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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意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墓碑上，凝视着墓碑上的那一张黑白遗像，看了许久。 边上，道士提醒姜乐给逝者点上第一对香烛。 姜乐顶着一双肿得跟水蜜桃似的眼睛，默默照做。先是点燃了两根烛，将点燃的香烛插在了墓碑前。随后，再点燃了三根香。 待到第一对香烛点燃后。借着烛火，柏意颜点燃了手里的一摞纸钱。 开始烧纸钱。 …… 回去的路上，柏意颜安静地靠在叶漫青的怀里，俩人一块儿坐在豪车的后座上。 晨曦透过车窗玻璃折射进来，阳光照在柏意颜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两扇又密又长的浓睫半敛而下，睫毛被阳光镀上了一层粉末。 柏意颜看了会儿车窗外的风景，终是阖上了一双困倦的眼睛。她很累，实在是太累了，从来没这么累过。 睡了一路，柏意颜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梦。 约莫一小时后，豪车驶进了别墅区，最后在一栋诺曼邸风格的大别墅前停了下来。 车刚一停稳，柏意颜自个儿就醒了过来。 回到家后，柏意颜径直去到卧室换了身浅色的家居服。 当柏意颜吹干一头洗过的长发从浴室出来时，并没有在卧室看到叶漫青的身影。站在原地顿了顿，她一个转身出了卧室。 柏意颜刚一踏进一楼客厅，叶漫青也正好端着一碗海鲜粥从中餐厨房里出来。 “颜颜，你洗好了。”叶漫青突然停下了脚步，冲着柏意颜温声说道，“我给你煮了海鲜粥，快来吃。” “……嗯。”柏意颜眼眶微湿，用鼻音轻声应了一声。 柏意颜看在眼里，深知叶漫青这几天并没有休息好。 惦记着自己没吃早饭，叶漫青来不及休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煮粥。还是这废时又废心的海鲜粥，只因为自己喜欢吃海鲜粥。 叶漫青心里清楚，姜院长于柏意颜而言如同亲人一样。面对亲人的突然离世，柏意颜甚至没能见上姜院长最后一面，这样的打击太大了。 她没法替柏意颜承受这份痛苦，只能在生活上给予更细心的照顾。 餐厅里很静，淡金色的冬日阳光漫洒在一整面落地窗上。 柏意颜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埋头吃着碗里的海鲜粥。阳光勾勒着女人纤瘦的身姿，无形中透着一股落寞和惆怅。 尽管海鲜粥的味道很好，食材新鲜，粥熬得雪白粘稠。可柏意颜一点胃口也没有，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守灵三天，柏意颜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叶漫青：“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柏意颜依旧埋着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嗯，好吃。” 叶漫青叹口气，柔声劝道：“颜颜，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不吃东西怎么行，多少吃一点吧。” 柏意颜乖巧点头，用小勺子又舀了一勺海鲜粥吃进嘴里，囫囵吞咽下肚。 待到一碗海鲜粥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柏意颜放下了手里的小勺子。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噙满泪水的褐色眸子凝视着叶漫青，自顾自地开了口。 “院长的癌细胞早就扩散了。” “她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为什么！” 说到最后，柏意颜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眼泪掉落个不停，大颗大颗滴淌在脸上。 “……”叶漫青稍微愣了一下，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大步绕过长形餐桌，去到了柏意颜的面前。 “呜呜……呜呜……”柏意颜掩面哭泣，浑身发着抖。 感知到叶漫青的靠近，柏意颜一下子抱住了女人的腰肢，将脸埋在了对方的怀里。 就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叶漫青温柔地抚摸着柏意颜的发顶，说道。 女人半敛着眼帘，眼眶里充盈着晶莹泪花，一颗心脏抽痛得厉害，像是被人扯住了心脏的动脉。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万籁俱寂的夜,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 想来是白天睡得太多，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柏意颜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叶漫青白天也补了觉，这会儿虽然不至于很困, 可她明天还有通告, 所以不得不睡了。 合上手里的杂志, 叶漫青转而拾起手机定好了闹钟, 然后将手机搁回了床头柜上。 “颜颜, 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叶漫青扭头看向了身边的柏意颜，用温软的声音说道。 “我有些睡不着。”柏意颜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 抬眸对上了叶漫青的目光。 “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叶漫青提意道。 “不用了。”柏意颜摇头拒绝，说着将快没电了的手机连上充电线, 搁在床头柜上。 躺进被窝里, 柏意颜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睡眠这东西就是矫情, 你越是想快些入睡就越是睡不着。 实际上，柏意颜在拍《追凶》的时候就有些睡眠障碍, 渐渐发展到吃褪黑素都没用的地步。抽空去了趟医院，被诊断为神经衰弱。自此, 柏意颜开始吃起了安眠药, 连着吃了半个月。 后来, 柏意颜好不容易靠着意志力摆脱了安眠药。 结果在《女帝》拍到后期的时候, 因着剧情太过虐心，再加上柏意颜一时入戏太深, 她又开始出现了严重的睡眠障碍。为了不影响第二天拍戏，柏意颜再次依赖上了安眠药。 这一吃, 就连着吃了整整一个月。 柏意颜睡眠障碍的事一直都瞒着叶漫青，之前被叶漫青发现过一次她吃褪黑素，仅此一次。所以直到现在，叶漫青都不知道柏意颜吃安眠药的事。 半晌后，柏意颜还是没能睡着。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叶漫青已经睡熟了，柏意颜这才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放轻脚步出了卧室。 安眠药早在去内蒙古的前一天就吃完了，好在褪黑素还有大半瓶。 吃了一片褪黑素后，柏意颜重新回到了卧室，再次躺进了被窝里。 柏意颜闭上了眼睛，开始酝酿睡意。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一晚，柏意颜失眠到了凌晨四点。 隔天，白天一整天，柏意颜都精神萎靡不振。除了下楼吃饭以外，她一直都待在卧室里不出来。 叶漫青忙了一天回来，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亮若白昼的客厅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叶漫青驻足，环视了一圈客厅，随后将大衣脱下来挂在了衣帽架上。 当叶漫青来到二楼主卧时，发现卧室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大床上隆起一道曲线。 女人垂下两扇浓密眼睫，确认地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是晚上十点钟，没错。 想来是这些天太累了，柏意颜还没有彻底缓过来，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 叶漫青没作多想，径直来到了大床边，俯身吻了一下柏意颜的额头，动作很轻。 这一个吻并没有足已将柏意颜吻醒。 柏意颜此刻正在做一个梦，不仅仅是梦，而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 梦里，盛夏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就像柏意颜此刻的心情一样。她像是一只在天空中翱翔的小鸟一样开心，自由自在。 柏意颜将双肩包背在身前，视若珍宝一般紧紧护在怀里，包里装着的是中戏表演系的录取通知书。她一个素人，没家庭没背景的孤儿，一步一个脚印，终于拿到了这一纸录取通知书。 镜头一转，柏意颜出现在了冷冰冰的病房。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一身病号服的姜院长正靠在病床的床头。老人脸色苍白，被病痛折磨得没了精气神儿。 柏意颜跪在病床前，边哭边求着院长签字，签下这份手术知情同意书。 “院长，我求您了……求求您签字吧。” 姜院长蹙眉：“颜颜，你快起来！别跪在地上！” 柏意颜固执地道：“您不签字，我就不起来。” 姜院长：“医生就知道拿话唬人，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哪里就要非动手术不可了。” 姜院长故意把话说得这样轻松，把“老顽固”演绎得淋漓尽致。 颜颜好不容易考上了中戏，那可是北京啊，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听说里面的女孩一个个打扮得可漂亮了，咱们颜颜却连一条漂亮裙子都没有，常年都是穿校服。 这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姜院长突然喜笑颜开，激动地说道：“对了！颜颜，录取通知书拿到了吧。” “快拿给我看看！” 柏意颜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地瞪大一双噙着泪花的剪瞳，木讷地从双肩包里拿出了录取通知书。 “是因为它对吧？您不肯动手术就是因为它，对吗？！” “颜颜，你听我说……” “您说让我不用担心学费的事，您那儿有钱。您不肯动手术是不是就是担心花钱，担心钱花没了。” “我不念了！不念了！”柏意颜好似突然魔怔了一样，一气之下将通知书撕了个粉碎。 “呜呜……呜呜……不念了……我不念了……” 被柏意颜撕碎的不仅仅是通知书，还有梦想。 …… 叶漫青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披散着一头及腰的如云青丝，刚一打开浴室门，就听到一阵呜咽的哭声。 从床的方向传来。 “……！”叶漫青神色微滞，赶紧大步朝着床边走去。 只见，柏意颜蜷缩着身子侧卧在大床上。一脸的泪痕，两扇泪湿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呜呜……呜呜……我不念了……不念了……” 叶漫青侧身坐在床边，满目的心疼之色，她试图唤醒睡梦中的柏意颜。 “颜颜，醒醒。” “颜颜！” 下一秒，柏意颜倏地睁开了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眸，一阵心悸慌乱。沾了泪水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叶漫青淡扫的乌眉微皱，关切着问道：“颜颜，是做噩梦了嘛。” 在看清楚眼前人是谁后，柏意颜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下子拥进了叶漫青的怀里，搂住了女人的腰。 “姐姐！” 柏意颜将脸埋进了叶漫青的怀里，她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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