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懂得薛砚秋的意思,她在劝自己,别闭着眼睛我往死胡同里走,她低声呢喃,“其实道理我都懂,就是真的太累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 岑清伊眼眶酸涩,极轻的声音说:“我现在刻意避开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我真的不敢想,我怕我会受不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我。” “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薛砚秋偏头看她,岑清伊点点头,“我相信。” “那我告诉你,现在的人生,是上辈子的你,在喝下孟婆汤前自己选的,你信吗?”薛砚秋靠着椅背,慢声细语道:“人生细小的决定,是人类可以决策的,但很多大事,都是天注定的。” 确实,随着年龄增长,岑清伊对于这种冥冥中有定数的感觉越来越深刻,“那就是……” “你之所以有隐隐的预感,是因为喝下孟婆汤前,你亲手选过的剧本,”薛砚秋牵着岑清伊的手,掌心轻拍她的手背,“那时的你看到人生有那么多困难,但你最后还是选择这个剧本,这说明什么呢呢?” 大概说明,岑清伊那时觉得这剧本还不错,她低下头说:“我该怎么办?” “你心里知道,只不过你抗拒。” 岑清伊垂眸,扯着衣角的手,使劲儿地按着椅子的棱角,“我会彻底失去她吗?” “如果注定要失去,不是你挽留,就可以挽留的。” “那我……” “摊开你的掌心,给她自由,她会飞走,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飞回来呢?” 岑清伊抿着唇,半晌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教授。” 手机突然震动,是秦清澜打来的。 薛砚秋坐在椅子上休息,岑清伊起身接电话,秦清澜听见她沙哑的嗓音,难过地哭出声,“孩子,真是辛苦你了,妈对不起你。” 岑清伊刚忍住的泪水,又滑下来。 元宝的失踪,江知意的失忆,秦清澜作为母亲,很难原谅自己。 “妈,与其责怪自己,不如好好地补偿,好好对元宝,好好照顾姐姐,”岑清伊顿了顿,哽咽地问:“我们要离婚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秦清澜捂着嘴巴,抽泣道:“妈帮不了你,小意连我都不记得了。” “没事,”岑清伊宽慰道,“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即便离婚,我对姐姐依旧不离不弃,不过是,”她深吸口气,告诉秦清澜,也告诉自己,“不过是换一种新的方式爱她。” 无论怎么样,江知意,我都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我同意和你离婚。 翌日一早,天没亮,岑清伊先去了趟江城陵园。 岑简汐的墓里,放着一绺发丝,她一个人挥舞铁锹铺平地面。 八点,江知意和岑清伊如约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悲伤的事,天公也不作美,天空阴云密布,一场阴雨正在酝酿中。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民政局。 两人协商一致,孩子抚养权交给江知意,她有探视权。 至于财产,江知意的意思一人一半,岑清伊却摇头,“按照约定,我净身出户。” 工作人员最后一次向她们确定,是否需要再考虑。 江知意淡声道:“不用考虑了。” 岑清伊站在一旁,低着头,“恩。” 工作人员叹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 红戳盖章,离婚证推到两个人面前。 江知意倾身拿起属于自己的证件,装进包里。 岑清伊垂着头,手微微发颤,拿起离婚证,她的手疼得厉害,仿佛要被灼伤一般。 江知意郑重道:“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祝你一切都好。” 岑清伊始终低着头,“恩,祝你和元宝都好。” 江知意转身往外走,岑清伊慢慢跟在她的后面,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看她的背影? 天空飘起雾蒙蒙的雨,江知意出门往后转。 岑清伊微微扬头,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细雨洒在脸上,像是冰凉的掌心。 岑清伊向左转,垂头缓缓往前走,泪水啪嗒啪嗒掉落。 姐姐,我爱你,我们为什么会走散?我们不是说好一辈子的吗? 雨水渐渐大了,路人行色匆匆,岑清伊像是没有知觉。 每一步缓慢沉重,岑清伊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离婚那一刻用尽。 步子愈来愈重,岑清伊几乎走不动。 雨越来越大,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落尽唇齿间。 失去的味道,是咸涩腥苦的。 她没了妻子,没了孩子,最终也没了家。 岑清伊走不动了,她站在原地,垂着头,像是入禅定的雕塑。 江知意坐在车里,望着雨幕里的人,半晌她缓缓蹲下身,双手掩面,肩膀耸动。 细密的雨帘下,只有她蹲在路边,仿佛这漫天的雨,都是为她一人而落。 江知意轻叹口气,下车,撑伞,一步一步走向蜷缩的身影。 伞撑起的小小的世界,嘀嗒嘀嗒的雨声在耳边响起,岑清伊抬头回眸,泪眼望着高高在上的人。 江知意伸出手,静静地等着她。 岑清伊缓缓伸出手,江知意的掌心,和雨水一样冰凉。 两人面对而立,江知意将雨伞塞进她手心,淡淡的墨色眸子望着她,认真地说:“岑清伊,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等岑清伊说话,江知意漠然转身走进雨幕,再也没有回头。 岑清伊撑着伞,望着渐渐消失的人,泪水彻底模糊视线。 一阵凉风吹过,岑清伊浑身发抖,连伞都拿不住。 天蓝色的伞慢慢倒向一旁,雨滴砸落,每一滴像是利刃,冰冷地刺破皮肤,刻进骨子里。 切肤之痛,大抵是这般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离婚了哇。 读者:啥时候复婚? —— 下章预告:白大褂举起针扎进他脖子上的颈动脉,笑得邪气,凑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我的主人,需要你离开这个世界。” —— 谁要离开这个世界!
第474章 江知意的信息素清除 这一天, 有不少人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拖着一把伞, 走在雨水里, 失魂落魄的样子, 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有人拍了照片传到网上,有网友认出是岑清伊。 一时间, 岑清伊登上热搜。 #失魂落魄岑清伊为哪般# 赶在媒体到来之前,秦蓁开车在拐角的路上找到几乎要昏倒的岑清伊。 岑清伊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失神地望着她。 秦蓁的泪水忍不住, 将人愣是拽上车。 岑清伊被带到秦蓁的家, 她浑身发抖, 牙齿失控地碰到一起, 咯咯吱吱响。 秦蓁将人推到浴室, “你洗个澡, 听见了吗?” 岑清伊没动静,秦蓁拿起毛巾, 擦了擦岑清伊的脸, “岑清伊,洗澡,洗澡,听见了吗?” 秦蓁看她这般失了魂儿的样子,心痛难忍。 苍天何曾饶过谁啊?她曾经为爱折磨,江知意饱受离别之苦, 岑清伊现在同样深陷痛苦之中。 秦蓁调整好水温, 将人推到花洒下,“你自己脱衣服洗个澡, 我在外面等你。” 秦蓁走出去,留了一条缝,身后的水流声单一。 秦蓁推开门,果不其然,岑清伊站在花洒水流下,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地面。 秦蓁咬着唇,深吸口气,去客厅给苏吟打电话。 正好是午休时间,苏吟连忙赶到秦蓁家里。 苏吟帮岑清伊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拉着她的手,回到卧室。 苏吟掰过岑清伊的脸,和自己对视,“清伊,你现在睡觉,睡醒了,饿了就吃饭,吃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岑清伊没反应,苏吟将人按倒在床上,她直挺挺躺下,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岑清伊大概真的累了,眼睛慢慢闭上。 苏吟从卧室出来,低声跟秦蓁说:“她的强断治疗不能拖了,明天一早带她去。” “江知意也是,就算离婚了,不能看着她一点吗?这要在路上被车子撞倒怎么办?”秦蓁眼圈泛红,“做朋友也没这么狠心的,这么折腾,不生病才怪,万一病死她就开心了?” 苏吟理解秦蓁的痛楚,轻轻抱住她。 秦蓁哽咽道:“苏吟,我不是喜欢清伊才这样,是我、是我知道她这一路吃了多少苦,我真的难过,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事?” 秦蓁靠在苏吟怀里哭出声来,她恨不能替岑清伊承受一切 苏吟理解,“我也一样承受锥心之痛,岑清伊像是我的家人,但是,我不能因此苛责江知意,她没做错什么,她因为救孩子别摔得失去记忆,这是她命大,要不然……” 要不然,江知意可能一命呜呼啊。 苏吟正哄秦蓁手机响了,黎韶华打来的。 黎韶华给岑清伊打电话,打不通,找到江知意那里被告知已经离婚,她噙着泪打给苏吟,“她怎么样?” 苏吟长叹口气,“很不好,等她醒了,带她去做强断治疗,至少先从身体上切断依恋,最大限度降低九里香对她体内α隐性基因的影响。” “我想跟着一起去。”黎韶华声音发颤,“我听说过,信息素清除很疼。” 苏吟也没拒绝,“等到时候问问清伊的意见,你那边怎么样?钟夏夜怎么样?” 黎韶华的声音更低沉,“她很不好。” 钟夏夜只醒过一次,之后身体的各项指标越来越低,现在全靠药物维持,“医生的意思是,她的各项器官正在慢慢衰竭。” 苏吟一时哽咽,不知该说什么。 生活似乎真的不会再好起来,就像外面的连雨天,她小时候时常害怕,怕天再也不会亮。 尤其是雨天,哪怕白昼,也是昏暗的。 等午后,天更是阴沉得吓人,黑夜的雨幕仿佛可以吞噬所有。 苏吟擦擦眼角,“那……”她想说那怎么办? 黎韶华似乎知道,勉强挤出一个笑意的声音,“我也想开了,能陪她走完最后的时间,也挺好的。” 人啊,哪有一开始就能笑对人生的? 不过是经历过太多的悲伤,不得已而为之。 即便哭泣,也无法从死神手里抢回钟夏夜的命。 “我不想让她听见我哭,我想她开开心心地走。”活着的人,也是被留下的人,自然也是要独自承受苦痛的人。 “恩,清伊不能去看您,您照顾好自己,我这边得陪着她。”苏吟劝黎韶华别折腾,“就时刻陪在钟夏夜身边吧。” 最近案子推进,薛高朋和武钢提前打招呼,先不用惊动江知意和岑清伊,他会挑合适的时间去说。 武钢也没心思跟她们汇报,“该保密的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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