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听着, 有些心疼, 却有些难以描述的欣慰。 她的崽子, 不是那个怕事的姑娘了,她像是一只狼, 哪怕独自夜行也不再惧怕。 只是, 岑清伊还受着伤,江知意依旧有些怪她,怪她不跟自己说实话。 或许那会她打那人电话处于通话中,岑清伊正在和他通话。 可是她也没跟岑清伊说实话,她不该责怪她。 江知意听见雨幕中不时传来的鸟鸣,那证明是忍冬和夏冰, 以及她事先安排的人找到这边来了。 走廊里又响起脚步声, 有人在说:“操!不可能啊!” “我完全没注意!” “MD!这年头有没有合作精神?” …… 江知意听着讥讽地笑,他们还有合作精神? 有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 雨声哗哗,江知意听不见嘈杂的讨论声在说什么。 该不会是岑清伊出事了吧?江知意立刻站起身,有些坐不住。 江知意靠在门口听动静,正凝神细听,突然间,咣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岑清伊的怒吼,“许光伟,你给我滚出来!” “吵你妈,给她铐上!”许光伟沙哑的声音,听得江知意很陌生,他凶狠道:“岑清伊,你再挣扎,我就把孩子丢下去!” 江知意的心悬起来,靠着门板,听见岑清伊说:“你敢!” “我建议你束手就擒!”许光伟下令道,“给她铐上!” 岑清伊大概是被拷住,她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她能想象得到,岑清伊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去把江知意带来!”许光伟命令一下,江知意坐回到原来位置,有人过来拽她手臂,一路拽到第三个门推进去。 夜色降临,加之阴雨天,房间里黑漆漆的。 许光伟坐在窗边,窗台上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隐约能看见是元宝的衣服。 许光伟的手搭在篮子上,冷森地笑:“岑清伊,有什么遗言,快说吧。” “许光伟,我人已经到了,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么?你放走她们,我的命给你。”岑清伊语气冷静,让许光伟很不满足,他抓着篮子摇了摇,“那太便宜你,你害得陆迦没了孩子,我的孩子因为你没了。” “你的孩子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岑清伊使劲儿拽了一把,手铐的另一端,铐在暖气管道通往书房的管子,“你先把孩子拿下来!” 江知意突然咳嗽,呼吸有些剧烈,岑清伊忙问她怎么了。 江知意呼吸不稳,断断续续地说:“我有点透不过气,能不能让我去窗边待会?” 许光伟坐在夜色里打量她,江知意的声音微微发抖,“我都已经被铐起来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岑清伊猛烈挣扎,“许光伟,你和江知意无仇无怨,你要是有种,就冲我来!没种的话,你就别干这种事,你个孬种!” “操!”许光伟骂道,“你闭嘴!” 他指着江知意,“你可以过来点,但只能跪着哈哈。”他笑得丧心病狂。 江知意没有丁点犹豫,走到指定位置,扑通一声跪下。 那一声,像是锤子砸在岑清伊的心上,她恨得牙痒痒。 “岑清伊,你爱江知意么?” “关你屁事。” “我们来做个选择题吧。”许光伟翘着腿抖了抖,“江知意和孩子谁对你更重要呢?” 许光伟站起身,同时示意身边的人,“把江知意带到旁边的窗子。” 孩子和江知意都到了窗边,许光伟笑得狡诈,“来吧,选择一个,你选择哪个?” “你有病吧,你不就是想我死?我跳下去就可以了。”岑清伊死命挣扎,手腕磕在铐子上,疼得厉害。 “哼。”许光伟冷笑,“杀你,哪有让你痛苦有意思呢?孩子或者老婆,死了哪个,你以后都会痛苦一辈子的哈哈。” 江知意余光瞟着窗外,尽管看不太清楚,但之前在另外那间房,她大概观察过。 这间房子对面都是树,跳得足够远,会挂在的树上的可能性很大,而下面是绿色,加之下雨有淤泥……地面的柔软程度应该比想象的要好。 江知意盘算过后,打断许光伟的猖狂之言,“你想我死,我可以跳下去,但你要给我看一眼孩子。” 许光伟冷笑,“这里我说的算。” “其实里面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吧。”江知意也是推测,按理说这么吵,元宝早该醒了。 许光伟哈哈大笑后嫌弃道:“她吵得很,我给她吃了点东西,这要掉下去,就在睡梦中升天了,不错哦。” 岑清伊死命挣扎,仿佛那只腕子不打算要了。 鸟鸣声很近,夏冰应该已经潜入到院子里。 许光伟突然站起身,手也按在篮子上晃了晃,笑道:“你们觉得这不是孩子,那我们直接扔下去吧?” 许光伟拎起悬在空中,夜色迷雾中,岑清伊的双眸猩红,“许光伟,我说了,你的孩子不是我杀的!是陆迦自己摔倒了!” “呵呵,我都看见了,你把她推倒了。”许光伟的笑声干哑,“就算没有孩子的事,我也不打算放过你,你TM从一开始就和我作对。” 鸟鸣很近,夏冰的人应该就在楼下了。 “许光伟,我们先聊聊,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先把话说开。”江知意想以此拖延时间,许光伟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肉眼可见他开始暴躁。 电话那头是廉程,警告他立刻自首,不要一错再错。 哪怕许光伟以死威胁,廉程也只是说:“如果死能解决问题,大家可以集体跳楼了。” 廉程的冷静,听起来更像是冷漠,许光伟有些歇斯底里,“我是你儿子,你TM连我的命都可以不在乎!” “别挣扎了,我已经知道你的位置,警察很快就到。”廉程这话成功激怒许光伟,他狂笑怒骂道:“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许光伟恶狠狠地踹开一旁的椅子,摔了手机,骂道:“姓岑的,你TM快选,要不然都死!” 门口守着的人突然倒地,许光伟吓了一跳,“谁?”他继而暴怒道:“警察来了老子也不怕!都TM给老子做陪葬吧!” 许光伟扬手掀篮子那一瞬,江知意跃身上前踹飞他,伸手去抓篮子。 篮子倒扣,江知意下意识伸手去抓元宝的衣服。 身子失去重心,人往下坠,抓到衣服那一刻,江知意意识到,被骗了。 可也是这一秒,江知意也意识到,元宝或许还没事……随之而来,是身体落地,她的五脏六腑反复要被震碎。 一瞬间,天彻底黑了。 江知意只觉得好累,有什么砸在她脸上,是泪水吗? 宝贝,不要哭啊。 岑清伊哭喊着用力拉拽,管子被拽的松动。 夏冰口哨放话,让楼下的人赶紧去救江知意,她要过来帮忙。 岑清伊却像是疯了一般,夏冰无法靠近,她喊话,岑清伊也听不见了。 暖气管愣是被拽掉,岑清伊猛地扑向许光伟。 许光伟倒退一步,扯开衣服,露出一闪一闪的红灯,仰天长笑,丧心病狂地叫:“来吧,一起死吧!” 夏冰连忙抱住岑清伊,提醒她:“孩子没事,掉下去的不是元宝,你听见没?元宝没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江知意也没事,你听见没?江知意也会没事的!” 岑清伊已经红了眼,泪水在砸下来,狠道:“许光伟,我要杀了你!” 夏冰叫来人一起按住岑清伊,“清伊,不能冲动。” 有人打了救护电话,却被告知,之前有人打过了,车子确实要到了。 薛高朋和武钢几乎是一前一后到的,薛高朋是岑清伊通知的,让无头苍蝇的薛高朋找到方向,直说她们不理智,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报警的。 武钢是廉程那里通知的,廉程坐着警车来的。 许东晟接到消息,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许光伟身上绑着炸弹和炸药,不准任何人再动。 武钢的车停在楼下开始喊话,让廉程作为母亲劝说。 “许光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疯了吗?赶紧放下武器,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廉程的劝说,看似正义之词,但几乎等于火上浇油,“做错事就要承担,你是多大的人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解决得了吗?” 薛高朋都看不下去,夺过廉程手里的喇叭,“许光伟,你不想活,可以,死前还想见见谁不?许书记是你父亲,你不想见他吗?陆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不想看她最后一眼吗?” 陆迦,许光伟听到了,他靠着墙壁,呼吸剧烈。 此时狙击手已经开始布局,通过许光伟说话的声音,推测他所在的位置。 难处在于,许光伟身上有炸药,万一中弹的同时,引发爆炸…… 狙击手待命,许光伟要求死前见陆迦一面。 早他一步,许东晟先来了。 “光伟,爸来了。”许东晟站在楼下雨幕,挡开递过来的伞,仰面颤声道:“儿子,爸知道你不想这样,你别怕,爸一直陪着你,你别怕犯了错会被责骂,这次我站在你这边,你母亲要是说你,我第一个不同意,”他苦心劝道,“咱别怕犯错,错了再改,以后还是个好孩子,你听见了吗?别再殃及无辜了,儿子!” 许光伟走到今天,已然走到绝境,他靠着墙壁,泪水鼻涕流的到处都是,嘶吼道:“晚了!晚了!我有今天,都是你们的错!” “谁的错!”廉程夺过许东晟手里的喇叭,怒其不争道:“你都多大了!你……” 喇叭再次被许东晟夺走时,发出刺耳的声音,许光伟痛苦地大笑:“哈哈我早TM活够了!我今天要死在你们面前,让你们后悔一辈子!这下你们满意了吧!啊!满意了吧!”他叫嚣着,嘶喊着,绝望着,痛苦着。 岑清伊恶狠狠地盯着许光伟,其他人一直死死地按着她不让动,夏冰矮着身子,趁着许光伟侧头和外面喊话,她慢慢地往旁边移动。 “光伟,你对爸妈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你说,爸妈都会改的!”许东晟的喇叭声传出很远,听得出他的哭腔。 雨渐渐小了,许光伟悲惨的笑声,像是惊悚的恐怖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哈哈哈哈,我恨透了你们,我恨死你们了呜呜呜,我恨啊哈哈。”又哭又笑,像是失了心智。 陆迦来了,她一路跑着,跌倒爬着站起来不敢耽误。 大喇叭抵在她的唇前,陆迦自己都没力气拿稳,薛高朋扶着她,帮她举着喇叭。 “许光伟,我来了,你别干傻事啊!”陆迦哭道:“你罪不至死,我等你啊,孩子我们可以再要,你别冲动,你爱我的话就为我考虑下吧!” 许光伟听得泪水滚落,他侧身靠着墙壁,抹去眼泪那一瞬,夏冰翻滚,滚到他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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