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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楚然的名字后面，不再有曾经校园匿名论坛的谩骂与侮辱，与之相反地，是清一色的夸赞。名校毕业，在专业领域内有很深的造诣，是个天赋与努力兼得的新一代年轻建筑师。 甚至这一次的设计项目，还被拿去参加了建筑行业内的竞赛，媒体纷纷大胆预言，说圣科是众多选手中，最具潜力的的一个。 看来，楚昌柏没有食言，果然她走之后，楚然发展得很好。 * 过年期间，楚然仍然没有回楚家，就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公寓内，忙着各种开不完的会议。 不光是圣科这边，此前国外四个人组成的工作室，也一直项目不断。适逢假期，所有人都找机会推脱说休息一点时间，只有楚然自己，一刻不曾放松。 而似乎也只有这样，让自己处于忙碌的状态，才能让她暂时淡忘，有关于叶南枝三个字的所有内容。 直到杨慧宁给她打来拜年的电话：“楚老师，过年好啊，好久没见你了，你这是又带着小娇妻去哪玩了？” 对面，楚然久久没有说话，杨慧宁察觉到不对。 “怎么了，吵架了？” “看来比吵架还严重啊，冷战了？” “没有。她已经拎着箱子走了。”楚然实事求是陈述现状。 “啊？这次又是为什么？”这里，杨慧宁的“又”显然是指四年前的那一次。 楚然又归于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跟杨慧宁解释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但，叶南枝就是走了。带着自己所有的行李，连个念想都没有给她留下。 原本楚然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没有像四年前那般狼狈，没有像那次一样萎靡许久，这一次，她很坚强，她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思绪，可就在杨惠宁的电话挂断后，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楚然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痛。 叶南枝在的时候，都会点亮客厅的那盏水晶灯，楚然在楼下，可以清楚地知道，有个兔子，在家里等着自己。 可自从她离开，楚然很少开主灯，只要一盏台灯，可以照亮电脑屏幕，就已经足够。 就这样，她在客厅里静静地坐了一整夜，直到天光昏亮，才勉强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热水从头顶淋下来，温热的触感，楚然突然觉得不适，反而将温度调到最低。 是啊，原本就是生活在暗夜里的人，短暂的温暖差点让她忘了，她原本就是冰冷的。 这，才是她的生活。 从浴室出来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只觉得浑身滚烫，看来那场冷水澡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楚然强撑着头昏，打开手机，前面几条是杨惠宁安慰她的信息，中间有圣科的下属给她发来的拜年短信，其中两个人的内容居然是一模一样的，想来也就是互相复制，走个形式罢了。 屏幕再向下滑，一串陌生的号码映入眼帘。 这个电话连着打了三次，归属地是哈市。思索一瞬，楚然还是将电话回了过去。 很快地，电话另一头就接了起来。 “楚然，我是唐沐。” 没有想到唐沐竟会联系她，这让楚然有些意外。 “我打给你，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关于小叶的。” “嗯，你说吧。”楚然揉了揉眉心，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我看小叶一个人回这边过年，年夜饭也闷闷的不爱跟人说话，我猜，或许是你们两个出了问题。” “楚然，你别急着打断我。我不是来劝分的，只是有些话，我觉得我不替小叶说，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其实四年前，我以为，只要你走了，小叶就能留在我身边了。所以，我用了些话术，让小叶觉得，她在你身边，会拖累你不能出国。”唐沐苦笑一下，似乎也是在为曾经的自己而羞愧：“我知道，我当时的行为很荒唐。我跟小叶从小一起长到大，你又是我的朋友，可我……” 说到这，唐沐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原本已经鼓起勇气，可说道最痛的地方，还是难以开口。 其实唐沐刚刚提到四年前的事，楚然心里就隐隐猜出了大概。她知道是唐沐背后的小动作，却没想到，威胁到叶南枝的，居然是这个理由。 但，她明明告诉过叶南枝，凭借自己的资产，也可以出国的，她先到了那边，整整三年时间，她完全有能力在那边安稳下来，再把叶南枝接过去也不是问题。 可叶南枝，为什么就是不信她。她轻易相信唐沐的话，反而不愿意当面来问一问她一样。 “楚然，你别怪她。你是名门大小姐，有很多利害关系你或许不能理解。” “我能理解。”楚然平淡地说。 “不，你不理解。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有结果的，尤其是，那样万众瞩目的名额，稍稍有一点错处，就能被揪出来，然后扩大一万倍。悠悠之口的压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说起悠悠之口，当年叶南枝离开她，不就是借着这个托词吗？ “你还有别的事吗？”楚然一阵头昏，不想在已经过去的问题上纠缠过多，她刚吃了药，只想躺回去再睡一觉。 电话另一头的唐沐沉默下来，良久，才问她：“在你心里，小叶是不是胆子特别小？” 唐沐苦笑一下：“她的确胆子小，从来不敢违背父母，不敢忤逆老师。但楚然，她所有的勇气都给了你。” “当年，你离开后，小叶几乎不跟我联系，整日闷闷不乐，人也愈发憔悴，学校里捕风捉影的人再次把小叶推上风口浪尖，她们都说小叶是个异类。女生和女生在一起会遭受多大的非议，这个应该不用我多说，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 “所以后来，我当着全校的面，在女生宿舍楼下，向小叶表白。只要小叶当着大家的面点头，就不会有人再说她，她也不用再承受那些非议了，但她不愿意。” 唐沐回忆着那天的场景，鲜花，蜡烛，周围人的掌声以及羡慕的目光，只要叶南枝点头，所有谣言都会不攻自破。反正，在学校人的眼里，他们已经做过一次男女朋友了，再做一次又怎么样呢？ 但叶南枝，把他拉到一旁，随后，将怀里的花束还给他。 “小叶当时跟我说，她说她不能答应我。”唐沐学着叶南枝当时的口吻说：“她说，是你告诉她的，如果真的喜欢，即使分开一百年，也不允许自己另找他人。” “她说，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即使是做戏，也不愿意背叛你。” 楚然捏着手机的指尖逐渐泛白，她曾不只一次问过叶南枝，当年唐沐跟她表白，为什么没有答应，眼下，终于得到了答案。 “这个傻兔子……”眼里的湿润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晶莹顺着楚然的眼角滑了下来。 “她就是傻。”唐沐也叹了口气：“明明你都已经离开了，她却非得一个人硬撑，都说她胆子小，可整整三年，她就那样，一直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中生活，直到毕业。” 说到这，唐沐像是赎清了身上所有的罪过，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楚然，我不知道，你们俩到底因为什么生气，但我明白，小叶她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也是。” “就当做是我这个哥哥，来替她说话，你能不能对她，再温柔一些。” * 待再次开学，就彻底进入毕业的状态。论文参加盲审，会以匿名的形式随机投放到两所高校进行点评，需要全部取得合格，才可以予以毕业。 而在等待成绩的时间内，学生分纷纷开始忙碌于各个招聘会，简历不知道投了多少，但心仪的工作却不多。 叶南枝也一样，在辗转于各个招聘会的间隙，又参加了一场编制的考试，是申城最好的小学。起初，她没报什么希望，毕竟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左右也不差这一次。 但成绩出来的时候，却吓了她一跳，笔试第二名的她，在面试后，综合成绩比第一名高了三分。眼下，只等着学校安排集体的体检，明年开学准备入职就可以了。 郭鹏和郑晓柔纷纷跟她说恭喜，就连宋婉得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可叶南枝却笑不起来。 她之前愿意报考申城的学校，是因为楚然，可现在，楚然已经不在了，她还有必要留在这个遥远的地方吗？ 然而，比体检先来的，是论文的外审成绩。宋教授的三个学生，全部通过外审，那就意味着，三个人都可以顺利毕业了。 尤其是叶南枝，其中一所学校给她打出了92分的好成绩。宋教授当晚就请客，说要替自己的三个学生好好庆祝一番。 带完他们这一届学生，宋教授离退休又进了一步。难得地，今晚的饭桌上，宋教授点了一瓶红酒。 一并来参加的，还有行政科的几个老师。宋教授近期的出差事宜，她们给帮了不少忙。 宋教授并不劝酒，只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这些年在学校的工作和生活很开心，承蒙各位照顾，他先干为敬。 在座的几个男生纷纷开了啤酒，陪着宋教授一起喝起来。毕业以后，天各一方，师生一场，或许陪老师喝酒的机会，也就这一次了。 这边，坐在角落的叶南枝，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是杨惠宁。 作为行政科的老师，宋教授这些年出差的事宜，她尽职尽责，给添了不少力，自然也在场。 “还认识我吗？” 叶南枝点头，打了个招呼：“杨老师。” 叶南枝认识她，四年前，她是楚然最好的朋友，曾经试图给楚然出气，不过见楚然挡着，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离开。 而现在，她主动靠过来，想必也和之前有着相似的目的。 “杨老师，你是来替她出气的吗？” 杨惠宁倒饮料的手一顿，将果汁轻轻放下：“出什么气，楚然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 “事业有成，声名远扬，而且，她还要结婚了。”杨惠宁投射过来一个意味声长的眼神：“跟合作商的孩子，日子都定下来了。” 叶南枝曾经看过相关的报道，但她一直安慰自己，或许是博眼球罢了，那些个小报记者，不是最擅长捕风捉影吗？ 楚然告诉过她，那个男生不可能，所以叶南枝从没在意过。 “看来真的不知道。”杨惠宁举起杯子，朝着示意叶南枝喝一个。 看着空荡的玻璃杯，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叶南枝没有去寻杨惠宁身边的果汁，反而把手伸向另一侧，郭鹏点完还未来得及开瓶的啤酒。 瓶盖起开，淡黄色的液体带着气泡。叶南枝用杯子碰了一下杨惠宁的玻璃杯，随后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上次在海边，楚然因为有心事，就算知道自己喝的是酒，还是没有停下来，此刻的叶南枝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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