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枝生怕一丁点水流进去,所以勒得有些用力,撕开胶带,皮肤上瞬间泛起一圈淡淡的红色。 “对不起……可你怎么刚刚怎么不说呢。”叶南枝有一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指尖轻轻帮对方按摩着泛红的部位,来帮助对方手腕的血液流通。 “叶南枝。”楚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她的全名了,突然一喊,倒是给叶南枝吓了一跳。 “嗯?” “你知道,我画的那个是什么花么?” 叶南枝懵懵地摇头。 “是我最喜欢的,梅花。” “哦。”叶南枝没听出来这里的深层含义,只顾着帮楚然按揉手腕:“我以前只在语文课本里,见文人墨客喜欢那个。” 楚然视线紧紧落在对方的眼睫上,细细地观察对方的每一分动作,每一个反应,良久,才悠悠问:“你懂这么多,那你知不知道,苏轼?” 叶南枝点头。 虽然以前的那些知识,她都差不多还给老师了,也就是专业课涉及的内容,才勉强捡回来一点,不过也就只到唐宋八大家的程度。 “我喜欢他的其中一首诗,但那首诗不是很有名,是送友人写的。其中有一句,我印象特别深刻:愿及南枝谢,早随北雁翩。” 叶南枝的心跳停了一瞬,抬眸正对上楚然炽热的目光,似乎要看透她内心全部的波澜。 楚然勾着唇:“你猜,这里的‘南枝’,是什么意思?” 叶南枝视线划过桌上那朵梅花,脸颊瞬间烫了起来。也顾不得按揉手腕了,赶紧溜进浴室里。 随着“砰”地一声,浴室门被关上,楚然坐在屋里,竟笑了出来。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古诗爱好者,不过偶然看见那句诗,脑海中便浮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便有了那张画。 她记得很清楚,苏轼诗中的南枝,是梅花的意思。傲骨寒梅,柔软而坚韧。 摇曳的花瓣,明亮的色彩,一如少女活泼欢脱的性格。 画完以后,楚然原本是想将这份旖旎的心思藏起来,所以特意把画放到抽屉最里面,谁知阴差阳错地,被这兔子揪了出来,还非得刨根问底。 那就怪不得她了。 楚然勾着唇笑。那兔子躲起来有什么用,总不能在浴室里待一晚上,终究还是要出来的。她就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这,等那个笨兔子主动把自己送过来就好了。 果然,没一会,浴室的水声停止,叶南枝磨磨蹭蹭地,从外面挪了回来。 “舍得回来了?”楚然已经钻进被窝,主动睡在了床的左边。 “我睡左边吧。”叶南枝裹着楚然的那件睡袍,说道:“你右手不是有伤吗?我怕不小心会碰到你。” 楚然知道,叶南枝喜欢朝左边侧卧,可如果让对方睡左边,那这一晚上,肯定死死守着床边不放,搞不好还会掉下去。 “怕碰到我,睡觉的时候就老实一点。”楚然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没有要换位置的意思。 说到底,这伤是因为她才有的,叶南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静地爬上床。 灯一熄灭,空气中再次安静下来。 叶南枝僵着身子不敢动,经过刚刚那一遭又不敢看着楚然,勉强自己背过身去。 这次,楚然没有难为她,独自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的另一层。 黑暗中,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你……” “你……”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出来,见对方也有话要说,都等另一个先开口。 “你先说。” “楚学姐,你先说。” 两个人要是一直这样谦让下去,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于是,先开口的还是楚然。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黑暗中,楚然背对着叶南枝,平静地问:“机会只有一次,今晚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叶南枝眨了眨眼:“那楚学姐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吗?”楚然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要问的。 叶南枝原本以为,楚然会问她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但没想到楚然好像并不关心那个。 “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问今天那个叫周楠的,说得是不是真的?” 不等叶南枝说话,楚然就自顾自回答:“当然不是真的。” “没有人放弃过你,你看啊,周围的人都喜欢你。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你的同学……” 还有我,我也喜欢你。 但这句话,楚然悄悄藏进心里,没有宣之于口。 待她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而且,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圣科的大小姐。” 难得地,楚然当着叶南枝的面提起自己的过往,叶南枝转过身来,看着楚然瘦削的身子,躺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月光洒在她身上,如一层朦胧的纱。 “今天那个女生只说对了一半,我妈的确,不是楚昌柏法律上的妻子。” “但她不是小三,她是先到的那个。” 自从上次叶南枝在这睡过一夜之后,楚然第二日就去超市买了一个冬天的软枕。此刻,楚然睡在那个枕头上,总有些不习惯,所以枕头之上,左臂垫在脸下面。 她就那样沉静地,跟叶南枝悉数自己的过去。 “我妈跟他是娃娃亲。那时候,他考上了城里的大学,据说,是十里八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外公很高兴,做主在老家给两人办了酒席,就算是结婚了。” “后来,他去了城里,一去就是几个月,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回来。” “有一年,在开学后的第二个月,妈妈带着医院给的怀孕报告单,去城里找他,看见的,却是他上了另一个女人的车。” “我妈说,那个女人看上去比他大了些,耳朵上的耳饰,头上的发夹,都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个珠光宝气的有钱人。事实也是如此,当晚,在校外的旅店里,他给我妈跪下,把身上的钱全部掏了出来,大约一千多的样子。” “那个年代的一千块可不是小数目。这钱从哪来的不言而喻。他跪着求我妈,去把我打掉,说看在二人夫妻一场的份上,让他奔个好前程。” “一开始,我妈不肯。于是他就换了一副模样,他开始跟我妈动手,试图亲手取走我妈肚子里,我的性命。” “好在,我命大,活了下来。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妈落了病根,再加上生我难产,身体愈发不好。后来她一个人抚养我,终于在我十二岁那年,她说她累了,让我去外面玩一会,别打扰她。然后,她就再也没起来过。” 楚然说到这,嗓音里有几分哽咽。叶南枝上前,从背后轻轻捋着她的背,像是妈妈安抚自己那般,一下一下地,动作轻柔绵软。 都说,十二是一个神奇的数字,是一切的开始,也是所有的结束。 偏偏在十二岁这一年,楚然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却获得了世人眼中价值连城的身份--楚家大小姐。 楚然妈妈在弥留之际,把证明楚然是楚昌柏女儿的证据交给了村里的民警,所以,在她走后,楚然被警车送进了楚家大门。 在楚家的第一晚,十二岁的她,就听见楚昌柏和现任妻子孙瑞的争吵。情急之下,楚昌柏说出了心里话: “警察带她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还没成年,弃养是犯罪!” “你换个角度想想,那小丫头纵使千不好万不好,但她有一副好相貌,而且她姓楚。你还不明白吗,以后咱们儿子进入生意场,不需要人的帮助吗?那个时候,她这个姐姐就派上用场了!” 孙瑞有些懵了:“你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关系,是比联姻捆绑得更紧的么!” “到时候,选个好人家嫁过去,你还怕圣科站不住脚吗!” 思绪回笼,楚然轻描淡写地,将这些不堪回忆一笔带过:“楚昌柏把我带回楚家,抚养到十八岁。” 见楚然不愿意提及,叶南枝也没有再追问。 试问,一个女人拼尽全力独自抚养的孩子,直到病危都未曾联系过孩子的父亲,还要假借警察之手才能让他认下的女儿,这样的男人又会给楚然什么好待遇呢? 霎时间,叶南枝似乎突然明白了,楚然连过年过节都从未放松过,这般拼命的理由。 楚然必须凭借自身努力,过得比所有人都好。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为她倾尽所有的母亲。 可当初,自己竟然残忍地嘲笑过对方: “哪有人不过圣诞的!什么节都不过吗?” “那过年呢?生日呢?生日总要过吧!” 对于楚然来说,不是不过,而是从来没有人想陪她过。外人看来,或许是豪门大小姐,但在真实情况是,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得,从来只有她自己。 都是柔弱的女儿家,却不得不因为这些事,而变得刚强起来。 说到这,楚然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转过身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见了叶南枝微微泛红的眼眸。 “你哭了吗?是因为我吗?” “才没有。”虽然嘴硬,但叶南枝还是将身子向前挪了挪,手臂轻轻搭上楚然的身子,用最浅的力道抱着她,喃喃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不该问你那些话。 “记不记得,昨天咱们一起看的那个电影。”楚然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就你为着哭了半天那个。” 说起电影,叶南枝回想起一些面红耳赤的记忆,强忍着发烫的脸颊,点了点头。 “枝枝。”这是第二次,楚然这样喊她。 迎着月光,楚然轻轻托起叶南枝的脸颊,柔声问她。 “这些年,我一直省吃俭用,攒了不少钱,够我留学期间的所有开销了。” “可是,学校今年和国外大学有合作,如果我申请到了保送留学的机会,这笔钱就可以省下来。” “那不是很好吗?”叶南枝回答道。 闻言,楚然不自觉勾起了唇角,这兔子平时这么聪明,却总在关键问题上犯傻。 “笨蛋,你听不出来吗?”楚然低头,刚好啄在叶南枝的唇上,这是楚然第二次吻她,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而止。 “我是想问。如果我可以负担学费和所有开销。”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作者有话说: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枝枝没出去,楚然出去了 (不过楚然一定要出国是有自己的理由,不提倡崇洋媚外,现在国内大学教育资源也很优秀!) 由于昨天鸽了一天,今天留评发红包~~~ 感谢在2023-07-29 23:54:46~2023-07-31 23: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6282503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琴 14瓶;舍予 10瓶;派派派派大星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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