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郑晓柔应该想不到, 圣诞节当晚，自己家门口会上演这样一幕：屋里，叶南枝扯着门把手, 紧紧不放；门外, 楚然四指扳着门板，丝毫不松。 二人僵持许久，谁也不肯后退，门就这般开敞着，冷风灌进来, 吹醒了屋里的派星。它打了个寒战，咕噜咕噜地表示抗议。朦胧的睡眼还没彻底睁开，一不留神从猫窝里掉到了地板上。 咕咚一声, 听起来很疼。 “谁！”听见了屋里的异响，不由叶南枝说话, 楚然就直接冲了进去。视线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那只白色小猫，派星身上。 小猫刚刚睡醒, 一抬头就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与刚刚的温柔小姐姐不同，她周身的气势太过生硬。看见她的时候，派星下意识后退一步, 身上的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喵~”弱弱的叫声好似在求救, 叶南枝进屋时，派星正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接连着“喵喵”叫了好几声。 叶南枝把派星抱回猫窝, 轻轻地安抚它, 直到小东西彻底安稳下来。 “它还在生病呢, 你这样它会害怕的！”叶南枝说。 猫会害怕……楚然内心冷笑一下，看来叶南枝心里，她都不如一只猫。 “叶南枝，你还有良心吗？” “你突然就这样消失，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那我呢！” “猫会害怕，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会不会害怕！” 叶南枝也知道自己这次有点过分了，低着头不说话。 可正是这个沉默的反应，彻底让楚然内心的愤怒燃到了顶点。 “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既然这样，那就做点不用说话的事。 不再有往日的温柔与和煦，楚然直接将人抱起来，走向不远处的床榻。 叶南枝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粗暴地摔在床上。来不及缓和身体的痛楚，楚然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双手轻松的被束缚住，滚烫的呼吸落在脖颈，那个曾经被楚然留过烙印的地方，楚然一用力，再次咬了上去。 与四年前的点到为止不同，这次很痛，楚然用了力气。 “嘶——”身下人一声闷哼，楚然这才抬起头。小姑娘红了眼圈，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但就是不肯落下。 也不肯认错，不肯说一句好话，来哄哄她，或者是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骗骗她。 就这样，执拗地，将脸撇向一侧，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还挺倔。呵。” 是啊，楚然认识叶南枝这些年，最是了解这个小姑娘的脾气，犯起轴来倔得很。 不过没关系，今日她就好好领教领教，是叶南枝的脾气更厉害，还是她更厉害。 楚然勾起对方的下巴，小姑娘被迫看向她。 “叶南枝，这是你自找的。” 随后，纤长的指节缓缓下移，伸向叶南枝领口的的绳结。 “楚、楚然……” 不等叶南枝把话说完，楚然就要倾身下去，就在对视的一刻，楚然眼底深不可测的晦暗，彻底映入叶南枝的眼眸。 那是她，第二次从楚然眼里看见这样的神情。上一次在楚然眼里看见这般景象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叶南枝立刻下意识地求饶。 “楚然，不要，求你，不要这样。”终于，执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叶南枝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她揪着领口，真题蜷缩着。 隐隐的颤抖，告诉了楚然小姑娘真的害怕了，她里的神色也渐渐恢复清明。 此刻，叶南枝受死死扣着衣襟不放，脸侧的床单上，被洇湿了一小片。 “叶南枝。”楚然扳过她的脸颊，强迫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为什么哭。” 因为是我吗？ 是不是，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即使这段时间我这样努力的讨好你，处处按照你的心意，扮演成你喜欢的模样，你都不为所动，还在处心积虑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离开我。 叶南枝泛了红的鼻子抽噎两下，随后泄愤似的砸了楚然的肩膀几下：“这里是别人家，你这样让我怎么再面对我同学。” 答案一出，楚然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眼底的执拗渐渐退了下去。 一瞬间，身体的力量被抽走，楚然依附在叶南枝的身上，紧紧抱着她，去闻她发丝间的味道。 这种香味似有神奇的功效，每次都能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开来。 “枝枝，刚刚找不到你，我真的害怕了。” “我不怕你躲起来，可我怕你遇到危险。我怕你遇到困难，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救你，那该怎么办。” 楚然的声音里染了几分委屈，像是走失的孩子，再次回归家庭的怀抱，她紧紧抱着叶南枝，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良久，身下的人终于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终于，上面的人有了反应。 “真的知道错了？” “嗯。” “十分钟。”楚然起身，看看腕表：“十分钟，连猫带你，下楼。” —— 叶南枝简单地收拾了派星要用的东西：猫粮、小鱼干、要吃的药物以及它的几个玩具，将派星装进太空舱书包后，带着她下楼。 一台黑色的车，就停在单元门门口。 叶南枝知道，楚然有两台车，白色那台，平时去学校的路上开，而除了工作以外，楚然都用这台黑色的车。 关于这台黑车 ……叶南枝几乎没什么好回忆。比如上次去酒店抓她的时候，楚然开的就是黑车。 就像她的人一样。学校里的人都猜不到，平日里仪表堂堂的楚老师，还有刚刚在楼上那样的一面。 由于背着猫不方便，所以叶南枝没有坐上副驾驶，而是拉开了后座的门。 叶南枝一上车，楚然就先看了眼手表：“你晚了三分钟。” “这不能怪我！”叶南枝指着怀里的派星：“我都是整理它的东西来的。” 像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楚然懒得和叶南枝争辩。不过似乎是对于叶南枝座位选择的不满意，一路上，楚然都一言不发。 楚然不说话，叶南枝自然也不出声，整个车里，只有派星从太空舱里隐隐传出的呼噜声。 叶南枝不仅叹口气，还是做猫猫好，只管美美地睡觉，撒撒娇就有小鱼干，生活是如此的简单而平静。不用理这些烦心的事情。 就这样，伴随着压抑的沉默，楚然一路驱车往回赶，却在一个本应右转的路口，楚然选择了直行——那是申大大门的方向。 待叶南枝抬头，楚然的车已经停在了距离申大校门不远的位置。叶南枝甚至可以看见门口保安室里亮着的灯，以及学校门口“外来车辆须登记”几个字。 开车回学校？楚然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从不开黑车回学校的吗？ 思绪未尽，楚然就从驾驶室下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随后，车子一沉，楚然挤进了后座。将装着猫猫的书包从叶南枝怀里夺出来，喏到副驾驶上。 一时之间，后座的空间里，两人各坐在一侧，脸纷纷瞥向自己那侧的窗外。 很晚了，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只有零星路过的车辆。 她们的车停在一排树下，路灯一开，刚好躲在一排阴影处。 楚然率先打破沉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车门，问道：“对于今天的事，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什、什么？”叶南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么……” “你道歉是因为，你躲着我。那你放我鸽子怎么算？” 怎么还带这样的啊！她印象里，只要她认错，楚然就会放过她，从来不会像今日这般“斤斤计较”，甚至因为一件事让她重复道歉两次。 但终归，做错事的是她叶南枝。道歉，也无可厚非。 思及此，叶南枝清了清喉咙，诚恳地说：“楚老师，由于我今天的不理智行为，我害您担心，私自躲了起来，还放了您的鸽子，没陪您一起欢度圣诞，对此，我表示诚挚的歉意，对不起。” 说完，还微微欠身，像是一副鞠躬的模样。 “我又没有告诉你，私下不准叫我楚老师？” 警告的话对叶南枝似乎没什么力度，她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楚老师。” 老师两个字，叶南枝特意加了重音，挑衅的意味十足。 “我也想提醒您一点，作为老师，我们之前约定的，宋教授回来您就放我走，这般算来我也不算过分。更何况，我现在伤已经痊愈，再赖在您家住下去，说出去难免会传些流言蜚语，到时候造成您的困扰就不好了。所以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 “我只是申大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三年，至于其他的，我不敢想，也不会想。希望楚老师能尊重我这个学生的意愿。” 尊重。这段时间，楚然就是太尊重她叶南枝了。 长时间的伪装，这兔子似乎都忘了她是一只狼。她有锋利的牙齿，有凶狠的爪子，还有，兔子挣脱不了了力量。 “说完了？”楚然视线划过叶南枝的马尾，抬手扯下对方头发上的胡萝卜发绳，在掌心端摩，良久，评价道：“我觉得，还是兔子发夹好看。” 不等叶南枝品过其中的意味，楚然就捧着她的脸颊，倾身吻了上去。 似乎是因为没有准备好，这一次的进攻异常轻松。领地被攻陷之余，领口的蝴蝶结也被轻易扯开。 游走的手逐渐向下，楚然看见，雪白的皮肤上，泛红的齿痕是那样的突兀，是刚刚在那个同学的家里，她留在叶南枝身上的。 那一下不轻，应该要好几天才能彻底消退下去。 都这样还不长记性，老师是吗，那她今天就好好给叶南枝上一课。 另一边，叶南枝奋起挣扎，可不论她如何努力，楚然的身子都岿然不动，紧紧靠在她身前。 温热的掌心逐渐移动到关键的位置，小兔子终于发了狠，唇齿间的触碰，血腥味在二人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恰是此时，楚然倏地抬起身子，朝后看去。 叶南枝还以为是自己的反抗奏了效，刚要开口，楚然的食指就抵在她的唇上。 低沉声在叶南枝耳畔，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枝枝你看，现在外面那个女生，你眼熟吗？” 叶南枝回头一看，正是她的表妹李欢，旁边那个她也见过，是表妹的小男朋友。 今日圣诞节，看样子两个人是刚约会回来，李欢的手里还拿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二人有说有笑，缓步往她们这边来。 “果然是小情侣啊，走路这么慢，害我等了这么久。”楚然勾起唇角，装作安慰似的顺着叶南枝的发丝，可说出来的话，却足够将叶南枝打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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