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翅膀硬了? 我呀,宋卿每次都付之一笑,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敢在心里默念两遍。 传统家庭的威压下,她自然更不敢暴露自己对男人没兴趣这种危险信号,她想要给平淡的生活加点涟漪,却苦于恋爱的禁锢,那种不自由的窒息感令她望而却步,甚至与心生厌恶。 这些年她一直单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挺快乐的。 闻奈的一颦一笑都戳中宋卿的审美,懒散,漫不经心,甚至是消遣别人时候戏谑的笑,都是宋卿羡慕的模样。 人生明媚,才会顺理成章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宋卿自然而然地把闻奈归类为来古城追求浪漫的人,玩世不恭的文艺青年罢了,诚然,她被女人的外表所吸引,但也仅仅只是吸引,还达不到打破原则的高度。 截至目前为止,宋卿的人生信条还是:单身狗一辈子,养老院住到死。 闻奈看见她晦涩不明的目光,心里一紧,问:“宋小姐,你在看什么?” “看花,看你。”宋卿张口就来,语气略显轻浮。 其实她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视线透过交错纵横的光影,看清楚了树底下的那个人,旁的人都在吵闹,她背影有几分清薄,唇角漾着浅笑,宋卿不觉得人比花娇,只想到一个词——孑然一身。 闻奈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宋卿这里从不缺故事。 换句话说,她们彼此之间相互试探,瞧着暧昧不明,实际上缺少了一份情感的羁绊,宋卿是因公出差,工作任务很重,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她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拒绝了。 闻奈很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兴致缺缺,眉眼沉下来,她都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这份图谋不轨的心思表露出来,两人之间就仿佛横亘了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她没有准备放弃,倒是宋卿这幅清冷矜贵的模样,更让她觉得兴味盎然。 把人撩拨得太狠了容易适得其反。 闻奈垂眸无声。 宋卿兀自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但究竟想要什么响应,她自己其实也没弄明白。 总不该是这么沉默的。 宋卿端起杯子,低头轻抿了一口,抬眸瞥见闻奈在低头摆弄手机,葱白的指尖落在屏幕上敲敲点点,眉眼如画,赏心悦目。 这多冒昧啊,一边说着想你,一边和旁人言笑晏晏。 虽然萍水相逢的喜欢很廉价,但不代表宋卿愿意做被抛弃的鱼。 她的唇线一下绷紧,片刻后,冷声道:“徐文渊。” “在!”徐文渊刚吸溜完一碗粥,顺手拾了一袋小笼包跑过来,朗声说:“组长,我在!” “吃完了吗?”宋卿站起身来,颀长的影子恰好遮住闻奈,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吃好了。”徐文渊早早地就把包背上了,又给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司机打电话,铃儿响了两三声对面就挂了,司机就站在门口挥手。 徐文渊瞧见了,就问:“组长,走了吗?” 宋卿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声,抬步走了出去,路过的时候瞥见那人在玩消消乐,好响亮的一声“unbelievable”。 她脚步微顿,卷起一阵更凛冽的风。 跨过民宿大门的门坎,宋卿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棵茂盛的玉兰树下空空如也,早不见了女人的踪影。 她有些烦,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过了头。 这时,一辆山地越野车从转弯处漂移过来,轮胎在青石砖上腾挪,擦出黑色印子,腾起呛人烟灰,副驾驶的人开了车门,先下来一把黑伞。 徐文渊连忙迎上去,帮忙把着车门,一声“虞总”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来人不是他熟悉的金主爸爸,而是个陌生女人,扎着高马尾,穿着包臀裙,职业化的女性打扮。 八点一刻,对方迟到了十五分钟,擅自更改接应的人,并且未曾提前告知。 每一条都精准地踩在了宋卿的雷点,就算她做实习生那几年,也没碰见这么爱摆谱的业主。 但甲方终归是甲方。 宋卿气场一下冷了,抑着脾气问:“虞总呢?” 女人撑着伞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轻声说:“非常抱歉宋总,我们虞总今早临时有事,今天的现场踏勘由我来带您,我姓周,是虞总的秘书,您可以叫我小周的。”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像轻柔的吴侬软语,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意,一直低头攥着手机,很怕生的样子。 新背的词儿,很紧张。 宋卿见过新入职场的人,就是没见过这么崭新的。 而且走近了才发现,小姑娘个子也不高,刚刚好能挨着宋卿的肩膀,感觉说话声音大点儿都能被吓着。 上山还穿着职业装,估计刚进公司就被安排出差了,毕竟人微言轻身不由己。 宋卿向来不喜欢去苛责新人,默了片刻,说:“周秘书,知道项目具体地点吗?” 周秘书点点头,说:“宋总放心,我有坐标的。” 也仅仅只是坐标而已,说明以前并未亲临现场,不熟悉地形,这样的话,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上山的gps并不是非常准确,不同的软件会有几米的误差,而这区区几米的误差折射到怪石嶙峋的苍南山,便有可能是翻山越岭的距离。 宋卿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礼貌地说:“周秘书吃饭了吗?” 周秘书摇头又点头,说:“没关系的宋总,可以立刻出发。” 宋卿看了眼徐文渊,后者会意,立刻说:“周秘书,山路崎岖,不吃饭很容易晕车的,这样,我去隔壁副食店买两个面包有备无患,我这儿还有晕车药,垫垫肚子再吃。” 徐文渊说完就去了副食店。 虞水生的司机小王和谢师傅寒暄了两三句,基本定了出发的路线,又跑过来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递过来,说:“宋总,虞总让我帮忙道个歉。” 一个电话的事情,哪儿用得着带话。 宋卿明白虞水生的意思,只能接过这支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窜出火星子,司机伸手拢了一团火,宋卿指节夹着烟,凑近点燃了。 她没抽,单手背在身后。 周秘书等司机走了之后,才慢吞吞地说了声“谢谢”。 而这一切,全部落入闻奈的眼里,她就看见,路边停了两辆车,一个娇俏的女人撑着把黑伞走出来,柔柔地对宋卿说了句“谢谢”。 因为要出野外的缘故,宋卿穿了件黑冲锋衣,领口的兜里别了支笔,踏了双靴子,指腹摩挲着烟,缭绕的烟雾散在眉眼,缥缈得不真实。 她身子微倾,很认真地在聆听。 闻奈笑了笑,两个人怎么瞧怎么登对呢。 “宋小姐。”闻奈忍不住打断她们。 周秘书小口小口吃着面包,正笑着,“宋总,我紫外线过敏,所以打了伞。”不过,后者很明显失了神。 宋卿愣了下,回头看见了闻奈,于是低声说:“周秘书,失陪。” 她缓步迈上石阶,边走边捻灭了烟,抬眸,“闻奈小姐。” 闻奈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顺势压下了耳际的碎发,笑着说:“你又叫我全名。” 她笑着,语调轻扬,娇娇软软的,像撒娇。 这个认知让宋卿微微怔了一下,“你说我紧张才叫你全名,我不得纠正一下吗?”微顿,抿唇,“闻奈小姐。” 周遭格外安静,闻奈不经意间瞥了眼散落在地上的烟灰,问:“抽烟?” 宋卿摇摇头,“工作需要。” 闻奈没说抽烟伤身这一类无关痛痒的话,因为——宋卿不在意,不会听。 她今早从无名酒馆回民宿就已经七点了,为了等着见一面宋卿,一直没回房间休息,乏困极了,眼睛下面覆着一层青,调子懒懒散散的。 她说:“我来送送你。” 她的语气醉人,宋卿恍惚在饮酒,勾了勾唇,“去睡觉。”她有想着拒绝好意,但一点儿都不严肃。 “不喜欢?”闻奈卸了点力气,轻轻靠着她手臂,“嗯?” 宋卿失笑,“差强人意。” 闻奈把问题抛回去,“那你想怎么样?” 宋卿盯着她深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掐住指腹,说:“闻奈,我们不合适。” 闻奈偏头,安安静静地打量她,“宋小姐,以退为进这招好像不适合你。”她在解释早上喝咖啡的时候为什么不搭理宋卿。 宋卿抿了抿唇,笑她“幼稚”。 “差点就把你吓跑了。”闻奈浅笑道。 那边,周秘书吃完了面包,就着水咽了晕车药,两个司机都过来说可以出发了,宋卿颔首说了声“好”,又抬眸道:“闻奈小姐,再见。” 她刚下一个台阶,衣摆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给拽住,闻奈说:“宋小姐言而无信。” 宋卿皱了皱眉,转过身,“我怎么了?” 闻奈的眼睛润润的,像含着光,“你忘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自己说的,我没答应。”宋卿不敢去看那双令她心悸的眸子,去拂抓她衣服的手。 “你默认了。”闻奈也下了台阶,与她一般高,她刚才抿了唇,唇瓣上是润泽的水色。 宋卿喉咙渐渐痒起来,撇开目光,淡淡道:“宋卿。” “卿卿。” “嗯。”实在是太亲密,宋卿却很喜欢听。 “我们试一试?”闻奈把额头抵着她肩膀,笑意轻轻颤着,震到了某人心底。 宋卿艰涩道:“我们不合适。” 闻奈去牵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试一试。” “好不好?嗯?”
第11章 两辆车顺着蜿蜒的河道往山里疾驶,还没钻进树林前阳光尚且炙热,等待一行人入了腹地,彻骨的寒冷往衣领里渗,路边的积水潭也呈现出幽深的绿。 山路十八弯,晕车药也不是特别抵用,徐文渊和周秘书唇色惨白,下车的时候两人相互颔首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反观宋卿,她在车里补了一觉,一副神清气闲的模样,瓷白的皮肤洒着树枝丫透下来的光,冷静得像一尊石膏雕像。 每次休息间隙,两名司机就会凑一起,点支烟提神醒脑。 车门敞开着,有股淡淡的闷油味儿,搅和着野花馥郁的香气,酝成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儿,晕车的人更受不了,跟着蹲路边嗅二手烟。 周秘书拧了瓶矿泉水小口喝着,望向太阳底下站着的宋卿,目光里有羡慕,问:“宋总不难受吗?” 徐文渊挨着她悄咪咪说:“组长去日喀则都不怕的。”谢师傅在一旁吹得神乎其神,显得宋卿在出差这件事上格外厉害。 如果真要宋卿来说,那就是:习惯就好,多吐几次就免疫了。 于是周秘书的眼神从羡慕转变成了钦佩,偏头说:“你们可真辛苦。”她原以为每日朝九晚五坐班就很累了,殊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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