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在宋卿的腿边蹭蹭,躲在她身后轻轻呜咽,梅朵甩着马鞭哒哒哒地跑过来,蹲下来抬头往她脸上看,“大姐姐,你在堆玛尼堆吗?” 大石头上垒着小石头,小石头上承载着希望,头顶是五彩的飘带,宋卿拍拍手上的黄泥,笑着说:“是啊。” 梅朵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神明会保佑大姐姐,也会保佑阿爸,阿黄,拉姆,白云......” 是,神明会保佑我,保佑我顺利摘到雪山下最漂亮的那朵格桑花。 苹果枝上还残留着拉姆的牙印,宋卿虽然是找的借口,却突然有了不得不立刻下去的理由,她胸中情绪跌宕,一刻也等不了。 她就要走,倏地听到一声带着冷意的“过来”。 宋卿下意识打了个冷颤,闻奈又重复了一次,她才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她的心上人就站在光线里,眉目是罕见的清冷。 走廊没有主灯,灯光自由又散漫,两侧挂着油画,有那么一瞬间,宋卿觉得闻奈也是艺术品。 她想在艺术品上署名。 摄像头的红灯在闪烁,闻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否则这些出格的画面会在第二天完整地出现在林潮海的面前。 闻奈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你乖,我让她们拿上来。” 宋卿只好点了点头,可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小狗,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有点儿不自在,背在身后的双手迭在一起,把苹果枝折成了两段。 进房间的时候,闻奈叩了下的她的手腕,微凉,从容道:“晚安。” “晚安。”宋卿说完就阖上了门,她任由自己笑了两分钟,“啪”一声打开了所有的灯光,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面前是一面落地镜,她别扭地看着镜子里陌生的笑脸。 啧,傻子,不战而溃。 —— 闻奈找蓝图借了个便携式烧水壶,蓝图来敲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侍者上来给宋卿送行李箱,两人相视一眼,竟然有些尴尬。 “咳。”蓝图立于门前,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哈哈,宋小姐,晚上好啊。” “蓝小姐,晚上好。”宋卿沉静道,她隐晦地往蓝图背后瞧了一眼,端得一副从容不迫的冷清模样。 蓝图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唇角,“欸,好生疏,你叫我蓝图就可以。”虽然和你也不怎么熟,但看你吃瘪姑奶奶开心极了。 宋卿指腹摩挲着行李箱,硬生生把保护膜抠出个洞。 “吱呀”,门开了,瞬间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奈奈姐姐,你一给人家发消息,人家立马就过来了。”蓝图坏笑着,单手插兜,单手撑在门框上,背脊微微佝偻,光影打下来,场景十分暧昧。 “闻——”宋卿抿紧唇。 她睡衣计算机都在行李箱里,所以刚洗了热水澡,直接穿了酒店的浴袍,她身材颀长,浴袍刚好打到膝盖上面的位置,露出白皙紧致的肌肤。 宋卿经常出差野外,体力又极好,所以小腿不是瘦削的,而是健康匀称的,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感,被热水烫得绯红,非常...嗯...非常蓬勃的性张力。 至少闻奈是这样认为的,她慢慢转回视线,压下喉间泛起的湿意,转瞬又看见宋卿腰际胡乱系着的带子,蝴蝶结松松垮垮地,感觉一勾就散了。 还有暴露了三指宽的锁骨,那里是宋卿的敏感点,一碰就抖,一碰就红。 所以,她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闻奈声音比平时哑,“东西拿来了吗?” 蓝图点头,“诺,当然是保证完成任务了。”她抬步准备进房间,闻奈眼疾手快用手抵了下她的肩。 蓝图眼皮瞬间耷拉下来,两只眼见睁得圆溜溜的,可怜兮兮地说:“姐姐不让我进去算了。”说完转身就走。 宋卿浑身低气压,牙都快咬碎了。 蓝图有意无意地瞥向宋卿,偷摸摸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狐狸,闻奈见她一直朝旁边看,脸倏地黑了,拽着她的袖子,“砰!”关了门。 关门带起的凉风扑到宋卿脸上,“呵。”她想笑,不可说的愤怒瞬间占据了理智的高地,恰好,程晨打了个电话过来。 宋卿的目光频频落在闻奈的门上,如果眼神可以把门抠出洞的话,那上面已经千疮百孔了,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才接,“喂。” 这一出声,刚回家瘫在沙发上的程晨不自觉弹起来,屁股浅浅地贴着坐垫,背挺得又直又僵,“总监,合同我已经加急寄送给虞总了,他刚刚收到,就说——” “说什么?”宋卿眸子里的火凝起来。 “说苍南的项目如果没有他从中斡旋,最后根本不会落在环宇的头上,所以,他提出要返百分之十五的点。”程晨腿上放着计算机,计算机屏幕上是经营部发过来的聊天截图。 王八蛋,怪不得她去项目探勘的时候,虞水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这家伙巴不得项目黄了,然后组个草台班子把款全部吞了。但他头上还压着人,所以只能在接待这种小事上敷衍,给个下马威找场子。 以前和虞水生对接的是前任总监,已经跟随着老总工跳槽离职了,现在公司内部党争严重,总裁急于稳固权利,新总工需要实绩,这烫手山芋就算宋卿能甩出去,这两位也是不会同意的。 返利这种事倒是平常,不过百分之十五,虞水生脑子是进水了吗? 宋卿冷静下来,脑子里想着对策,“这应该让经营部去谈。” “我已经提过了。”程晨面色疲惫,目光愤愤,“但是王部长说这个项目一直是集团在谈,后来交给前总监,已经超过他的权限了。” 果然不出宋卿所料,她说:“按照惯例最多百分之十,十五他在想——想什么?” 程晨总觉得总监想说的是——“他在想屁吃。” 她甩了甩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像总监这么高风亮节的人怎么可能呢。 程晨问:“那我该怎么回复?” 宋卿思量了一下,说:“他还提了什么条件?” “哦,对,他要现金。”程晨赶忙补充道。 “嗯,你就说返利需要审批,结果尽快。” “那?万一虞总毁约了怎么办?” “他不敢,而且汛期要到了。” 汛期要到了,河床的水位会上涨,类似于断面这种数据无法勘测,有迁徙活动的鱼群也会对监测产生影响,没有人会想把项目拖延到汛期结束,那将是一笔巨额的损失。 “总监英明!”程晨佩服道。 宋卿本来可以给到百分之十,但她现在只想给百分之五。
第56章 蓝图进门的时候顺势弯下了腰,指尖叩紧桌沿,肩膀轻轻颤着,偶尔泄出几声促狭的笑。 酒店的水壶用途迥异,于是闻奈才去问了蓝图,她拧了瓶矿泉水,眸色比墨色还要浓重,无奈道:“有什么好笑的?” “好笑......”蓝图仰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子。” 闻奈用一根素色的木钗把头发挽起来,袖口卷着边,白皙的手腕透出血管的青色,她侧脸藏在暗色里,垂眸温柔问:“喝咖啡吗?” 蓝图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眼角有盈盈的泪,“不喝了,装了一肚子水。”晚餐的时候,她与闻奈坐在同侧,只要稍微留意,她就能无比清晰地看清楚闻奈脸上的表情。 蓝图那时候会想,如果她......没那么了解闻奈就好了,比如现在,闻奈眸子里浮现出相似的神情,是她这些年极少见的纵容与温暖。 “嗯。”闻奈没碰扔在桌上的速溶咖啡,直接拆开了纸袋子。 “哇,你是要给我煮红糖姜茶呀。”蓝图俯下身子,凑近水壶边嗅了嗅,抬起头夸张地笑,“你这样我都舍不得走了。” 闻奈手下动作微顿,莫名地心虚了一下,不过情绪稍纵即逝,镇静地点点头,“驱驱寒。”她抿着唇多拧了几瓶水,幸好刚才材料买得足够。 蓝图的房间邻河,闻奈的房间看景,居高临下,南城的夜景一览无遗,霓虹的灯光刺眼,蓝图的呼吸微滞,她试探道:“闻奈,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冰岛又远又冷,我得好久才见你一回。” 蓝图站在落地窗边,穿了件单薄的白短袖,微微佝着腰,隔着稀薄的灯光,她看向闻奈的眼神忐忑又肆意。 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红糖的甜盖不住姜的辛辣,闻奈的表情被乳白色的水雾氤氲,眉眼是化不开的温柔,“算了,我怕冷。” 辛辣刺激得蓝图眼眶微红,她愣愣地埋着头,握着窗框的手绷起了青筋,她打量着小臂上浅淡的疤痕,不甘心道:“你以前——” “蓝图。”闻奈不咸不淡地叫了她的名字。 “在。”蓝图认真地看着她,妄图从她的神情里品出一丝不忍来。 闻奈拆开一条白砂糖,鸦羽般的睫毛落下浅灰色的影子,“另外多加糖吗?” 蓝图喉咙有些涩,张了张唇,慢吞吞说:“还是......老规矩吧。” “我忘了。”闻奈搅着淡褐色的姜茶,余光只往旁边移了一点,笑着打趣,“你知道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你哪有年纪大,风华正茂呢。”蓝图揉了揉酸涩的鼻尖儿,心里憋得苦楚,喉间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笑,“全糖,谢谢姐姐。” 蓝图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又蜷,掌心被掐出几道泛白的月牙,最后终究是松开了。 —— 在可可西里野生动物保护站的第十天,闻青云教授宣布明天给大家放假休息。 “耶!”那几个研究生欢呼雀跃,背着各自的包毫无顾忌地瘫倒在保护站脏兮兮的地上,不过衣裳本就灰扑扑的,也就无所谓更脏一些。 她们在地上摆臂画圈,激起一阵尘埃,“闻老师体察民情!” “胡老师我爱你!” “......” “是不是叫你呢。”蓝图贼眉鼠眼地用手肘撞了下闻奈,“小闻老师,嘻嘻。”刚成年没几个月的蓝图脸庞还透着几分稚气,这段时间接触紫外线时间多了些,皮肤被晒得黑里透红,笑起来很憨厚质朴,可以说完美融入当地。 闻奈坐在夕阳下翻看今天拍摄的素材,一不留意镜盖掉在地上,她捡起来擦了擦灰,看向身侧,“你很闲吗?” 蓝图五官瞬间皱紧,她是靠胡兰笙的关系才入了队,闻青云自然对她也多加照顾,所以难免会有人不服气。 自己辛辛苦苦层层选拔才争取到的名额,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胡兰笙虽然嘴上从不说什么,但却给知识储备还相对贫瘠的蓝图布置了更为繁重的任务,很多数据她都搞不懂,经常要查文献到后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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