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打伞那是没有受伤,自然可以淋雨,可是你呢?哪怕之前的‘曲游’再不堪,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生死危机之间,你,你就不能……” 已经急得有些胡言乱语了,天知道曲浅鱼在学堂上请假之后赶忙跑出来看见曲游摇摇晃晃倒在泥泞地上时的不安,自从重来一世后,唯一有交集的人就是改了性子的曲游,她们各自都有秘密,却又意外地成了一条战线上的人。 如果曲游出事,曲浅鱼不知自己会如何,但至少可以知道自己一定会难过自责。 或许还不止,毕竟,当闻人祺来把脉时,当她诊断说如果今日再不醒来就会病气入体时,曲浅鱼都快急哭了,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明明上辈子跪在刑台上时,她都只有心死与认命。 不再纠结那些陌生的,令人不敢辨认的急躁与不安,她放下手中的刀,去桌前拿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来, “要喝些吗?你声音都哑了。” 确实是有些渴,嗓子都干涩得有些疼,曲游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发觉自己真是虚弱无力到无法自理了,神情逐渐苦恼起来,快皱成包子脸了。 曲浅鱼见状,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把她扶着靠在了床柱子上,然后喂了一杯水进去,毫无血色的唇在被温水润过以后显得有气色了一些,曲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拢紧了里衣,总觉得那样衣衫大开的很尴尬。 “用不着挡,我都见过了,而且你的脓还没刮完,躺下吧。” 冷冷淡淡的嗓音越发让曲游不自在起来,她敏锐地发现曲浅鱼的兴致似乎有些低迷,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去,那垂着的繁密眼睫却挡住了凤眼中的所有情绪,令人生出刚刚感知到的不悦会不会只是错觉的自我怀疑。 有些迟钝地躺了下来,里衣又一次被拉开,退无可退,曲游只能安慰自己还好有束胸,也不至于“坦诚相见”,她正胡思乱想着,那无法忍受的疼痛又一次席卷了所有神经。 “嘶……” 实在是疼得有些受不了,和把溃烂的肉刮下来的感觉一样,呼吸声瞬间重了不少,紧紧攥着被子的指尖用力到了泛白,她在对上曲浅鱼担忧看来的目光后,强撑着摇了摇头,额上青筋都凸了起来,伴随着细密的冷汗, “没事,你继续。” 很是不忍心,但闻人祺在返回去女子学院时特意强调过一定要把脓全都刮了,免得二次感染,曲浅鱼咬紧了下唇,强迫自己不去看曲游那紧紧皱着的眉,大脑里自虐一般回放起这人在第一次看到着女装的闻人祺时惊艳的目光。 作为疼痛的直观感受者,自然能够察觉到曲浅鱼一瞬间狠下去的内心,毕竟那直接触碰着自己身体的刀刃像是冰冷的机械,一下又一下,锋利无比,把溃烂的肉与黄脓全都刮了下来。 眼泪都流出来了,但强忍着没有出声制止,干燥的药粉撒上来时或许都有些麻木了,曲游居然都没感觉到疼,她只是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水珠,喘息道: “好了吗?” 整个人都有些迟钝,在绷带一圈圈绕过细瘦的腰肢时才好像打开了接收外界声音的功能,曲浅鱼一边系着结,一边说: “嗯,好了。” 但其实,她的动作,她的话语,甚至于那无神的目光,都显得有些机械,像是经历了一场她也无法忍受的大战,现在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急需冷静下来。 疼痛过后,反而要清醒很多,感觉到此刻曲浅鱼的不对劲,曲游把里衣穿好,靠着床柱子坐了起来,平和温柔的目光直直看向那双漂亮却没有精神的丹凤眼, “你怎么了?是不是第一次给人处理这样可怖的伤口,被吓着了?” 瞳孔都在震颤着,像是遇到了什么令她极其震惊且不解的事情,曲浅鱼嗫嚅两下,迷茫不堪, “不是,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那无光黯淡的眸子缓缓抬起,在与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对视后陡然垂落,似是害怕被发现其中潜藏着的情绪,曲浅鱼扭过头,很是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你的伤口,是不是很疼?” 并不强求一个答案,曲游顺着她的话语摇了摇头, “刚开始刮脓的时候是有点,但现在已经不疼了。” 话题到这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情商在这一刻起了作用,知道曲浅鱼不想提之前那个她失控的原因,曲游伸手抓住了她紧紧握着仍然有些轻颤的手,另一只手又安抚似的拍了拍, “今天谢谢你,也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一定不再逞强了,量力而行。” 陌生的温度很多灼热,这人天生的体温哪怕病了也比自己要高许多,曲浅鱼身子都颤了颤,想要抽出手,却在不安下贪恋这股子温暖,任由曲游安抚着自己。 安静之下,曲浅鱼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在不懂什么,她在情绪大幅波动之后,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因为曲游而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呢? 甚至于,只是拿刀刮个脓而已,只是曲游被疼得哭出来了而已,怎么会手抖到无法下手呢? 曲浅鱼原本急促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有些太在意曲游了,她确实是自己重来一世后唯一熟悉的人,也是自己秘密的唯一共享者,可是…… 她无法接受自己这样失控且不理智的模样。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让曲游握着自己的手呢? 懊恼地拧起了眉,曲浅鱼努力找回理智,在抽出手的下一刻,故作镇定地说: “生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应该是为了自己考虑而不再逞强,而不是什么怕我担心,更何况,我并没有多担心,只是害怕你出事了,女子身份暴露,我也要被波及。” 情商不算高,可是就是能明白这番话只是曲浅鱼在口是心非,曲游仍然笑着, “嗯,我可不能出事,现在衿宣与我也算是生死与共,我要好好活着,为曲家争光。” 或许是“生死与共”这个词戳到了曲浅鱼的炸毛点,她站了起来,耳根微红,瞳孔表面生出一层清清浅浅的水雾, “说什么胡话呢。” 感觉现在的心情就像逗猫,把猫逗生气了也挺开心的,曲游见她这幅模样,突然想起自己在离开女子学院前曲浅鱼不悦的眼神, “对了,那时候在女子学院,衿宣为什么不开心?”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曲浅鱼的神情变得更为冰寒,那紧紧皱着的眉形成了一个“川”字,她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说出来,却又因为不想表露出丝毫与平时清冷性子不符的情绪而咽了下去,于是声线变得心不甘情不愿,像是在促使曲游继续追问下去, “谁说我不开心了?” “我感觉到的啊,就像你现在,也挺不高兴的。” “那是你感觉错了。” 冷淡着嗓音说完这句明显口不对心的话语,曲浅鱼去屏风那里拿下了曲游的外衫,明明是丢过去的动作,却避开了受伤的腹部,落在身上时也轻飘飘的,说明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你穿上回房去吧,这是我的床。” 醒了之后力气逐渐回流,这会儿也没有那么虚弱了,曲游穿好外衫,笑着下床, “二姐,你我姐妹一场,躺一下你的床都不行吗?”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语,却好像又一次踩了曲浅鱼的雷点,她拧紧了眉看过来,嗓音越发清凛,满是化不开的寒霜, “曲游,你知道的,你我并非亲生姐妹,我也并不是你的‘二姐’,若是要躺,你可以与七公主成婚后躺她的床。” 诶? 对她的这番话感觉好生奇怪,曲游愣了一会儿,顺从着心里的疑惑问: “这与七公主有什么关系?就算我真的与她成婚,也不会躺她的床啊。” 背过身倒茶的神情已经显得有些懊恼,压抑不住的赌气话语已经说出口了,曲浅鱼揉了揉太阳穴,强词夺理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躺我的床?” 确实是被问愣住了,潜意识里面得想法是自己肯定要和曲浅鱼亲昵一些,再加上她们“姐弟”的关系,至少躺一下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闻人祺,她们除了契约关系之外毫无联系,怎么会到可以躺对方的床的地步呢? 而且,自己是到了什么地步才会睡闻人祺的床? 一瞬间,大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曲游呆在原地,诧异地挑起了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自己又是到底为什么要躺曲浅鱼的床呢? — 小鱼:对呀,为什么?(暗示)
第32章 果子 不等曲游琢磨清楚这其中的关键,屋外已经传来了曲季的声音, “少爷,您是醒了吗?” 抬头看了一眼貌似事不关己的曲浅鱼,曲游小心翼翼地绕过她开了门,看见了一脸焦急的曲季,便安抚道: “我没事。” 应该是在外面熬药,这会儿手上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曲季双手递了过来, “少爷,这是驱寒的药物,赶紧喝些吧。” 是个嗜甜的性子,一点苦也吃不得,曲游看着那像是能要了她的小命的汤药,直直皱起了眉, “我已经好了,不必驱寒。” “少爷,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大夫说您可是差点丧命呢。” “大夫?” 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正抱着双臂打量他们的曲浅鱼,曲游挑起眉,想要寻求一个解释,毕竟在把脉就可以知道性别的古代,以她的身份,就是病死了也不能请大夫。 款款踱步走了过来,瓷白纤细的指尖接过了那一碗汤药,曲浅鱼递到曲游眼前,神情淡然, “是公主身边那位姑娘,快喝吧,一会儿该冷了。” 怎么说呢,可能有些丢人,但是就是很怵她这幅冷淡却无法反驳的模样,曲游抿抿唇,舌尖上似乎已经传来了苦意, “我不想喝。” 很是弱气的争取只是得到了曲浅鱼轻飘飘看过来的目光,略带疑问,像是威胁,又像是安抚,曲游没有办法,抬手把碗接了过来,眼神里有着面对“大郎,该喝药了”一般的视死如归。 入口就是极其浓郁且根本散不开的苦味,眼眶都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她放下碗就想yue出来,却被曲浅鱼拦住了,一颗带着酸意的甜果被投喂进了嘴里。 诶? 下意识就挑起了眉,因为双颊鼓鼓,看上去有些懵懵的,带着仓鼠一般的幼齿感,这在曲游身上是很难得的,曲浅鱼看着她笑了起来,嗓音温软道: “你倒是挺听话的,给你的奖励,赶紧把药喝了吧,我这没多少果子了。” 目光顺着下移来到了还沾着些许白色糖粉的指尖,那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子,曲游没见过这种零食,但味道和山楂果差不多,但又没那么酸,确实又甜又解腻。 “二姐,这是什么?” 有些期待还似乎闪烁着微光的眼神看上去像是被投喂满足的小动物,曲浅鱼坐了下来,仰着看过来的目光压抑着愉悦, “山荔果子,由山楂果和新鲜荔枝果肉制作的,所以甜而不酸,解苦解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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