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场下的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巫承天面色复杂了一瞬,大概每一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感觉都不会有多好吧?但是与此同时,他却也是由衷地为后继有人而高兴,这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他正好是站着的,便顺势接过了裁判的职能,宣布兰灼挑战成功,若是无人登台,她就是新一届的武林盟主! 其实也不是没人心动。 毕竟兰灼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实在算不得好,自己上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捡漏。 然而兰灼浑身血色与煞气的样子实在是很唬人,尤其是那双清凌的眸子,看上去一派平静,实在不像是力竭的样子。 现在有巫承天背书,就更没人想挑衅他了。 巫承天只是受伤了,暂时不能动手,又不是废了。等他恢复,依旧可以掌控武林盟。就算捡漏成功,没有他的支持,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也坐不稳。 巫洛阳才不想那么多,直接飞身上台,把人带走了。 让转变了思路,打算凑上去跟新任武林盟主套个近乎的人顿时傻眼。 巫承天只好替她描补,说兰灼的伤势需要处理,稍后再来接待众人,举办武林盟主的交接大典,请大家务必留下来观礼。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叹气。 女生外向啊! 然而当亲爹的,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笑着把她原谅。
第173章 宿敌(16) ◇ ◎“师父的遗憾,正好由我与她来弥补——难道师父不高兴吗?”◎ 巫洛阳刚一碰到兰灼,原本站得笔直、看似犹有余力的人就软倒下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到了她身上。 巫洛阳面色淡淡,把人固定好,就踩着轻功离开了擂台。 回到房间里,她将兰灼安置在床上,才发现对方已经昏睡了过去,人事不知。 巫洛阳气笑了。 她当然知道,兰灼这种表现,恰恰是因为信任自己,所以才能放心地晕过去。但既然伤势已经重到随时可能昏迷,只不过在强撑的地步,她就不能多护着自己一些吗? 最后那一段以伤换伤的战斗,巫洛阳可是屏着呼吸看完的,心中无比恼恨兰灼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可她同时也很清楚,对兰灼而言,这是她从过往生活之中总结出来的生存智慧,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更改。 所以巫洛阳叹着气,还是主动上前,解开她的衣物,查看伤势。 好消息是,常晚云修习的是家传功法《太平经》。 虽然已经在这二十年里被她改得乱七八糟,而且走火入魔之后,更是完全脱离了中正平和的特质,变得颇为棘手,但无论如何,这也还是《太平经》。 对于同样修习了这门功法的兰灼而言,那附着在剑气上的内力既然是同源的,那就比其他的内力更加容易化解了。 甚至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体内的功法也一直在主动运转,化解这些内力。 所以她的伤势看起来虽然可怖,却没有棘手的内伤,都是些皮外伤,只需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就好。 巫洛阳松了一口气,当即取出金疮药,替兰灼处理伤势。 虽说都是外伤,但当所有伤口都被包扎起来,那效果看起来还是颇为唬人的——兰灼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甚至其中一部分皮肤上,伤痕摞着伤痕,已经长出了难以消去的狰狞疤痕,如今再次受伤,看着就更吓人了。 巫洛阳把人裹成个木乃伊,才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本来她很生气兰灼这样不顾惜自己——常晚云固然难缠,但兰灼已经占据优势,完全可以打得保守一些。 可是看她这样子,又只剩下心疼了。 兰灼已经习惯了全力以赴,在任何事情上。 她从来没有后路,所以不敢拖,也拖不起。 这并不是她的错。 巫洛阳希望她能改了,到这需要时间,更需要自己为她创造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环境,直到内心的不安与警惕被抚平。 兰灼只是力竭昏迷,刚刚包扎完毕,她就醒过来了。 见巫洛阳面色严肃地守在床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顿时心虚起来。 ——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只是在当时,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最快的方式,自然就用了。 她抿了抿唇,抓住巫洛阳的一截衣袖,“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巫洛阳忍不住瞪眼。 怎么倒像是她在欺负人似的? “没有下次。”她憋着气说。 兰灼心想,过了这一关,以后纵然还是会碰上各种危机,但除非是关系到巫洛阳的生命安全,否则都不值得她拼命,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 巫洛阳并不知她内心的小九九,见她答应得干脆,便面色一缓,笑道,“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已经是新任武林盟主了。” 兰灼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不知道盟主都要做些什么。” 巫洛阳笑道,“也没有多少事,而且武林盟是一个非常完善的、可以自行运转的机构,所谓的盟主,更像是一种象征,需要亲自处理的事不多——至少我爹是这样。” 巫承天是个江湖浪子,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人也稳重许多,但依然是不喜欢庶务的性子,大部分时候都不管事。 不过巫洛阳没有说的是,整个武林盟的运转,她娘常晚舟出力不少。那些巫承天不耐烦的事务,平日里都是她在管。 成名的武林高手若是不死在争斗之中,大都长寿,看她爹娘精神奕奕的样子,再活个四五十年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兰灼当和个吉祥物,具体的事情还是劳烦长辈们操心,她两个自然就可以丢开手继续去游山玩水。 兰灼听到这里,果然心动不已。 这段时间她和巫洛阳一起游历了不少地方,但天下之大,还有太多风景可看。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起来问。 巫洛阳连忙把人按回去,“老实躺着吧,伤养好之前,我是不会许你出门的。” “我的伤不要紧。”兰灼握住巫洛阳的手,感受着被层层包裹住的伤口,“都是皮外伤,不影响行动的。” 要不是这伤口是巫洛阳亲自处理的,她估计会嫌弃对方大惊小怪、紧张过头。 巫洛阳眉一抬。 兰灼立刻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知道了。” “其实即便你没有受伤,现在也不能走。”巫洛阳又说,“至少得把武林盟主的交接仪式办完了再说。” 兰灼还没当上武林盟主,已经体会到了这个身份的不方便之处了。 她脑子突然灵光了起来,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消息:据说武林盟主巫承天,继任以来,二十年不出沙州,十分尽职尽责。 兰灼不由怀疑地问,“等办完了,我们真的还能走吗?” 巫洛阳不料她竟然能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正大光明地走,当然不行。但是我们又没被绑起来关起来,手脚长在自己身上,要走何难?” 兰灼想到那样的场景,终于放下心来,就拉着巫洛阳的手,脸上一直带着轻微的笑意。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个问题,“我师父现在在何处?” 说到这个,巫洛阳嘴角微微一抽。 当时十皇子走得十分匆忙,自然是想不到要带走常晚云的。而她本人又晕倒在了擂台上,无法自行离开。最后还是常晚舟亲自把人带了回来,安置在客房里。 据常晚舟说,常晚云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走火入魔本来就十分危险,何况她又是在擂台上,全力出手之下,现在整个人的经脉已经是半废的状态了,功力大减不说,还要承受蚀骨之痛。 她这个状态,自然是不能回南海了。具体如何,需得等人醒了才知道。 兰灼听完,愣怔了好一会儿。 没找到常晚云要强一生,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想去看看她。” 巫洛阳点头,“应该的。”又说,“不过她现在估计还没醒,去了问没用。我让人看着,等她醒了就叫你。” 兰灼这才作罢。 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在擂台上消耗到了极限,此刻自然是十分困倦的,只是习惯使然,才中途醒来,说了这一会儿的话,目光又开始迷离了。 却只拉着巫洛阳的手,舍不得闭上眼睛。 “我陪你睡一会儿吧。”巫洛阳见状,便主动提议道。 兰灼眼睛一亮,立刻殷勤地让出了半张床——虽说这原本就是巫洛阳的寝室。 不得不说,受伤的待遇就是好啊。这两天,等待武林大会的时间里,兰灼是住客房的。虽说她通常都会半夜翻窗到巫洛阳的房间里打坐,但那又怎么比得上此刻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躺在巫洛阳的床上睡觉,对方还主动陪-睡呢? 直到抱着巫洛阳闭上眼,兰灼的唇角还一直弯着。 想来,今天她会做一个美梦了。 这一觉睡得极为酣沉,再醒来时已是半夜。 确切地说,兰灼是被饿醒的。 在巨大的消耗之后,身体迫不及待地想要补充更多的食物和营养,最好还是巫洛阳亲自准备的。 本来巫洛阳也是这么想的:趁着兰灼睡着的时候,自己去准备食物,她一醒来就能吃了。然而兰灼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睡梦里也把人搂得死紧,一点不怕压到伤口。反倒是巫洛阳不敢挣扎,只好由她去了。 所以现在,巫洛阳也只能吩咐人送上厨房那边做的饭菜。 好在这段时间武林盟很热闹,巫家的客人也多,厨房半夜也还有人。因为是专门为武林人士服务的厨子,厨艺如何且不提,主要就是突出一个量大管饱,还尽做些大鱼大肉。 兰灼风卷残云地吃完,倒也觉得满足。 正好这时有人来通知,说常晚云醒了,情况很不好,兰灼便说要去看看。 两人来到常晚云暂住的客房,就见她正在发疯。房间里能砸的都已经砸了,还打算对巫承天和常晚舟动手,被按住了,就破口大骂。 巫洛阳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兰灼握了一下她的手,才迈步入内,对巫承天和常晚舟道,“伯父伯母,可否让我与她单独说两句话?” 这自然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幸而常晚云也很配合——或者说,经过擂台一战之后,她对兰灼的仇恨值已经彻底超越了巫承天和常晚舟,所以她一出现,常晚云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她身上。 “师父。”兰灼开口。 这个称呼似乎给了常晚云信心,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能够对兰灼生杀予夺的师父,于是脸上立刻现出怒色,骂道,“逆徒!你还有脸来见我?!你离开南海时,我是如何交代的,你又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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