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学校上面给的,今年的硕士国外保送名单已经确定好了,是英国的A大呢。”施韵清笑着,眉眼都舒展开来,“很棒!” “那……下面灰色名字的同学是?” “嗯……可以这么理解吧,这些同学是替补的同学,如果同专业的学生放弃保送资格,那灰色名字的同学就自动补上,获得保送资格。当然也可以是不同专业的,就比如说一个专业,只有一个同学获得了保送的资格,但是那位同学又选择不去的话,且在没有替补位的情况下,这个名额就会让给其他专业的有替补位的同学。一般理科给理科,文科给文科。” 她眉头拧得更紧了:“怎么是这样的决定方式呢?” “咳咳,实话说这是A大那边决定的,可能老外的想法都比较创新吧,毕竟是合作,他们那边的学生也会过来我们学校交换留学的。”施韵清给她递来一杯温水。 盛映年抬起头微笑接过:“谢谢教授。”然后又调出文科的看了看,获得名额的人真的很少。相比于理科的话,理科的保送名额就相对多了些,所以下面的替补名字也多。文科这边,文学系一个女生,哲学系一男生,英专系她和许颂,但是他们的名字底下都没有灰色名字,只有法学系,下面灰色的名字是季忆。也就是说文专业里,只要有一个人放弃学位季忆就能推上去了。 盛映年心里一滞,原本因为匆匆赶来而急促的呼吸都放慢了许多。午后的阳光照进了屋内,映射在办公室的瓷砖上,窗外一阵微风吹过,吹得校道旁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女孩攥着那一沓的名单,睫毛微动。 “施教授,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施韵清温和的笑了:“都说多少次了,别叫我教授,听着怪老的,我也是个年轻人呐。那你考虑好了要告诉我,最多三天,我就要上报最后的确认名单了。” 盛映年把文件袋又装好,还给施韵清,低头回答:“好,那我三天后来找您。”然后背上背包,转身过去跟施韵清道别,出了门后脸上不带一丝情绪,又回到了那个“生人勿近”的样子。 只有怦怦的心脏和湿了的手掌心告诉自己她有多煎熬。 —— “林导说申请了出国留学的名额,不知道有没有我,说不定有机会呢,所以我想去试试。要不我们一起吧,一起出国……” 这是盛映年第一次对季忆这般沉默,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扣出红痕来了。 “你觉得呢?”季忆转过头来望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实在是让她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挺好的。” 她知道季忆的“野心”,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有对自己未来鲜明的规划了。那时候二人躺在秘密基地,在那个废弃的床垫上,看着满天星辰,季忆向她说出了自己畅想的未来。这个女孩时刻对未来抱着极大的好奇心,更向往祖国以外的世界。 “真的挺想出去看看的,可能我在这个年纪说这样的话会被嘲笑,但我也不怕被嘲笑。”季忆平躺在床垫上,伸出了右手停在空中,张开五指,似与星辰同游于苍穹,“‘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这是我一直坚定的信念。” 然后五指紧紧握在一起,放在了胸口前,侧头看向盛映年:“不知道你懂不懂……” 盛映年也看向她,在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睛是如此明亮,仿佛从她的眸子里看到走出这个小县城后的世界里是多么地精彩。 她许久都没有回答季忆的话。晚风吹来,拂起女孩的青丝。季忆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拧过头,再次看向夜空,似是自嘲地轻笑:“哈哈算了,你个书呆子怎么会……” “我懂,”盛映年忍住不那么大声地说,语气带了点隐忍。 季忆有些惊讶地看向她,瞳孔都放大了。 “我以后会懂的,即使现在不懂我也会支持你,只要你做的事情不是逾越了法律的事情。” 季忆嘴巴微张,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开始哈哈大笑:“不是,哈哈哈哈……你怎么……要不然怎么说你是书呆子呢。” 那时的盛映年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季忆笑得如此欢快,在她不解的注视下,季忆终于平复了心情。 “好,有你在我身后我就有安全感啦。” 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季忆从厨房里装了杯温水给盛映年放在了桌上,那时候她们还一起住在小公寓里。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喝水吧,放桌上了。”季忆捧着电脑,敲定模拟的案件,之后要给导师看的。她塞了口海苔,“韵清让你这么着急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盛映年轻轻摇头:“没有,让我拿上次她帮我修改的论文,顺便帮学弟学妹看看他们的论文。”她还是选择没有告诉季忆。 “嘿嘿,不愧是年年,聪明能干!” 那天晚上盛映年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一直没睡着,辗转反侧后最终做好了决定,那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了,她才入睡。所以那天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披着余晖赶到了施韵清的办公室门口,杵在那缓了好久,还有路过的学弟学妹跟她打招呼。然后就敲响了门。 清风又吹,拂响了梧桐,余晖照进窗落成了影子。二十三岁的盛映年对施韵清说,我决定放弃这个保送的名额。 施韵清拍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还开玩笑:“行,我还不舍得你离开呢,反正你已经保上我们学校的硕了。咱俩这么有默契跟姐妹一样哈哈哈,悄悄告诉你,说不定那边的老师教得还没我好呢。”施韵清凑过来,假装跟她说悄悄话。 等到季忆收到录取邮件的时候,盛映年终于舒出一口气。 好了,之前一直都是你从背后推我一把,现在到我推你一把吧。 ---- 更了更了更了!!!
第25章 季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轻触,在手机上来回滑动看着那三张照片,又来回确认了拍摄时间,心里一阵慌乱。此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先是充满疑问,又来几乎是可以断定,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落下,但有的时候理智怎么能战胜情感迫使你不去因为自己的爱人难过呢。 况且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在孕期里情绪更是控制不住,再回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泪珠一颗一颗砸向地毯,握住手机的手也止不住颤抖。 这就是为什么那一天,她没能赴约的原因。也就是在西城时候回想过来,盛映年就是在告别的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答应自己的事情却没有做到。 鼻子一酸,她开始讨厌自己恨自己。 录取通知书是真的,但她比自己要早很久拿到,她就是第一批要被录取的学生。难怪那段时间自己说要出国留学,她有意无意间就对自己说去英国挺好的。 后面她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兴奋高兴的状态,盛映年为她喝彩。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却没有过问一切事情?为什么要让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伤害??她真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啊。 与此同时,盛映年听到了季忆那边的抽泣声,几乎是一瞬间就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看向她了,只见到季忆披头散发地朝自己走来,因为被头发遮挡住了所以她也分不清季忆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什么情绪。 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她就一下扑到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抱紧自己。盛映年稳稳地接住她,让她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怎么啦?什么突然哭了呢?” 季忆垫在她的肩膀,无声地哭泣,盛映年就给她一下又一下地顺着背,让她慢慢平复情绪。 “你到底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抚摸着背的手一顿。 季忆眼中带泪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什么瞒你什么?我没有瞒你什么呀。” “别骗我,我会一辈子恨我自己。” 盛映年有些心虚地望向别处,被季忆一下子捧住了脸,强硬地把头转了回来,然后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你那时候疼不疼啊,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瞒着我?这就是为什么你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我信息吗?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在医院里……很疼啊。”带着哭腔,声音也在颤抖。 —— “师傅,麻烦您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开快一点,我要送我朋友。” 司机师傅点点头答应了。 那天上午原本忙完论文和申请书的事情就可以回家,之后两点就能去送季忆,她是四点的飞机。 结果那天临时又来了事情,一直忙到差不多三点才从学校门口出来,一出来就马上打车上车了,连午饭都没吃。 当然司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车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还有二十分钟登机,离机场不到五百米,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在缓缓发动汽车前进的时候,从侧面来了一辆小货车径直地朝车上两人冲过来,货车闯红灯了。后面调查才知道那辆货车司机酒驾 。 两车相撞的时候,盛映年眼前发黑,只听到一阵轮胎与地面摩擦与钢铁碰撞的声音,然后一阵颠簸,感受到了撞击,彻底看不见。 她被卡在了座位上,整个身都动弹不得,她已经感受不到痛了,一遍一遍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她闻到了血腥味,感受到了头部在流血。 然后她就听到了有许多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是被人群围住了,熙熙攘攘,又听到了乱作一团的脚步声,拨打电话的铃声,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的鸣笛,还有医院担架抬来的声音,这些声音听得她格外刺耳。 在被解救出来推上救护车的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闭眼前的最后一刻,满脑子都在想: 季忆会不会怪她没来。 事后检查结果出来,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导致暂时性失明,但断两根肋骨就够她住院一段时间了。做完手术后还昏迷了差不多两天。那个星期季忆每天都在发信息打电话来。但她都只是让前来照顾的梁昀安夫妇帮忙代自己回复,也是养了差不几天后才敢接季忆的电话。 “你疼不疼啊……为什么什么时候都要自己一个人扛呢,我也能当你的依靠啊……” 盛映年为了逗笑她还嬉皮笑脸:“真没事了,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没有任何问题,你要是现在让我跳支舞,我都能马上给你跳一段呢!” 说完作势要站起来真要给自己跳一只舞。 季忆马上就摁住她了:“坐下!别乱动了。” 她眼睛红得不成样子,望着原来经历过这么多的爱人,她心里真的很难受,但是过去已是云烟,她甚至来不及为她做过什么。于是她只能伸出手,紧紧抱住爱人,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闻着令人心安的气息,庆幸她健康平安,更幸运的是她们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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