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和那位存在沟通的人,便是安岳,安岳一下子成了全球瞩目的人,负责在所有合适的日子里跟阿赫沟通,并且每天帮忙把最新鲜好看的花束送到楼下,阿赫会自己伸触手来取,时不时还要和阿赫坐在楼道上聊聊感情问题。 为此安岳突击进修情感心理学,虽说纸上谈兵,但好在阿赫现在也只需要这些纸上谈的兵。 一个月后某一天一大早。 安岳收到了阿赫在脑海中的呼唤,来到了六楼楼梯,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敲了敲门。 往常她也偶尔会敲门,但向饵从来就跟听不见一样,总是阿赫的触手开的门。 但今天,她刚很礼貌地敲了三下,就有人打开了房门。 ……是人! 安岳第一反应冷汗都下来了,觉得是不是阿赫卷了新的人质? 但好在下一秒,房门开大了一些,向饵灰白又平静的脸出现在门口。 而安岳此刻正抱着一束新鲜的告白花束,整个人精神抖擞、衣着正式,狼尾长发在耳边摇晃时,衬得她棱角分明的面庞更显野性浪漫。 向饵眼睛微微一亮,开口,许久不说话的嗓子带着沙哑: “安……安警官?” 安岳: “啊……是我。我是来……送花的。” 向饵看向那束花,忽然抬起眼睛笑了: “你拿着花,花才是活的。” 这个时候,身穿围裙的阿赫整个人陡然从厨房走出来,几根触手分别拿着锅铲、菜刀、蒸笼、擀面杖、饺子皮。 她那张姣好的面庞非常沉静,定定地看着安岳,嫉妒的气息从她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整个世界的气场都极度沉重,安岳本人更是被强烈的冲击力几乎压垮,全凭意志力和一身肌肉坚持站稳了。 然而这个时候,向饵轻飘飘地往后一瞥,火上浇油幸灾乐祸地来了一句: “不像那东西,再装也装不像。” 阿赫的触手们猛然舞动起来,仿佛九头蛇怪一样高高举起了菜刀。
第83章 父母 整个空间肃杀至极, 世界似乎都在旋转变换,强烈的腥味扑鼻而来,钻入安岳鼻腔霸道肆虐,她的大脑一阵一阵发晕。 她几乎不敢看那可怕的邪神躯体, 却又不能移开视线, 那是属于战士的本能, 她甚至亲眼看到, 其中几根触手开始缓慢而稳定地移动。 那就像是猫科动物在捕猎之前盯紧猎物, 缓慢转头的动作。 安岳额角冷汗滴落下来。 她还没反应上来应该说点什么解围的时候,粗壮触手猛然朝她席卷而来,将她拦腰裹住! 安岳立刻很有经验地放松自己, 跟随触手肌肉的运动调整好动作。那根触手卷着她拎进屋内,房门“砰”一声自动关闭, 安岳则像一块破抹布一般, 被触手在半空中随意地甩来甩去。 阿赫脸色极度阴沉,仿佛还没想好到底要拿这个人怎么办。 这时候, 向饵缓慢闲适地往客厅走来,目光扫过阿赫, 声音极轻地说: “你要是伤害她,我会更恨你。” 这句话轻得就像梦中的呓语, 甚至一点情绪都没有, 就像说今天要是刮风就会下雨一般, 只是陈述事实。 她甚至都没正眼看阿赫一眼。 但阿赫浑身微微一震, 立刻,她就操纵触手, 将安岳放了下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让安岳站稳后才松开。 安岳肃然起敬地看向向饵, 一句话就能有这样的威力……向饵一定要和人类站在一起才行啊! 一根细细触手伸过来,拍了拍安岳的脸,让她转过脸看阿赫。 阿赫盯着她,在她脑海中说话: “你再看我挖了你眼珠子。” 安岳不由自主地想到,怕是不能够吧,向饵不会愿意的。 阿赫: “……你闭嘴!” 安岳:不是,我也没张嘴啊!我就想想! 阿赫明显又生气了,眉头紧皱起来,目光如同利箭,一根根扎在安岳脸上,看得安岳脸颊生疼。 安岳赶快表明来意,开口道: “我今天来是听到您的召唤……” 她一开口,阿赫立即用触手挡住她的嘴,在她脑海中暴喝: “说好保密的!” 安岳立刻改在脑海中调整词句: “我明白了。我是想说,您之前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阿赫: “好,全都告诉我。” 安岳回想来之前仔细看过的资料页面,每一行每一列有什么资料都清清楚楚,全都给她脑海中的阿赫看了起来。 向饵刚才慢悠悠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小眼球立刻蹦到她脚下趴着,细长触手像几根尾巴一样一摇一摆。 向饵无所事事地看向那边,安岳和阿赫面对面站着,中间倒是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但两人视线完全交织在一起,还时不时交流一个眼神,明显是在脑子里背着她说些什么。 向饵打了个哈欠,她当然知道国家派安岳过来,肯定是想做点什么的,但是她绝不会为了国家的安危委身于阿赫。 她又不想做什么大无畏牺牲自我的英雄。 从头到尾,她只想获得自己本该有的,平凡的俗世生活而已,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同,直到遇见沈遇鹤。 这样一想,沈遇鹤真可恶啊。向饵自嘲地勾起嘴角,脑海中又控制不住地泛起涟漪,想到沈遇鹤的微笑,沈遇鹤的头发,沈遇鹤受伤的手臂,沈遇鹤在灯光下给自己扣扣子……好可恶啊。 也不知那边两位交流了什么,没过一会儿,安岳把花在瓶子里插好,对着向饵打声招呼,欲言又止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啊,这个……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向饵淡淡看她一眼: “安警官不留下来吃饭?尝尝邪神的手艺。” 安岳: “啊,不了不了……我可没那福分……” 她连连摆手到门口时,向饵嗤笑一声: “这算什么福分啊……” 安岳: “……” 她同情地看一眼向饵,其实她完全能理解向饵的痛苦和抗拒,换做是她,她也很抗拒,不发疯都是好的。 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啊。 全人类都没有任何办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人都……毫无办法。 安岳离开了,向饵继续坐着发呆。鲜猪负 不一会儿,新鲜现做的煎饺、小米粥又摆了一桌子,阿赫邀请向饵坐在桌前吃饭,向饵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个煎饺。 这可是向饵头一次真正吃她做的东西,阿赫非常期待: “怎么样?” 向饵看她一眼,缓慢咀嚼着吃了下去,然后说: “饺子皮没熟。” 她难得如此温和! 阿赫已经极度满足了,幸福得简直握不住筷子,立刻保证道: “下次,下次我一定做得更好吃!” 向饵没有答话,目光空洞地喝着小米粥。 阿赫轻声问: “不想知道刚才安岳到底跟我说什么了吗?” 向饵没有搭理。 阿赫又小心翼翼地说: “是……关于你父母的消息。” 向饵喝粥的勺子丝毫没有停顿,简直像没听到一样。 但她脑海中出现一句: “果然来了。 ” 没错,她早就知道,阿赫会帮她找亲生父母,说不定还会让她父母来劝她妥协。 可是背叛后挖心般的痛苦,是靠妥协就能消除的吗? 况且,向饵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是连带着襁褓被抛弃到孤儿院门口的。 她不认为那样不称职的父母有什么用。 看她反应平淡,阿赫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面庞遮盖出一片阴影,她轻声说: “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就算了。那你想不想知道他们的现状?” 向饵这次,勺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嗑在了碗边,发出“叮当”的细微声响。 阿赫抬头看她,那双薄唇轻轻抿起,眉头微皱,是困扰的模样。 阿赫能听见向饵脑海中的挣扎,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向饵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 向饵快速将手收了回去。 阿赫的手停在桌上,指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圆润粉嫩,白皙如玉地发着光。 阿赫温柔地看着向饵: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吃完饭我会给你看看,如果你想联系他们就联系,不想就算了。” 向饵没说什么,继续喝粥,勺子抬起来,几乎将她整张脸都挡住,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赫却抿嘴微笑,低头继续吃掉自己有些夹生的煎饺。 阿赫并不理解父母这种存在,她的父母就是宇宙本身,可是对于人类来说,大约父母……确实是很特别的存在吧。 吃完饭,阿赫用触手收拾完餐桌,来到沙发上,给向饵身上披上一件精心编织的毛毯,又给她手里塞进一杯热巧克力。 向饵缩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脑袋缩在膝关节之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赫坐在她身边,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里出现一位女性的身影,她坐在类似别墅的空旷大厅沙发上,一身朴素简单的衣裙和房间金碧辉煌的风格格格不入。她身材细瘦,面容苍白,时不时咳嗽一声,满脸忧愁的神色。 她的面容和向饵有八分相似。 向饵几乎是看到她脸的时候,就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有些秃顶,五官淫邪,满身酒气。沙发上的妇人看到他,立刻凑上去嘘寒问暖,温柔地问他今天应酬得怎么样啊,要不要喝点醒酒汤……但却被那男人一把挥开,摔在地上。 妇人凄惨地匍匐在地上,一连串咳嗽起来。借着酒气,男人语言粗鲁地大吵大骂,甚至抬脚踢她。 男人普通话不标准,向饵听不清楚,但勉强分辨出来“病秧子”“晦气”“给我生个智障儿子”“没用”之类的话。 然后男人拿起桌上的公文包,离开前语气轻佻: “你哪有小丽好啊……” 男人离开后,妇人在地上半晌才站起身来,她扶着胸口吐出一口血,脸色更是苍白。这会儿,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男声,问她怎么样了。 那是她的儿子,的确是口鼻歪斜、智力发育低下的样子,手脚甚至不协调,明明已经是十八岁的高个子了,却还是小孩子一样的神态。 妇人蹒跚过去,抱着那男孩放声大哭。 那个男孩,也和向饵有五分相似。这应该是她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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