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鹤抿唇看着她,忽然抬起手,轻轻摸过向饵的脸颊,手指尖在她脸上红润的部位划过,宛如冰玉,让向饵瞬间面颊紧绷。 沈遇鹤却像在研究什么似的,手指碰触着她的脸,又捻在一起搓搓,轻声说: “好烫。” 在说她的脸吗……向饵脸更烫了,从脖子根开始发红。 沈遇鹤细细看向她: “你又像昨晚那样了吗?” 昨晚?是说发烧吗?向饵赶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今天不发烧了。” 沈遇鹤皱眉道: “你需要休息。” 向饵点头又摇头: “也还好……” 沈遇鹤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走进客卧,把她甩在床上,冷酷地说: “你休息。” 向饵: “……” 她只好盖上被子躺平,心里还想着说点什么,一沾枕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刚刚发过烧,她身体素质不算好,本来就该休息了,只是为了沈遇鹤一直在强撑,现在根本撑不住,迅速进入梦乡。 * 明明是白天,屋内光线却异乎寻常地昏暗,阴影错落。 床边个子高挑的美人安静站着,影子垂下铺满整张床,她低着头,定定看着向饵的脸。 在睡梦中,向饵清瘦、苍白,睡颜并不安稳,总是显得有些苦相,她会皱眉,会小声轻哼,在梦里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或是在千万种危险里辗转。 沈遇鹤非常熟悉向饵所有的睡眠,每一夜都很熟悉。 现在,沈遇鹤站近了一些,面庞低下去,逼近再逼近。 直到她的鼻尖,距离向饵的鼻尖,只差两厘米的位置,她才停了下来。 她的长发全部垂落在向饵枕上,变相为她和向饵的脸铸造出黑色围墙,将两个人禁锢在其中。 向饵的鼻尖会轻微地随着呼吸起伏,沈遇鹤的却不会,她定在半空中固定的点,向饵的鼻尖会自动微抬,贴到她的鼻尖,又自己落下。 沈遇鹤在观察,也在体会。 她瞳孔逐渐扩大,漆黑的瞳仁迅速占据眼眶全部,垂下的发丝变成一根一根细细的小触手,像无数条小蛇,又像无数根章鱼的腕足。 它们承载着她的欲望,“祂”的欲望,细软又迅速地爬上向饵的面庞,在向饵脸上选定一块皮肤据为己有,贴近、碰触、轻揉……只要不弄醒对方,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祂的欲望延伸,这些欲望可以无限延伸,可这是全新的感触,就连祂自己,也不知道延伸的尽头,会如何。 祂会吃掉她吗?会融化她,化成一滩黑泥塞进自己体内吗?会将她的灵魂连带身体每个部位,都吞吃入腹吗?会把她做成听话又可以随意把玩的仆从吗? 可祂觉得还不够。 怎样都不够。 祂的困惑在她说出那句“好朋友”时,似乎有些松动了,祂喜欢这个定义。 细细的淡红色触手在向饵脸上乱爬,像是无数条淡红蚯蚓,在苍白雪地上攀爬蠕动,但向饵却还在睡着,她的梦境平稳安宁,嘴角甚至有些勾起。 一根触手爬到她的嘴角,这嘴角在轻微蠕动,发出气声。触手传递着那气声的含义: “沈……遇鹤……” 触手延伸向下,沿着皮肤滑入领口,做出奇异扭曲的舞蹈。 神明感到了愉悦。 * 大概因为刚和沈遇鹤解开心结,收获一个好朋友,向饵这一觉睡得无比舒畅深沉。 睡梦之中,她总感觉仿佛有人在轻轻触碰她,从脸颊触碰到耳朵,再触碰到脖颈,再碰到四肢甚至身体……冰冰凉凉,柔软的触感,在她的梦里化成一串又一串溶洞中的冰柱,随机落在她滚烫的脸和身体上,倒是不讨厌。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了。 黑压压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城市霓虹闪烁,光影绚烂之间,夜晚的云朵被照成亮红色,车辆像黑色河流里闪着光芒的游鱼,在城市的罐头马路上挣扎流动。 房间没有开灯,阴冷黑暗,窗外传入的车流喇叭声,更衬得室内安静得让人发狂。 向饵一睁眼,马上从床上弹坐起来,脑海里一个念头排山倒海:坏了!她走了,没留联系方式! 她看向屋子,果然,没人在。又拿起手机,期待着奇迹发生,翻了半天却颓然把手机一扔。 她又想起什么,马上下床开灯,开客厅大灯! 在整个家里到处摸排了一遍,甚至连隔壁主卧室都看了一圈,没有,完全没有! 站在客厅中间,向饵看着茶几上,绝望地一耸肩。 沈遇鹤倒是把那些外卖餐具都带走扔掉了,可是这一点都不重要啊! 向饵简直无语,看着沈遇鹤坐过的沙发,弹性不好的沙发垫还留着对方坐的小坑,连沙发都知道留下痕迹,沈遇鹤却不知道! 向饵抓狂地揉乱自己头发,发泄地大喊: “沈遇鹤!你走可以,为什么没留联系方式啊!写张纸条也行啊!直接打在我手机里也行啊!电话也行,微信也行,企鹅也行,家庭住址、公司位置、名片……什么都行啊!你至少留下一点联系你的线索啊!不是说好要做好朋友吗……” 向饵喊也没用,看着沙发上的小坑,那里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甜蜜香气。算了,沈遇鹤至少知道她的住址,说不定还会来主动找她。下次一定要问联系方式! 向饵懊丧地转过脸,猛然间劲风拂面,瘦削的腰间滚缠上什么东西,冰冷黏腻又沉重,吓得她尖叫一声,低头看时…… 那是一根极为粗壮、蟒蛇一般的暗红色触手,密密麻麻的吸盘遍布其上,恐怖而黏腻,视觉冲击力极强,在她腰上迅速收紧、狠狠缠绕,仿佛要把她勒成两节! “阿赫!” 向饵大叫一声,浑身凌乱不堪,双手用力去拍那触手,却被那根触手拎起,整个人被拽进卫生间里。 她的拖鞋掉落在地,几根头发慢悠悠地落下,她的惊叫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砰”地一声,卫生间门自动关上,只留树影在门框的磨砂玻璃上乱晃个不停。
第25章 惩罚 卫生间门上的磨砂玻璃是双层的, 里头什么样子,外面看不清楚,却能看到愈发浓重的黑影,将玻璃范围内全部笼罩起来。 客厅灯光白亮, 却丝毫透不进狭窄的卫生间内, 世界似乎将这个小房间遗忘, 就连树影都不再能看清楚。 狭窄的卫生间, 还做了干湿分离, 由玻璃淋浴房分成两半,陈旧泛黄的瓷砖地板和青白相见的瓷砖墙面。向饵被抓进卫生间时,心里下意识描绘出的, 就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可是……刚进了卫生间的门,听着门后凌厉的关门声, 向饵骤然瞪大眼睛。 这里, 已经完全不是她熟悉的样子了! 整个卫生间,不知何时已成为邪神的巢穴, 浓稠腥臭的黑色液体攀爬在地板上、马桶上、洗手台上、水龙头上,攀爬在青色墙面和淋浴间玻璃上, 将一切色彩彻底掩盖,整个世界都成了黑色。 无数根粗壮或是细小的黑红触手, 沿着墙面和玻璃不断盘旋缠绕着, 像是一朵一朵血肉之花, 蠕动时像是花朵绽放, 活了过来。天花板上都是眼球,灯具和隔板上遍布着血红球体、黑色瞳孔的眼球, 滚动着来回着…… 而就在向饵被抓进来的一瞬间,所有眼球全都一顿, 朝着向饵的方向转动过来,紧紧盯住她。 向饵顾不得自己被勒痛的腰,看着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邪神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疯?因为自己把祂扔在卫生间里没管吗? 可是邪神放在卫生间,也不过就是一天时间……回想起来,这一天很是漫长,向饵脑海里闪过沈遇鹤的微笑。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漫长的一天之中,她一次也没想起过……阿赫。 她和沈遇鹤在外面说话、玩笑,互相喂食的时候,阿赫一个神在卫生间里无人理睬,甚至不能伸出触手去吓人,丝毫没有做神的尊严和排面! 怪不得阿赫会气成这样……换谁谁不生气啊…… 向饵本来正在挣扎的手瞬间僵住,甚至开始有些羞赧,她垂下头看着腰上的粗壮触手,叹了口气,不再挣扎了。 也许自己快点认错,还能让邪神的怒火平息一些,不然谁知道会怎么样…… “阿赫,我……啊!” 腰间猛地被拽起来,双脚离地,向饵惊呼一声,话都没说完。 触手可并不管她是否会挣扎,它们只顾做自己的事情,粗壮触手将向饵瘦小的身躯固定在半空中,天花板和地板上的触手各自拧成两股粗壮的触手绳索,快速延伸过去,将向饵双手手腕、双脚脚腕全都圈裹起来。 向饵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手指却只能在空中无力地张合,手指缝里不断涌出乌黑浓稠带着腥臭的液体,沿着手指流到手腕上,再流转到手臂、手肘,却一反常态地不掉下去,沿着手臂继续往上,钻入衣袖之中,攀上肩膀…… 这还只是两只手臂上的状况。 向饵开始害怕了,这个样子……怎么像是五花大绑的意思呢? 她忍不住开口,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黑水中一颗平平无奇的眼球: “阿赫……我知道错了,请您下手轻点,好吗?” 那颗眼球眨了眨,顺着水流滑走了,没有给她回答。 向饵也没接收到邪神给的信息暗示,阿赫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一直沉默着。 向饵来不及盘算什么,已经被强烈的邪异气息弄得头脑昏沉,视线里一切都在扭曲,而她自己在缓缓上升,上升……周围有冉冉流水声,她的手中抓满了黑色河水,还有在手心里作乱的触手尖端,发痒发痛,那股痒意直接连接到心底。 她的理智逐渐消散,身上所有的感官逐渐占领高地,她能闻到空气中的气味,是腥臭的,不是她之前闻到的甜腻香味,如今这气味腥臭难闻中带着一丝令人发狂的醉人酒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却又不敢呕吐。 她视线完全能看清正在发生的一切。 细瘦雪白的手腕上,有树枝般的青色筋脉,在薄薄的皮肤之下跳动。数十根触手卷在一起,凝聚成的具有自我意识的绳索,在那些青色筋脉之上贪婪地缠绕,每一根触手、每一个泛红发黑的黏稠吸盘,都紧紧吸住皮肤,每一寸皮肤都被吸盘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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