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士兵正在笔挺的站在院子里,他们身披甲胄,却难掩其周身风尘仆仆,刚毅的眼神里充满着悲痛和疲累。 为首那人正开口欲说些什么,却喉咙哽咽,说不出什么话来,身长八尺的英武男儿就那样硬生生红了眼眶,身后众人无一不是红着眼角。 凌夫人就站在他们对面,一身朴素衣裙,头上也不过随意插着一根白玉簪,脸上未施粉黛,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那是岁月的痕迹。 她生的柔弱,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仍是身材纤细,身姿曼妙,背却挺得笔直,这是她身为将门世家的骄傲。 为首的男人几乎不敢看凌夫人期待的眼神,这个即使在战场上从未退缩过的男人,此刻在一位母亲期盼的眼神下也忍不住败下阵来。 他要怎么告诉这样一位母亲,她的第二个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 凌夫人从他们的反应中猜到了什么,身体一晃,眼眶瞬间就变得通红,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子安,是不是子安出了什么事情” 她似乎是想要强压住语气中的哽咽,说出口时才发现泪早已落了满面。 母子连心,即使这些人不说,她也能感觉到心口处传来的阵痛。 “二公子,二公子…殁了” 为首的男人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后,眼眶里晶莹的泪水也几乎要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几乎是瞬间,凌夫人的脸色变得煞白,瞳孔也瞬间放大,即使在侍女的搀扶下也几乎站不稳身子。 然后突然呕出一口血来,眼睛痛苦的闭上,不住的流下眼泪来,在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夫人!” “夫人!” “快去叫郎中来” 身边的侍女和士兵同时惊叫出声,神色焦急,立即便有人要出去请郎中来。 “不必” 凌夫人咽下口中的血来,嘴里已经满是血腥味,她睁开原本强压着的双眼,挣开身边侍女的搀扶,强撑着挺直了身子。 像是一枝经历了风霜刀剑的竹,柔弱却又坚韧。 她的神色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眸中尽管还带着痛苦和压抑,更多的却是毅然。 强压住声音中的颤抖,她抬起那双由于刚刚哭过还泛着水光的乌黑的眸子,淡声问道。 “吾儿勇乎”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含着一个母亲的骄傲与怆然。 为首的男人肃正了神色,身后的士兵也更加挺直了腰板,眼神刚毅,一同向凌夫人行了军礼。 他们见过凌子安的尸体,身上满是刀痕,那张曾经被宋笙说过好皮囊的脸上也沾满了鲜血,曾经那么风流意气的少年郎就那样静悄悄的没了生息。 谁都可以看出他经历过怎样激烈的战斗。 他值得一个这样的评价。 “勇冠三军” 她听到他们这样说道。 勇冠三军,凌夫人喃喃着,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她没有再哭,只是每一句的重复腰都会往下弯一些。 好像那句话的重量要将她压倒了一般,她唇色苍白着,却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来,她想让她的孩子知道,她在为他骄傲着。 那是一种比嚎啕大哭更加震撼人的悲伤,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让人酸涩的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转身,向屋内走去,身子摇摇晃晃,却固执的不让任何人搀扶跟随。 这一刻,她只想好好陪着她的孩子。 “阿娘,来陪我们玩吧” “阿娘,快看我新学的剑法” “阿娘,我要成为像爹爹那样的大将军,我要保卫燕国” “阿娘,我要为大哥报仇” “阿娘” “阿娘” “……” 她再也支撑不住倒下身来,趴在地上大声的哭泣起来。 那是她的孩子,今年也不过十六岁 四年之前,她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四年之后,她又失去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她多想再听他们叫一声阿娘 可怜沙场埋忠骨 不见当时少年郎 ………… 去夏国的路上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马车厢内很大,美人榻,黑檀木的茶几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和甜点,那些甜点还是宋柳最喜欢的,怕宋柳无聊,里面还放着各色话本,让她解闷。 车外还有侍女侍从,随时等待她的呼唤,可谓对她有求必应,足以可见夏国太子对宋柳的重视。 一路上,夏国太子也就是尉迟瑾,经常过来找她,却并不冒昧,只是和她聊燕国风土人情还有她的朋友们,对她的态度尊重又克制。 离燕国越来越远,她总是会想起她远在京都的亲人和朋友,却越来越少的想起她心上那人。 似乎喜欢是随着距离淡化的,又或者她的喜欢的本来就没有那么深。 取而代之的是,尉迟瑾在她心上的印象越来越好,不一定是喜欢,但却是扎扎实实有了好感。 或许是一路上的有求必应,或许是面对她时无声的尊重与克制,又或者是对她一次次的保护。 燕国与夏国距离遥远,路途漫漫,一路行来,已经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次的刺杀,如果不是尉迟瑾的保护,她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有一个夜晚,她实在想家想的难受,在车厢内团着身子无声的抽泣,哭得累了,便打开了车窗,一轮硕大的圆月就那样高高的挂在黧黑的天幕上。 她想着,这也是燕国的明月,看着它便也算是看着故乡的月亮了。 阿姐是不是也在看着这样一轮明月,还有夏将军,阿姐一定是靠在她身边看着的,无论阿姐说什么,夏将军一定都是纵容的笑笑。 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四周寂静,这声笑声显得格外突兀,就又难过了起来,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看着月亮的眼神也就黯淡下来,不要难过呀,宋小柳,她学着阿姐的样子给自己打气道,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突然,四周的寂静被打破,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旋律熟悉又灵动轻跃,这是燕国的曲调! 宋柳怀着激动的心情向笛声传来的地方望去,不远处的马车上正立着一个人影,长身玉立,穿着墨绿色长衫,手中正拿着一只玉笛吹奏。 借着皎洁的月光,宋柳轻而易举的看清了那人,一双宝石蓝的眸子正深情的望向这边,目光深情又缱绻,像是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 宋柳像是被那样的目光烫了一下,收回了视线,狼狈的拉上了车厢的帘子,心里突然就像长了团乱麻一般。 她并不笨,她知道这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但是为什么? 宋柳并不记得与他相识,虽然那双眸子确实很是熟悉,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着一口流利的燕国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清楚她的喜好。 思绪纷纷扰扰,笛声却是慢悠悠的钻入她的耳朵里,悠扬又柔和。 或许是月光太过静谧,又或者是笛声太过柔和,宋柳就这样伴着笛声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夜没有刺杀,没有暗箭。 有的只是悠长缠绵的笛声。 这首曲子的名字叫《折柳》 在如雪的月光下, 那个人吹了一夜的笛子。 宋柳也做了上路以来最好的一个美梦。
第52章 古代架空世界(27) “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到夏国呀” 小姑娘刚刚醒来不久,声音还软糯着,穿了一件简单的月牙白常服,一双还带着睡意的双眸看向她对面的尉迟瑾。 一路的相处,小姑娘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的亲近了很多,在他面前也不再总是板着脸,一副防备坏人的模样。 其实小姑娘做的也不明显,只是刚开始在他身边总是绷直了身子,端端正正的样子。 看着小姑娘这幅懒洋洋的样子,尉迟瑾愉悦的勾了勾嘴角,凌厉的眉眼也放松了些,将小姑娘爱吃的糕点往她那边推了推,柔声回答道。 “大概还有半个月吧” 不出意外看到了小姑娘皱成一团的小脸,克制着伸手去揉的欲望,尉迟瑾的眸子深了深,盯着小姑娘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 小姑娘对他越不设防,他就越是要忍住心中的欲望,他并不想吓坏她,他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也并不差这一年半载。 宋柳面对这人紧盯着的目光已经十分习惯,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忍住不把眼光往自己身上放,带着隐忍的克制。 后来熟络之后,目光就变得灼热了一些,但还是不难感受到其中的约束与克制。 宋柳咽下口中最后一块糕点,将这人爱吃的桃花酥往他那边推了推,又推过一杯茶去。 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这人每次都只顾盯着她,每每都忘了吃东西。 尉迟瑾的目光悄然柔了柔,神情更加眷恋,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这么细心照顾人。 宋柳倒是没顾得对面这人在想什么,只是望着窗外兀自思考着。 最近的刺杀频率小了许多,但规模却是大了很多,不同于刚开始时的小打小闹,攻势越来越凌厉了起来。 很显然对方并不想让他们平安回到夏国,她旁敲侧击过这些人的身份,是南国人。 燕国与夏国的联姻显然是让南国有了浓浓的威胁感,如今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很显然是想要破坏掉他们的联盟。 但就这样对着他们下狠手,如果夏国太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怕不是更会招来夏国的震怒。 除非,宋柳的眸子缩了一下,目光无声转向一旁的尉迟瑾,除非夏国皇室之中也有人不想让他回去。 夏国皇室并不像燕国这样太平,他们推崇的是弱肉强食,能者居上,所以如果尉迟瑾死在外面,太子之位自然便会移位。 如今南国这样不管不顾,不知道是狗急了跳墙还是另有谋划,但无论是哪一种,这都代表着,燕国有危险。 很显然,南国已经是放手一搏,那么第一个矛头恐怕对准的就是燕国。 宋柳的眸子里漫上担忧来,但此时在路上她也没法得知燕国那边的消息,一路上更是刺杀重重,自身难保。 如果两国真的交战,即使尉迟瑾肯为了她派兵帮助燕国,也必须先到达夏国京都,才能进行派兵。 收回自己的思绪,宋柳转头刚想对尉迟瑾打听一下燕国的最新情况,却听见嗖嗖嗖的破空声。 宋柳瞳孔放大,被扑过来的尉迟瑾压在了身下,两人紧紧贴着厢底,等到声音结束才直起身来。 看着车厢上钉上去的几支羽箭,尉迟瑾的眸中沁出冷光来。 下一秒车厢外的侍从也掀开了车帘,探查车内的情况,看到两人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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