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她却没把信封给我。 我看着她,觉得她这语气有些酸,回:“你接的肯定是你去还,拒绝就行了,就说我现在不谈恋爱。” 何夕笑着说好。 事情说清楚了,我心情好转,忽然凑近她问:“要是我谈恋爱了你会是什么反应?” 何夕垂着眸子看我,她的瞳仁很黑,镶嵌在深陷的眼眶里显得格外沉,如同古井无波。 纠缠在一起的气息提醒着我此刻的距离,我忽然不想听到她的回答,伸出双手挂在她的脖子上,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肌肤滑腻温热,我轻轻蹭了蹭,这样的拥抱姿势在我们二人间虽不常见,但也偶尔会有,一般发生在我冲她撒娇时。 何夕顿了顿,抬手抚摸着我的背,半晌没说话。 外头鸟鸣声清脆,微风不燥,春光溅落到我们身旁,温馨又宁静,心跳声鼓动着我的耳膜,我只想永远停留在此刻。 “你不会谈。” 我动了动,看着她微红的耳尖,问:“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不会谈。” 她抬手捏着我的后劲,语气危险地警告道:“别用唇珠磨蹭我的脖子,戴明月。” 我知道她的耳垂周围是最敏感的地带,所以故意捉弄她。 “那你回答我。” 何夕又沉默,最终一板一眼道:“你要专心备考,考虑那些做什么。” 我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也没再追着问下去,只小声地“切”了一下。 场景忽然一切,此刻我正坐在房间里,外头夜色正浓,屋内只一盏台灯亮着,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纯粉色的笔记本,厚厚的一叠。 这是戴明月的日记,我分辨出来,但此刻的我身体不受控制地翻开了本子。 每一页都写了字,长短不一,有的甚至还画了画,快速翻过时我都没来得及看清内容。 我拿起笔,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 [今天真是情绪跌宕起伏的一天,但是好开心!我和她贴贴了,我感受到她颈侧大动脉的跳动,看到她耳尖的通红,我好想亲上去啊,她每次这样既正经又暗自害羞的模样我都好想亲亲她啊,但我忍住了,她已经警告我了呜呜(其实一点也不凶)。 幸好那封情书不是给她的,不然我真的会崩溃的,幸好幸好。 她是不是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感情呢?但她对其他人也同样那样温和,听说她在班上跟所有同学关系都好,所以我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吗? 她笃定我不会谈恋爱。 确实没错,我只想要她。] 一大早,外头就下起了雨,何夕从睡梦中醒来,她捂着心口,感受着戴明月的情绪。 对于接受情书这件事,何夕已经干过很多次,但被戴明月知道的也就这一次。 以往每次接到转送给戴明月的情书,她都私下收着,从没对她提及过关于情书的半句话。 戴明月在学校里除了跟她走得近外,几乎没有朋友,她性子清冷甚至略微孤僻,或许这也是那些男生不敢直接当面表白的原因,也有大胆的,但戴明月直接无视,冷着脸拒绝后就走了,一些腼腆的男生转而用情书的方式表白,得知何夕与她走得近,才想要借何夕之手让戴明月没法拒绝接受情书。 当时的何夕想,既然戴明月早就表明了态度,那自己也不用再把这些情书拿到她面前,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何夕才发现,自己对戴明月的感情早在朝夕相处间变了味道,只是她当时一直没有正视过这种感情,或者说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 明月:我敏感自卑又破碎。
何夕:说这话时能别用唇珠蹭我耳垂吗?我现在比较敏感......
第13章 草鸮 那本日记,这是何夕第一次见,不管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中。 何夕也不知道戴明月有记日记的习惯,虽然昨晚的日记本前页被匆匆翻过,但何夕还是在扉页上看到一行诗: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这两段诗出自《归园田居》,是高一上册的必备诗,那时候两人还不认识,后来复习时戴明月指着这行诗,眉眼弯弯道:“我最爱这段诗。” 何夕侧目看她。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很宁静平和,还有啊,你看这两句诗里面有咱俩的名字,是不是很巧。”她像捧着宝贝似的将课本放到何夕面前。 何夕失笑,在里面看到了“夕”跟“月”字,她调侃道:“那你们班上的刘小荷、陈露,也在里头,是不是更巧了?” 戴明月佯装嗔怒地看着她,抱怨她不解风情。 何夕当时觉得她用词有些怪,但也懒得纠正由着她来。 想到往事,何夕忽然觉得自己对她了解甚少,以前总觉得只要对她好就行,后来才明白,自己以为的好或许并不是戴明月想要的,两人分手时,戴明月就表示过。 她扯着唇,嘲讽道:“何夕,你是中央空调吗,还是说你是圣母,你温文尔雅,待人如沐春风,是我不好,我太贪婪占有欲太强,我们分手吧。” 何夕当时万分愕然,扪心自问,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滥好人,在她这里,戴明月是等同于家人的存在。 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何夕又听到了外头的鸟叫声,夹杂在雨声里,但声音穿透力强,听起来十分凄厉。 何夕想起每次做对换视角的梦后,都有这样的鸟叫。 如果没有听错,这鸟叫声应该是来自草鸮。 草鸮是猫头鹰的一种,整体呈心脏形,也叫猴面鹰,属于二级保护动物,云苍山有草鸮活动的痕迹,何夕曾在深山中的一处长草丛中撞见过一只奄奄一息的草鸮,它受了伤,警惕地盯着何夕,何夕与它交流半晌,总算将它抱起下山,找到林业局,经过兽医救治后放归了山林。 难道是这小家伙上门来报恩了? 何夕心头想,或许是草鸮那张似人的脸,她与它对视时,竟感到十足的压迫感,来自野生猛禽的压制力。 她迅速穿好衣物出门,绕着院子逛了一圈都没看见草鸮的痕迹,树林间草丛里也没了动静。 好在院子里安装了监控,她回到房间用电脑调出,奈何摄像头拍摄的范围只有整个院子,草鸮并没有进到院子里,但何夕在监控中再次听清了叫声,肯定了这是草鸮的声音。 耽搁了这么会儿,她看了眼时间,待会儿还要赶飞机,她现在得出门了。 - “卡,今天就到这,收工吧。”怀导皱眉看着戴明月,对她近日的表现有些不满,“明月,你这几天状态不好?” 她这两日拍戏眼神老是飘忽不定,单是这条与女二的对手文戏就卡了三四条,怀庭真认为这不是戴明月的真实水平。 戴明月揉揉太阳穴,有些疲惫道:“不好意思怀导,我这两天失眠,耽搁大家时间了,抱歉。” 怀庭真知道戴明月向来敬业,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看了眼她略显憔悴的眼神,说:“明天你休息调整一天。” 戴明月也不推辞应了下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拍戏,失眠是真的,但不是“病根”,这一切还要追溯到从归园农场回来的第二天,她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去道观祈福并没有消除镜子怪相,这些怪相就像病毒扩散一样,一开始从厕所镜子中扩散到所有的镜子中,现在竟然扩散到所有能够产生镜面反射的东西上。 现在只要戴明月注视某样有镜面反射的物体时,都能够看到何夕的一举一动。 甚至人的瞳孔,所以她在郑青岚的眼中看到了何夕,这样的变化十分影响她入戏,原本上一刻还沉浸在戏中的争吵,下一刻与演员对视时就看到何夕,她怔了下出了戏,情绪连贯不上。 这样下去不行,戴明月的生活与工作已经完全被影响。 她回到酒店中,有些烦躁地踢开鞋,抬眼便看到入户镜上显示着何夕,看样子她在参加饭局,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浅色西装,线条流畅,衬得她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她脸上仍是得体的微笑,别人与她说话时她会微微颔首侧耳倾听。 戴明月赤脚走进房间内,从柜台里拿了瓶红酒倒上,晃动着红酒杯,一边小口酌酒一边眯着眼看何夕。 这几天她睁开眼都是她,仿佛她就在自己身边,她知道何夕这两天在出差,参加一个有关生态农业发展的论坛,所在地正是戴明月拍戏的城市。 她喝得有些微醺,半倚在吧台上,看着原本光洁透亮的玻璃面上呈现出坐在车中的何夕,车窗外城市的光影在她身上匆匆掠过,她半阖着眼,右手撑在额头上,看样子刚刚的饭局已经结束,正去酒店的路上。 虽说怪相给戴明月带来了许多困扰,但也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她日常的消遣,只要休息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观看何夕日常。 她有时候在想,要是这怪相出现在两人恋爱期间还挺不错,那样她也不会疑神疑鬼没有安全感了。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考虑到后续拍戏的影响,戴明月想到此前在道观中观测到,只要何夕出现在自己视野内,这种怪相就会消失。 要让何夕跟在自己身旁?戴明月着实找不到什么理由借口。 她放下酒杯,再次看向何夕。 戴明月觉得何夕周围的场景有些熟悉,何夕已经下车进到酒店大堂,大堂里的装饰配置,怎么看都跟戴明月住的是同一家。 世上还真有这么凑巧的事,戴明月觉得自从这怪相出现以来,两人的偶遇也变得多了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后看到何夕进了1608房。 戴明月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注视着粼粼波光的长江水,良久后,她身形微动,开门出了房。 何夕进了房间刚脱下外套,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她以为是跟她同行的好友彭蕴灵,边走边道:“你又有什么东西忘拿了。” 哪知她一打开门,就看到两颊微红,眸中泛光的戴明月身形晃动地站在那里。 何夕心中诧异,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 见何夕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门口。 戴明月红唇微启:“你不让我进去坐坐?” 她吐出的气息带着清淡的酒香扑面而来,何夕顿了顿,怔怔地看着她。 戴明月见她不动,脸沉了下来,她因为喝了酒身形不稳,便倚在门框处,清凌凌的眼神在何夕脸上游移,张嘴就是略带嘲讽的话:“怎么,不方便啊?” 说罢还往屋内打量了一眼。 何夕见她这幅醉醺醺的模样,最终叹口气打开门让她进来。 戴明月穿着衬衣外套,里头是件紧身短袖,下身穿着牛仔短裤,长白直的腿露在外面,从门框上直起身时有些晃,何夕怕她摔倒,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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