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连拖带拽扛着他走出去。 “喂喂喂,二哥,行了行了放开我,那么多人看着。”林慎无精打采的:“我先去回去睡个觉吧,唉不行,我得先去看看小妹的另一半。” 何蕴走过来说:“挺好的一个女孩,你先回去休息吧,人就在这,跑不了。” “行。” 林慎眼皮子渐渐合上,还好林琛眼疾手快扶住他。 何蕴问:“前阵子晚清被陈落下药的事还没个结果吗?” 林琛摇摇头:“估计爷爷在等陈家那边先赔礼。” 何蕴哼了一声:“这事本来就是陈家做错了,等什么——” 背后编排长辈不太好,她止住声,转了话风:“你啊脾气太温和了,大哥又太正直,你们两个是指望不上了,老三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林琛摇摇头:“他刚回来呢。” “按照老三的脾气,知道了,那不得直接炸掉陈家。” 林琛苦笑:“那还不是我跟大哥给他擦屁股。” 何蕴狠狠挖他一眼:“那你就看着晚清受委屈。” “毕竟陈家媳妇救了晚清一命。” 何蕴沉默了半晌:“狗屁!” …… …… 陈家,书房,文房四宝散落一地,墨水渗入地毯里,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点。 陈落站在书桌前,她低着头,头发凌乱,额头被砚台砸出一个伤口,鲜血沿着她的额角流到下颌,已经凝固。 陈申荣拍着桌子大骂:“废物东西!做的什么事!用的下三滥手段,从小到大我就是那么教你做事的吗!混账玩意!” 陈落咬着牙,不吭声。 “多大的人了,还要我给你收拾尾巴,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父亲,我知道了。” 陈申荣骂累了,缓了口气:“即使要做也要做的漂漂亮亮,明白吗?” 陈落诧异:“明白了。” “出去吧。” 陈申荣坐在真皮软垫椅子上,整个人彷佛老了十岁,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对面的声音沧桑又冷峻:“陈申荣,你是不是要给一个交代!” 陈落做的事情再混账,毕竟是自己孩子,陈申荣当然护犊子:“林叔叔,你也知道,落儿多喜欢晚清小侄女,偏偏晚清小侄女找个人谈恋爱,她一气之下做事冲动了。” “落儿她妈妈可是一直想让晚清小侄女嫁到陈家呢。”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当年我跟你父亲指腹未婚的是你们家小女儿,可不是陈落!” 陈申荣一脸狡诈阴险,指腹为婚这事,承认就好。 “林叔叔,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家小琦要找到了。” …… …… 《碧水戏》主角试镜现场,挂着纯白色背景布,左右各两个大补光灯亮着。 导演姜余跟编剧、制片人等人聚精会神看着屏幕上前来试镜的女演员的表演,然后一个个打分。 林晚清坐在一侧,像朵孤傲绽放的红玫瑰,这种场合,她少见的思绪神游,眼神余光时不时瞥向后台入口。 她这会在干嘛呢。 嗯还有三四个人才到她。 一个人表演大概五六分钟。 四个人就是二十分钟。 好久。 林晚清开始无聊了。 编剧转头问她刚刚试镜的演员怎么样? 林晚清连那个人的模样都没有记住,更别说她的表演了,就回:“差点意思。” 差点意思就是不太行。 编剧立马就懂了,纸上的评分栏写得极低,她也觉得那个演员也不怎么样,就是想跟林晚清搭话,所以才问了问。 林晚清百无聊赖数着时间,手指像弹琴一样轻敲着桌面,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手机,亮起,她看了过去,面容解锁,是wx聊天的对话框。 她伸出指尖点了点对方头像。 ——我戳了戳她。 备注改成了她。 她知道她不怎么看手机,以为要好几分钟或者结束后她才回复呢,结果不到一分钟。 时弥就回了:还有小半个小时,唔结束后还早,你想去哪里? 林晚清弯眼笑:我要买个相框。 综艺节目上时弥送的那束花,被林晚清晒成干花,就缺个相框装裱起来。 时弥回:好。 林晚清问:你干嘛呢? 发完之后她又觉得这句话好蠢,就一墙之隔,她当然在等着试镜啊。 她手指长摁住那条消息,正要删除。 时弥发过来两个字:想你。 林晚清笑意更深了:我也是。 编剧转头就看到林晚清笑成一个小女孩似的,她四五十岁,半辈子过来了,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吧,孤傲冷清的林晚清谈恋爱了? 前段时间她上综艺节目还跟其他女艺人组CP来着。 编剧很识趣的,没有打扰她。 林晚清却抬起头,敛起笑,问:“怎么了?” “噢想问问你这个新人怎么样呢?” 她瞥了眼屏幕上的女孩,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含笑,整个人气质温柔似水。 许是心情不错,林晚清点点头:“还不错。” 编剧也说:“李桃虽然是新人,演技有点生涩,好好打磨还是可以的,演个女二号没问题。” 李桃下去之后,就是时弥了。 两人在狭窄的门口相遇,李桃侧身,微微让开。 林晚清看到时弥整个人眼神都变了。 编剧看她兴致勃勃的,也说:“姜呦这个人属于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前十年都默默无闻,现在啊,这块璞玉上的泥土改都盖不住她的光芒了。” 那天她们高调宣布恋爱的事情被陈、林两家压了下来,所以圈内知道她们谈恋爱的人还是少数。 编剧也不知道她跟林晚清的关系,还真不是为了讨好林晚清刻意恭维时弥,她也是有感而发。 在娱乐圈混除了要有实力,还需要运气。 姜呦的运气到了。 时弥试镜完,没有回后台,而是走向林晚清,轻声说:“走吧,买相框。” 林晚清站起来:“嗯。” 编剧诧异:“后面的试镜,你不看了?” …… 程云没想到会在《碧水戏》试镜现场看到她的前任,不免得想起沧浪别庄那晚,她赤脚抱着林晚清,浑身冷冽的气息。 她对她的情感很复杂,嫉妒、怨恨,还有一丝害怕。 是的害怕。 陌生到害怕。 好在沧浪别庄之后,她都没再碰到她,尽管如此,她还是惴惴不安,生怕时弥突然蹦出来,朝她胳膊或者脑袋来两枪。 今天碰到她,下意识转身就走,可想到这次的试镜,这次的角色,有可能让自己再斩获一个影后奖,硬生生抗住恐惧忍住了。 好在对方没看见她似的,连眼神交汇都没有,仿佛像个陌生人一样。 她轻轻松了口气,心里忍不住酸涩,突然觉得以前她把自己打进医院的事也算不上什么了。 程云整理好情绪,走出后台,就听到编剧在问:“后面的试镜,你不看了?” 她目光一凝,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沧浪别庄那晚,或许是她这辈子最靠近林晚清的一次,上天给了她那么好的机会,她却没有那个勇气、那个胆量。 还有她。 程云目光停留在时弥身上,脑海里忍不住滋生一个念头:那十年,她真的爱过她吗? 按捺住心里的想法,她走到台上开始试镜,还没开始,工作人员频频打量着她,窃窃私语的。 她预感不好,导演姜余突然说:“程云,你这次的试镜恐怕得暂停一下了。” 程云面色僵硬,扯出一个笑:“怎么了?” 姜余跟编剧对视一眼,才说:“你自己看吧。” 程云脸上笑着,提起沉重得脚步走过去,那滩渗入地面已经凝固殷红的血迹,重重的马赛克掩盖不了铁锈般的味道,仿佛溢出屏幕之外。 她脸色发白,腿脚发软,硬生生撑着桌子才没有跌倒。 宋薇死了。 一个月前,父亲的公司被人举报偷税漏税,查封了所有资产,一夜之间破产了。 债主骚扰、恐吓、威胁,甚至强迫宋薇卖身还债。 她衣衫凌乱跑了出来,给程云打电话求助,电话被拒。 跑到天台,从楼顶一跃而下。 死之前,她发布了一条博文,阐述她与程云的恋情,以及程云跟姜呦分手背后的隐情。 还有一条短信。 像迟来的,程云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颤抖着点开。 ——程云,我死也要拉你下地狱。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在娱乐圈辛辛苦苦摸爬滚打走到影后这个位置,一切化为泡影。 程云撑着桌子的指骨发白,她怔怔抬起头。 一把刀切成泾渭分明的两边,她们两人牵着手走进门外灿烂、温暖的光团,而她这边,是冷的,黑暗的,不见光的深渊。 她一路往下坠。 …… …… 深秋的太阳很暖,秋风卷起地面金黄落叶,吹到她们脚下。 林晚清踩上去,发出咔擦一声清脆,她想脱下轻薄的风衣,被时弥制止了:“风大,很凉,容易感冒。” “不要啦,好热。” 时弥见她里面穿着件米白色长袖打底衫,也就不再劝了。 林晚清脱下外套,自然而然地递给她。 时弥接过她的风衣,拉起两个袖子稍微整理,挂在臂弯,又拉住她:“口罩没戴好,歪了。” “噢。” 她站着不动,乖乖等着时弥动手。 时弥捏起口罩的边角,干净莹白的指甲像印章,轻轻盖到林晚清如同火漆融化后的软绵绵的脸蛋,留下一个半月牙的痕迹。 “好了。” 《拾壹》是徐倩开的第一家艺术室,坐落阳江市中心,闹中取静,沿着巷子一路青石板走过去。 虽然入秋了,巷子一旁的绿植不见萧瑟,笔直□□的花杆随风摇曳。 时弥牵着林晚清推开《拾壹》艺术室的门,风铃发出清脆声响。 艺术室的光线昏黄,像步入油画,步入十八九世纪欧洲,落地摆钟轻轻左右晃动,艺术画随处摆放。 徐倩懒洋洋半躺在法式桦木长靠背扶手椅,手里翻着一本书看。 她听到动静,头也不抬:“请自便。” “要个画框。” “送你吧——” 徐倩猛地抬起头,里还埋怨林晚清谈恋爱没有跟她说,语气略带一丢丢不快:“哟怎么是你们两个??” 晚清不喜欢艺术,怎么今天跑过来要个画框? 徐倩好奇问:“你们要画框干什么?也想玩玩艺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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