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次要的原因是她妈妈进了她的房间,把她的闹铃关掉了。她设置的机关失去了刺激它的声源,无法触动,无法进入下一步,她自然醒不了。 对于后者,龙瑄没有生气的立场,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们一早就约定好的,如果她的闹钟响了二十遍还是无法将她叫醒,她的家人有权进入她的房间,将她的闹钟关掉。 闹铃这种东西,响多了响久了真挺扰民的。 龙瑄的脑袋睡前是沉的,一觉起来就空了,像有一台抽脑髓的机器,接上了她的大脑,把她脑袋里的东西抽得一滴不剩。 她坐在床上懵了好久才记起来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刷牙洗脸吃饭。 下床穿上拖鞋,余光略过床边的桌子,她又愣住,盯着桌子上那个方方正正的礼物发呆。 她空空的脑袋产生了一丝疑问,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放在这里?她不应该把它收到柜子里吗? 没办法和昨天的脑回路连上,龙瑄弯腰做了现在的认知认为对的事情,她把穆亦嫣给她的礼物放进了柜子,妥善收好。 她的柜子里有很多这样的盒子和卡片,都是同一个人送的。她专门找了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来放这些东西,每一个都好好收着。 它们像积木,可以砌成一面墙,但龙瑄不喜欢移动它们,她会找一个唯一确定的位置来放置它,然后每天晚上都来看看。 把礼物放好,龙瑄揉着眼睛朝外头的洗漱间走去。 厨房飘来玉米浓汤的味道,好香。 她的肚子朝她嚷嚷,两顿没吃而已,它投诉的态度就非常差了,一刻不停地叫唤。 龙瑄想说,自己和它一样无辜,她也不想睡懒觉的。 拿毛巾在脸上搓了好几遍,还是搓不亮自己的眼睛,龙瑄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希望能看到自己清明的模样,但不管她怎么看,看到的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龙瑄索性放弃了挣扎,循着味儿走到厨房。 “起床啦。”厨房里,沈再青正用一个汤勺舀着炖锅里的汤汁,被她这么一搅,更多的香味涌了出来。 “嗯。”龙瑄迷迷糊糊地应一声,肚子叫得比她还大声。 沈再青笑了,盛出一碗端给她,提醒她小心烫,又说道:“今天周日,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那闹铃响到第二十七个的时候,我进去关掉了。也试着叫了你两声,但你没反应。大周末的,累了就多睡会儿,起那么早干嘛。” “谢谢妈,我今天是有点事,想早点出门的。” 沈再青担忧起来:“那现在去办还来的及吗?” 龙瑄隐隐约约想起自己要办的事,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再青突然记起自己蒸了包子,把锅盖打开,层层热气往抽油烟机里涌,“急不急,要不要妈妈给你打包两个蟹黄包?” 龙瑄脱口道:“急。” 十分钟后,龙瑄提着两个蟹黄包和一杯装进杯子里的玉米浓汤站在穆亦嫣家楼下,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吃上了东西,补充了血糖,她的大脑仍是一片混沌。 她明明记起了来这的目的,又时不时会恍惚一下,茫然地望向四周,不知道站在这干嘛。 不管记没记起,龙瑄有一个共同的感叹:这一觉的后遗症也忒长了些。 咬着吸管,吃着蟹黄包,一辆箱式的货车停在她的旁边。 准确来说是她停在货车的旁边,因为这辆货车已经来一整天了,而她,才来五分钟不到。 身穿橙色工作服的家政人员正往货车里抬纸箱,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从货车的满载程度来看,这些人很快就能停下手头的活,去喝口水了。 龙瑄瞄了眼货车上的公司名,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和它产生过交集了。 “把这个沙发抬上去就差不多了。”搬箱子的走了,又来了三个抬沙发的年轻人。 这三个年轻人身板小小的,手臂细瘦,看上很文弱,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事这个行业,也可能不是专业干这个活,是被叫来帮忙的。 他们抬着一张裹着塑料膜的白色沙发,往自己这边走来,龙瑄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沙发。 她在这个沙发上躺过,记得沙发细软的毛,记得它中间是个很大的向上拱起的圆,记得它的靠背通体雪白,像鲸鱼头顶喷出的水花,还是两朵连在一起的那种。 还记得,这是她花的第一笔老婆本,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笔。 给她妹妹买车的钱算不算呢?龙瑄觉得不算,虽然这笔钱也出自她的老婆本,但龙瑄在计算自己存款的时候,已将其化成等额的金钱,计算在内了。 穆亦嫣要是提前答应她,她妹妹这辆车还是要被她卖掉凑数。 龙瑄管这个叫“钱归原主”。 龙瑄的视线黏在曾经花光她老婆本买的沙发上,这沙发柔软又好看,谁见了都会喜欢,可抬它三个人一点都不懂得欣赏与爱护,竟十分粗鲁地对它。 他们将沙发抬到离货车一米远的地方,突然间的玩心大发,一个怂恿一个,很快就达成共识,合力让它荡起来,然后重重地甩向车厢。 沙发底部撞到铁板,侧面撞到纸箱,发出响亮且尖厉的叫声。 这三个人也没想到小小的沙发会发出如此大的动静,怕被主人责骂,十分紧张地回头望。见后头没人,楼上也听不见,赶紧松了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这里头是什么,钢板吗,这么响?抬着挺轻的啊。”有个手贱的平头小男生,难解心中困惑,用手去戳裹在沙发面上的塑料薄膜,将薄膜戳出了一个个小洞。 另一个倚着车门的微胖男生叫了一声,连忙压低声音训斥:“你这手怎么回事,我缠了好久呢,别让那位看见。小道消息啊,上面那位穆小姐,是集团.派到我们这里新领导,部长可重视了,不然也不会拉我们几个来凑人头,你小心点,别得罪她。” 平头小男生没把这当成一回事,无所谓地笑道:“没事,挪挪就好了,谁也看不见,而且就几公里的路程,一会就拆掉了,她哪会知道。” “待会我来拆可以吧,我在新领导面前表现得积极一点,说不定她还会夸我几句呢。” 说着,这个人抓着沙发的脚,将它往里头转了几度,从外面看到的就是沙发的另一面。 可这一切都被龙瑄看见听见了。 她很生气。 一气之下,她的脑袋转起来了,牢牢记住了来这里的目的。 昨天她从龙奚嘴里得知了穆亦嫣要搬家的消息,今天要过来帮忙的,用她妹妹的话来说,就是抓住一切刷存在感的机会,最好能时时刻刻缀在她眼前。 她让不让自己帮忙另说,再不济也要做个监工,盯着这些没轻没重的人。 吸管咬破了,汤也喝不成了,龙瑄气鼓鼓地盯着这几个搬家的人。 “电话电话,部长叫我们上去,还有几个箱子要搬。”为首的一召唤,三个小男生一溜烟跑没影了,龙瑄要当场对峙都找不到人。 她更生气了,把手里的东西丢掉,沉着脸朝开敞的厢门走去。 她弯着腰,看了眼沙发的脚,又侧着身子,看到了被挪到后头的小洞,脸瞬间黑了下来。 穆亦嫣一下楼,就看见了挺直腰板站着的龙瑄,这架势,活像别人欠她几个亿,怒气冲冲来讨债了。 她想着楼上搬差不多了,下来看看车里怎么样,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条小呆龙。 小呆龙绝对刚起床,这么热的天,那么怕热的她,还把衣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裹得严严实实的,这绝对是睡迷糊的小龙崽才干得出来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生气了,气头还不小,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车厢里的一处,气得脚下扎了根,太阳都晒到她脸上了也不挪。 穆亦嫣朝她靠近,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扣在她头上,略带笑意地问道:“谁惹你了,气鼓鼓的。” 帽子宽了一些,加上穆亦嫣“不客气”地往她脑袋上扣的缘故,帽檐直往下掉,龙瑄抬了抬,将帽子固定好。晒不晒她不知道,在她朴素的认知里,阿嫣给她的帽子,她当然要好好戴着。 她又喜滋滋的想到,昨天她妈妈和妹妹还笑她没有礼物,今天她的礼物就比她们多一件了。 想起刚才那些糟心的事,龙瑄是心非道:“没人惹我。” 她要自己生一会儿闷气。 虽然生闷气不好,这才多久,她的头又开始痛了。 穆亦嫣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很简单的款式,上头没有任何图案,但胚子好穿什么都养眼,龙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穆亦嫣站在龙瑄身旁,比她略高一些。她的身子轻轻倚在外车厢上,下巴朝里头扬了扬,言笑晏晏:“你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它,我怎么感觉你想跟我的沙发打一架呢?” 龙瑄瞪大双眼:“我干嘛要跟它打架?” 穆亦嫣眸中的笑意深了几许,连眼角都弯了下来:“那就是对她的主人不满了?” 龙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笃定地说:“跟你没关系。” 虽然她的目光被黑色的帽檐遮挡了大半,但穆亦嫣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点可以被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小呆龙在意某件东西的时候,目光总是忍不住被它吸引,一下不看它,一下又只看它。 穆亦嫣多观察几次就能找到她频频投去目光的东西。 她挪了挪,走到龙瑄的左侧,目光往车厢内一扫,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也是,能让她生这么大气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穆亦嫣了然于心,又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绝对能打到小财迷的心坎,让她瞬间解气的方法。 她对龙瑄说:“我扣他们钱。”
第5章 穆亦嫣这次回国,不是辞职,是调动,跟两年前一样的操作。 变来变去的都是工作地点,从国内换到国外,又从国外换到国内,几年了,老东家倒是没变过。 当然,原本不用这样麻烦。 因为这条呆龙,非要跟她说什么老婆本,这年头了,谁谈恋爱之前先一本正经地谈老婆本,还要以攒够老婆本为谈恋爱的先决条件,不够就不能谈,她听的云里雾里的,并不理解,以为是借口,试探的触角一下子就收回去了,在国外白白呆了两年。 她们龙是有一点奇怪的脑回路在身上。 她和龙瑄的帐倒是不急,可以慢慢理,她现在有的是时间来收拾这条呆龙。但工作上的事情就十万火急了,公司连倒时差的时间都不给,要求她无缝衔接,周一马上到分公司报到。 这就是调动的代价。 穆亦嫣所在的公司总部设在英国,国内有一些分支产业,涉及房地产开发、金融贸易,物流运输等多个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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