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正巧是个从头看到尾的,回头看见叶新夏,知道叶新夏也是住这一片的,倒也不隐瞒,毕竟这种事吧,瞒也瞒不住。 “就是柳家的老头子想卖把小女儿送去一个县里一个大户人家那儿做小丫头,说得好听,那户人家的少爷是个荤素不忌的,要是去了,哪里能干干净净地出来。柳家大女儿不同意,这不就吵起来了。” 大娘一脸惋惜,心里直为柳家小女儿惋惜,摊上这么个爹呀,真是造孽。 都是邻居,柳家有两个女儿,叶新夏知道,还知道她们都挺能干,长得也不错。 “这,柳家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了吗,怎么突然想这事儿来了?” 叶新夏觉得,要是有什么急需用钱的事,出此下策也情有可原,毕竟这种事在普通老百姓家中,太常见了。 大娘一脸嫌弃地摇头:“哪有什么急事,这不是柳家只有两个女儿吗,他们就觉得女儿养不了老,也不想着招个赘婿,就是觉得老了得靠侄儿。他侄儿又是个好赌的,在县里欠了赌钱,就来这里吹风,撺掇着柳老汉卖女儿给他还赌钱,说什么以后给柳老汉养老,也不知道柳老汉怎么想的,还真想卖女儿来着。” 银如画在一旁听了个全,世界观被刷新了一个遍,气道:“怎么有这么、这么不可理喻的父亲呀,自己的女儿都不疼,侄儿能靠得住的话至于找他还赌债吗?” 银如棋也点点头,理性分析。 “确实是,这卖了小女儿卖大女儿,按照柳家侄儿的赌徒心态,以后不得仗着柳老汉身边没人占了柳老汉家财,等柳老汉没用处之后,再将柳老汉赶出去,这种事还少吗?怎么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拎不清?” 银如棋难得一次性说这多话,大娘听着觉得挺有道理,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人群中间的事态发展,一边和银家兄妹聊天。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那柳老汉咋想的。” 这时,柳家父女的争吵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叶新夏站在人群之外都还能听到柳家大女儿的歇斯底里的责骂声。 “小妹还那么小,那户人家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你奢望堂哥来给你养老,等你把我们卖了,再把你卖到矿山去挖矿,你才甘心是吧?” 柳鱼儿将自家小妹死死护在身后,红着双眼,一脸愤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想不明白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和妹妹自知以后要嫁人,所以平日里拼了命地出去找活计干,就为了能给父亲多攒点钱,免得自己和妹妹嫁人后父亲不好过。 可没想到,父亲居然动起了将才刚满十岁的小妹卖去当暖房丫头的念头,还是为了拿这个钱去给堂哥还赌债,可想而知,自己和妹妹往常给父亲的那些钱,恐怕早就被父亲悄悄拿去给堂哥了吧。 想到这个,柳鱼儿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父亲怎么能这样呢,难道自己和妹妹在他心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柳老汉见自己大女儿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和自己说话,老脸涨得通红,气得神志不清,更加觉得自己侄儿说得对,这女儿就是赔钱货,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不是你俩是个赔钱货,也不用去伺候人家,我是你爹,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个下贱的东西,钱赚不了几个,跟你爹摆脸子倒是熟练,再说你就跟你妹妹一起去伺候那少爷去!” 柳老汉叉着腰,伸出手指恶狠狠得指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骂,一口一个赔钱货、下贱的东西,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两个女儿,而是杀父仇人。 大约是骂得太难听,围观的群众也听不下去,纷纷出来劝架。 “柳家弟弟,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哪有这么说自家女儿的,你这样让两个小孩以后怎么嫁人呐?” “是呀,就说小姐妹两个往日也不是白吃白喝,我家的一些活计可都叫她们来干的,一年下来姐妹俩也能给你赚不少钱了,你这样说话多伤人呀。” “可不是,你那侄儿什么人你不知道?他娘重病躺床上他都不看两眼,还出去赌博欠一身债回来,他能给你养老?别做白日梦啦,你还是多多为自己女儿考虑考虑,谁说女儿就不能给你养老呢?。”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企图让柳老汉冷静下来,可惜柳老汉早就钻了牛角尖,哪里还听得进去,只觉得所有人都要跟他对着干,都不希望他过得好,发疯了似的,红着眼挥舞着手里的扫帚,企图把众人都赶走。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就见不得我柳家过得好是吧,净会说些风凉话,都给我滚开!看什么看,小心回去瞎了你的狗眼,一群烂舌头的东西!滚开!” 好心劝架的众人有不少被柳老汉的扫帚打到,也生气了,往后退了几步,怒骂:“论黑心肝有几个黑得过你,就你这样的,还想有人给养老?你也配!呵tui!” 不少没说话的人平白挨打,还挨了骂,对柳老汉群起而攻之,场面一度混乱,银如棋见状赶紧拉着叶新夏和自家妹妹离开战圈。 银如画站定,看着愈加混乱的场面,拍拍胸口,走到另一边拉起叶新夏的手:“这也太可怕了吧,太不可理喻了!” “像这样的父亲确实少见。” 叶新夏轻声说着,为柳家姐妹难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她们。 “哥,我想帮帮她们。”银如画摇摇银如棋的手臂,“你想想办法呀。”
第81章 观战 银如棋顿时头大如斗:“我、这,我怎么帮呀,买下她们吗?买来干什么?不买下来光劝也劝不通啊,你看看劝架的那些人。” “好吧。”银如画有些失落地瘪瘪嘴。 不过想着哥哥还未成家,突然去帮人家女孩子说话,恐怕得被人家说闲话,对柳家姐妹的名声也不好,便也释然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 叶新夏有心帮忙,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只好站在外围看着,毕竟这事算起来只是人家的家事,贸然插手,以后怕是被柳老汉和他那侄儿死死赖着不可,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我们还是先等等的吧,说不定筠初有办法,她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 叶新夏思索半天,也没想到办法,说了这句话,就顺着墙角蹲下来了,没办法,从开店开始,站了差不多一天了,累得慌。 众人吵吵嚷嚷一时半会消停不下来,就是吵吵,没动手,所以也没人去报官,巷口就那么堵着。 林筠初驾着牛车进镇,见街上的人比往常还少一些,还以为正巧大家都在吃饭所以没出门呢,结果才走到镇集中间,就听到自家方向那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怕家里出事,林筠初扬了扬鞭子,加快了速度。 没想到刚到巷口,就看见叶新夏和银家兄妹蹲在别人家屋檐下愁眉苦脸的。 林筠初从牛车上下来:“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堵在这儿?” 叶新夏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林筠初听着无语极了。 “那就等等吧,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不好解决。” 林筠初说着,甚至还还掏出了一把瓜子。 “你这,哪来的?”叶新夏看着她的举动,哭笑不得。 不过等着也是等着,有个消遣也不错,叶新夏自己也过去抓了一把,坐在牛车上跟着嗑瓜子。 “刚刚进的货,也是碰巧,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林筠初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还对那边的状况做简要的评价:“骂得真脏,不过骂得好。” 银家兄妹也爬上了牛车,站得高看得远,看清了圈内的状况。 那边加入骂战的人越来越多,柳老汉骂不过,想动手,被手快的小伙子抢了手中的扫帚,只能在那跳脚。 银如画看着柳老汉的状态,有点担心,担心那些参与骂战的人。 “筠初姐姐,你看那柳老汉的脸都气红了,现在手也抖了,说不出话了,大家再骂下去,估计得把他气死。” 林筠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被气死的人也不是没有,如果柳老汉被气死,对柳家姐妹来说,这件事就复杂了,这些围观群众和参与骂战的人很容易里外不是人。 林筠初看了一圈,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得远远的也在围观,便走了过去。 “小哥,要不你过去劝一下吧,再吵下去柳老汉怕是要不好了。” 被称为小哥的人,正是衙门里的小吏,前几天刚刚就是他给林筠初办理的一系列登记手续。 小哥也是住这一带的,值班回来见这边吵吵就过来看看,一般这种事民不举官不办,他也不好贸然插手,如今林筠初到跟前来说了,他也就不打算围观了。 “好,我过去看看。” 林筠初在张山海跟前算是红人,衙门里的小吏对她的事迹也了如指掌,一直礼遇有加,因此林筠初一说这个事,小吏一抱拳,就过去了。 “好啦好啦,大家散了啊,在这堵路呢,没看见人家一堆人堵着这回不了家吗?赶紧散了啊,柳家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去,骂也骂过了,就散了吧,要不骂死人了你们就得进去了,自己想想值得不?” 小吏是在衙门当差的,大家多少得给个面子,虽然觉得没骂爽快,但是看着柳老汉的样子,也怕自己真的骂死人得进去坐牢,嘟嘟囔囔着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待众人散去,小吏看着抱在一起哭泣的姐妹俩,再看看坐在一旁一脸阴沉的柳老汉,叹了口气。 “柳老汉,唉,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就一句话,别人再亲,也亲不过自己亲闺女,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吏说完,摇着头走了。 小吏走后,林筠初也牵着牛车慢悠悠从柳老汉家门口走过。 柳鱼儿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林筠初的慢悠悠甩着牛鞭的背影,心里慢慢涌出了一个念头。 柳老汉被人看了笑话,又被人围着骂了一场,心里不痛快,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女儿,眼里的厌恶几乎要化成实质。 要不是这两个赔钱货,他哪里会遭上这一遭?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着骂,简直是奇耻大辱! 柳老汉起身,恶狠狠啐了柳鱼儿姐妹一口,哐当一下把姐妹俩关在了门外。 小妹柳蜻蜓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在柳鱼儿怀里打了哆嗦。 “姐、姐姐,我害怕。”柳蜻蜓抽噎着,脸上全是泪痕,眼角也被擦得通红。 柳鱼儿轻轻抚着柳蜻蜓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的,姐姐在呢,不会让你去给变态做丫头的。没事,不怕,姐姐给你想办法,乖啊,小蜻蜓不哭。” 柳鱼儿心中酸涩,小蜻蜓才十来岁,要是真的被送到那个少爷手里,可怎么办呐。 要是娘还在就好了,娘还在的话就好了,娘肯定有办法阻止爹的。 柳鱼儿抱着妹妹安慰了一会儿,等妹妹在怀中睡着,才将她抱起来,准备抱回家中让她睡个好觉,毕竟今天是真的被吓得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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