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震惊地后退了半步:“你……” “放心,我没有伤害她。”洛斯扣上制服的纽扣,正正衣领,想了想,拿走了服务生的对讲机,往下几层楼梯一抛。如果对讲机里有定位器,这样至少可以拖延几分钟时间。但命运并没有对她们过多地垂怜,不等踩上顶楼的大理石走廊,走廊那段就有守卫发现了二人。 “站住。” 洛斯把她往楼梯口一推,面不改色地在拐角处站定。 她回过头,演出了足以以假乱真的拘谨与慌乱:“您、您好,我是新人,对这里不熟悉,一时走错了路……我现在就离开……” “等等。”见来人是个形单影只的服务生小姑娘,守卫似乎稍微放下了戒心,抬腿朝她们走了过来,“你是归谁分管的?” “对不起!我、我是……” “让你停下,问几句话,害怕什么!” 见人逼近,她“战战兢兢”地退回了楼梯间,守卫甫一拐进来,“当”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抡倒在了地上。露露举着画框,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洛斯早就抄起了摆在尽头的花瓶,弯腰朝着后脑勺补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人人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露露看起来被自己吓得不轻,举着那个画框喘了几口粗气,刚缓过神来就看见了尖角处的血迹,手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洛斯眼疾手快地一伸胳膊,捞起画框没让它发出动静。 露露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喂,你不是特工吗?” 凭借她现有的认知,特工不是应该飞檐走壁身手矫健吗?这个自称机情局的人,怎么看不出有什么“身手”? “特工也分台前幕后,”洛斯先把花瓶原样摆好,又翻开外套,用里衬擦掉了血迹,然后把画挂了回去,随口说,“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后人员。” 露露刚要松一口气:“你的搭档已经潜入进来了?藏在哪?” 说不上来是懒得回答还是不耐烦,洛斯眼皮一掀:“没有。” “那、那你一个、一个……幕后人员,为什么要出头来这个鬼地方?” ……打也不能打,干带着一张嘴皮子,这不是就相当于闭着眼往虎狼坑里跳,来找死吗?露露往后退了半步,开始质疑自己贸然跟她逃出来的决定了。 “因为我机灵,很会随机应变。” 最后几个字逐渐压低了音量,然后话音未落,洛斯捂住露露的嘴把人往房间里一带,未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嘴里。 意识到不好,露露情急之下踹了一下她的小腿,但这位刚刚还柔弱的长官哼都没哼一下,把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露露继续挣扎,洛斯将门勾开一条小缝,借着一条缝隙的灯光,露露看见她冷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露露一僵。 ——她听见了走廊深处传来的交谈声。 ……果然很会随机应变。 “夫人,机情局的人已经带人来楼下大厅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 捂住她嘴的那只手不易察觉地蜷了蜷,露露看向洛斯的脸,后者大半张脸被笼罩在黑暗里,紧绷的嘴角略微向下垂着,神情说不出的冷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秦月姝就要朝这边走过来,洛斯轻轻关上门,房间中安静了下来。 “秦淮就在尽头的那个房间。”露露小声说。 洛斯点了点头:“你混进去,我帮你引开人。” “啊?” 洛斯从外套的内口袋中拿出两颗胶囊,在手心拨了一圈,塞进露露手里:“这颗药,想办法让秦淮吃下去。” 这个要求简直强人所难,以至于露露忽略了那个让她混进去的无理安排,瞪大双眼:“我要怎么让她吃下去?如果她昏迷了,或者……” 或者死了呢? 她自己也觉得后半句话有些晦气,于是没说出口。洛斯大手一挥:“很简单,我教你。” 露露点了点头,等着洛斯现场教学,然后不等她倒退半步腾出空间,洛斯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捏一拽,露露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洛斯快了她的条件反射半步,动作熟练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喉咙,随后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脖子,快速往下一按,不等露露反应过来,已经不由自主地将那颗胶囊咽了下去。 “不是毒药。”洛斯低声解释,“只是以防万一。” 这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也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后工作人员”啊? “先适应一下黑暗。” “适应了,但是……” “啊……”露露终于反应了过来,“可能,大概……” “好吧。”洛斯对着通讯器说,“泽拉,五分钟。” 对面的回复迅速且简短:“收到。” “藏好你自己,想办法潜进去。”洛斯从腰侧抽出匕首,握上了门把手,“别发出什么声音。” “三。” “二。” “一。” 话音未落,房门大开,嘈杂声齐齐涌入——会所整日通明的灯光全部熄灭了,走廊上是一片漆黑。 竟然断电了! 洛斯轻轻将她往墙根一推,露露后背紧贴在墙面上,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清了正茫然的安保,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骂声,随后是一声枪响与男人的哀嚎——露露猛地一抽,把舌头咬出了血。 有了前车之鉴,黑暗中再没有人敢贸然开枪,于是场面出人意料地在混乱中发展成了一场械斗。从房门到关着秦淮的那个房间只有短短几十米,露露却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她把自己贴在墙面上低着头,中途不知被谁撞了几次,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洒在她身上,她不敢想象这是什么,死死咬着舌头没让自己发出声音,骗自己血腥味是因为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等到终于摸到那扇厚重的门,她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的!” “还不快去开启备用电源!” 不知是谁忍无可忍地痛骂一声,漫无目的地开枪扫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露露终于摸索到了门锁,这里的门锁由电力控制,断了电,她轻而易举地开了门,不等推开就把自己从门缝里塞了进去——“锵”一声响,子弹撞在门上摩擦出火花,露露闭眼扑上门,打斗声消失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凭借着蜷缩着靠在门上大口喘气,环抱肩膀不住地哆嗦。 “我上辈子作恶多端,今生才会沦落到这个鬼地方。”死里逃生,露露绝望地心想,“现在后悔了不跟洛斯一起走,还来得及吗?” 她靠在冰冷的门上,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失去了来自监视器的唯一光源,这个没有窗户的空间只剩下一片黑暗,她屏住呼吸,却并没有听见另一道呼吸声——露露的心陡然悬起,扑过去摸索到地上的人,终于找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 对不起来晚了!因为觉得这几章放在一起看会更好一点,所以稍微攒了攒。最近写得有点慢,抱歉QAQ
第61章 门 她先是摸到了秦淮的头,被滚烫的体温吓得险些原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探了探鼻息,好在虽然微弱,但还有呼吸。 胸腔中的心跳剧烈得如同空腹灌下一杯烈酒,连带着四肢也冰凉发麻。她对门外那位长官的信任为数不多,实在一刻也不敢耽搁,回想着洛斯交给她的办法,抬起秦淮的下巴,捏着脸颊把药塞了进去。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命了。”露露起身,喃喃自语道。 算着时间,她不该继续留在这里了,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立刻出门,装作没有见过洛斯,立即带着莫莉留下的钱远走高飞,以她和秦淮的交情,冒险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秦淮出不去…… 恐慌之下失控的心跳将她带回了记忆中某个夜晚,就像那次一样,鬼使神差地,她回头看了一眼。 黑暗中隐约可见女人的轮廓,秦淮倒在地上,昏迷是真的,虚弱也是真的,不像上一次那样,戴着涂满笑意的假面。 露露咬牙,转过头迈开了一步。 洛斯给的那颗药似乎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秦淮的呼吸变得急促且颤抖,像是在忍受某种难捱的痛楚。 她闭上眼,认命一样叹了口气,比划着调整了几个姿势把秦淮架起来,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出不去,就希望来生能活得更轻松些吧——如果真如那群教士所说,人有来生的话。 秦淮竟然出乎意料的轻,露露把人往身上带了带,心想,她似乎一直与感染瘟疫的艾唯小姐在一起,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了?如果秦淮被传染,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这些危险此刻看来竟然是最微不足道的了,感染鼠疫,似乎比被活生生地喂蛇和拿来试药稍微好受一些。她挪了几步,在墙上试探着摸索。 “……打不开。”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虚弱得有些缥缈了,就仿佛是从那一片黑暗中传来一样。露露吓了一跳,险些把身上的人扔开,秦淮扶着她的肩膀,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门,只能外面开。” 露露一时间手足无措,不只是该先把她扶起来还是先把她放下来:“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秦淮点了点头,刚才那句能省一个字就省一个字的话话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这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话,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交给露露,合上眼,缓缓平复自己的呼吸。 “有人来救你了,你先别睡着。”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轻缓,黑暗使露露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焦急,她扶着秦淮挪到门边,沿着缝隙摸索,竟然没有摸到任何一处可以打开的门把手或者其他什么——这个发现令她不禁毛骨悚然,继续在附近寻找,一颗心逐渐凉了下来。 内部看来,这个房间简直就像一个严丝合缝的箱子。 她不死心,推了两下确定门不是朝外开的,又把秦淮放下,用力抠着缝隙试图把门拉开,直到指尖被磨得生疼,秦淮忽然说:“没用。” 露露相当崩溃:“断电了也不行?!” 秦淮没有回答,算是一种默认。 露露瘫在墙角:“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鬼地方!”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多待一秒就是一秒的毛骨悚然,多呼吸一次仿佛就要与稀薄的空气融为一体,留得再久一点,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无法感知得到。 纯粹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扇门,它只能从外面打开,虚假的希望犹如海边断崖前触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开门者利用它伪装成救世主,带她走出房间,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迈进另一个地狱。 秦淮轻轻咳了两声,捋顺了打结的呼吸,如同在叹息:“不知道是好事。” 露露神色复杂地低下头,坐在了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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