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需要对你说对不起,”见她低头不语,唐月楼低低地叹了一声,“因为我没有阻止你爱上别人的权利。” 昏暗灯光下,她嘴唇开合,每一个字都让云扬心软几分:“你喝醉了。” “我没有。” 明明就是醉了,醉得有些糊涂了。近在咫尺的距离,云扬注视她的眼睛,醉意让这双眼睛愈发温柔似水,里面除了朦胧水光,就只有云扬自己。 唐月楼现在所想,正是刚在一起那几年云扬所担心过的,那时候她自己是个前途未卜的学生,身上最值钱的是青春和理想,而唐月楼正处于人这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她距离世人所谓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有阅历沉淀下的独特魅力,也有尚未熄灭的年轻,洒脱自在,春风得意。 她有一次突发奇想,问唐月楼到底喜欢她什么,对方甚至没怎么思考,郑重其事地拉起她的手,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半小时。云扬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没忘记纠结的初心,问她,如果自己以后变了呢? 唐月楼想了想,说:“那我想,我的取向大概会跟随你的变化而变化。” 细腻如唐月楼,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顾虑——当时的唐月楼,如果只是为了玩玩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一套流程下来,她大概也会义无反顾地投入自以为的爱河吧。 但是唐月楼没有,她们一起度过了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到云扬变成当年那个唐月楼的年纪,她在用行动向云扬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这时候,云扬才会忐忑地心想,虽然说是“爱一个人会爱她的全部”,但能让人爱这么久,大概自己也有什么旁人无法代替的闪光点吧。 可是大概所谓的“爱”就会让人双标,对自己是一套标准,对爱人就完全用不上了,她就是喜欢唐月楼的全部,喜欢她身上每根发丝每寸皮肤,喜欢她在平淡岁月中沉淀得愈发平和的脾气,她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闪光点,像搭积木一样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成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她的爱人。 “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云扬举起她的左手,掌心贴掌心,两枚戒指折射着暖光的灯光,她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还差五分钟就戴了七年两个月零五天的戒指,问:“这是什么?” 虽然没明白她想做什么,唐月楼还是顺着回答:“戒指。” “错。”云扬在空气中打了个叉,“是爱和占有。” “你知道它刻着你的名字,就应该知道,你有这个权利。名叫‘占有欲’的权利。” 人们讨论爱与占有,探讨爱情本身,说“爱代表自由”“爱是舍身为人”,可占有欲本身似乎并没有让爱变得丑陋——我心甘情愿地给自己戴上名为你的枷锁,也赋予自己被信任与被爱的权利。 唐月楼愣了愣。 “唐老师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犯傻的时候。”云扬往她怀里蹭,“想说‘我爱你’就直说,又不是没听过。” 让人吃醋是生对方的气,她吃醋竟然会生自己的气,云扬心软得一塌糊涂,感动加心疼——时差没倒过来又晒出问题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唐月楼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下一下地抚摸她柔软的长发,在云扬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她的目光微微闪烁:“扬扬。” “嗯?” “谢谢你。” ——你的出现,你的存在,于我而言都是礼物。 云扬在她怀里抬起头:“我不要听这三个字。” “好。”唐月楼捉住她的手,手指从她的指缝穿过,说,“我爱你。” 温柔又郑重,就像她第一次对云扬说出这句话时一样。 “也不是这三个字。” 唐月楼眼底泛起一点笑意:“那是什么?” 云扬搂着她的脖子把她往下带,贴着她的嘴唇,迎上交缠的气息,低声说:“我要你。” 烟花在窗外绽放,花瓣如雨,海滩的派对在这一刻迎来沸腾——新年的第一秒,一切都是热烈而美丽。 一如今后的每个瞬间。 “新年快乐。” “我也爱你。” (番外完) —————— 悄悄地出现一下,新年番外奉上~ 安排了小叶和喻喻出场的小彩蛋,虽然不是一个时空,就看成新年限定时空交叉吧hhh。 祝大家新年快乐,2023年万事如意! 【扬扬の小剧场】 第二天,云扬回想起昨天自己忽略唐月楼的行为,内心be like:我昨天可真是个混蛋啊。 n年后,云扬回想起n年前自己忽略唐月楼的行为,内心be like:我当初可真是个混蛋啊。
第53章 联动番外·太阳雨 春夏之交,又是一年毕业季。 校园里随处可见穿学士服的毕业生在拍照,学校与这所大学有帮扶关系,稚嫩的中学生混在学士服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今天是参观的最后一天,上午开了一个短暂的小会,临行前他们在在学校的一些标志性建筑前拍照。云扬在阴凉处等待拍照的朋友,但北城阴晴不定的六月天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晴空万里的天气毫无征兆地开始下雨, 她正要走,忽然若有所感,往旁边看了一眼。 玻璃栈道遮挡出一片干燥的阴影,像一道分界线,笔直地延伸往她的脚下。那个女人就站在雨幕之后,她看上去还很年轻,或许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坐在长椅上,目光低垂。远处忙着拍照或是躲雨的学生是一段熙熙攘攘的动态视频,而她是一副静默的画作,安静又低落。 云扬看了看不远处朝自己招手的同学,在书包里摸到了自己的折叠伞,犹豫了两秒钟,从身后拍了拍她的手臂。 “姐姐,我的伞给你吧。” 女人茫然地转过身来,看上去有些意外,先是怔愣地道了谢,但没有接过伞:“谢谢你,但是……” “我和我同学一起。”云扬指了指天边,认认真真地解释说,“而且天都没阴呢,你看,太阳雨,下不了太长时间,我淋不到的。” 面前的孩子她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初夏午后经雨水几度洗涤的清澈天光,她一时不知所措,再回过神来,那把白色的折叠伞已经被塞进了手里。远处有人呼喊着女孩的名字,她用背包挡雨,小跑着汇入了人潮中。 “我走了!姐姐再见!” 她抬起手,没来得及挥手道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如果没有手上的折叠伞,这就像一场短暂的白日梦。 “月楼!” 她回头看,叶子秋撑着把伞,踩着水噼里啪啦地小跑过来,在过道下把伞一收,风风火火地收拢了一小滩雨水:“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抱歉,没看手机。”唐月楼说。 知道她心情不好,叶子秋没有追问,她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唐月楼没有回答,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叶子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其实我是想说,小君今天的飞机,现在还没走。” 唐月楼点头说“我知道了”,安静地眺望着雨幕。 “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她知道我一听说肯定会立刻告诉你你,她故意的。”叶子秋好像有些生气似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两秒,“你要去见她一面吗? 这几乎已经超出了“暗示”的范畴了,连叶子秋这个外人也能看得出来,欧阳君在等一句挽留,所以她才皇帝不急太监急地感到生气——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分手,终于决定断干净立马一走了之,临行前一刻,又发现自己其实在不舍……或者说不好是不舍还是愧疚,在学业与事业上,欧阳君目标明确,但在感情方面,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以至于反复无常,在叶子秋这个外人看来都算得上过分了。 ——但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住脚步,你想缠缠绵绵纠缠不清,旁人却没有义务配合,总有人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唐月楼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平淡地“嗯”了一声,回答:“不了。” 这回答在叶子秋意料之内,况且如果唐月楼就这么追过去她才会气个半死,但她松了口气之余,竟然莫名有些怅然。从中学到大学毕业,这几乎是大半段青春,无论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合,外人看来,不管是家境、外型、才学……她们都很合适。“合适”到感情消耗殆尽关系僵持至冰点,也能心平气和地用一次见面的时间,理智地处理好点青的股权交接,然后再分道扬镳,不让二人之间的矛盾波及到他人一丁点。 可只需要“合适”与“理智”就可以走下去的不是爱人,而是合作伙伴。 “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唐月楼站直了点,轻轻地对她说“谢谢”。 “不用跟我道谢。”叶子秋摸了摸头顶,“就是,你太冷静了点……我还以为……还以为……” 唐月楼:“以为我会崩溃大哭,一哭二闹三上吊?” 叶子秋连连摆手:“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的意思是还是别这样吧,都大人了,成熟点。” 唐月楼一垂眼,笑了。 叶子秋也跟着笑了:“走吧,准备准备拍照去?” “走吧。” 雨势似乎小了。 在收到分手消息的这半天,她想了很多,看着图书馆前的台阶上拍毕业照的学生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们熙熙攘攘,往来不息,无论是想要留在过去的,还是选择迈步向前的。 然后她发现,她并没有强烈地想与谁留下些回忆的心情,她并不留恋什么,比自己想象中要决绝很多。当然,也可能只是不想继续耗在一场只剩下双向容忍的感情里而已。 “你真够未卜先知的啊,竟然还带了伞?” “不是我的。” “哟哟哟,那是谁给你送的伞?” “别开这种玩笑。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学校。” “嘶……” …… “这还挂着太阳呢,怎么突然下雨,衣服都淋湿了,等会怎么见叔叔阿姨啊!” “上次下大雪,淋成雪人他们都见过了。先擦一擦,别感冒。”叶扉安边说着边伸手递上包。喻良从里面翻出伞和纸巾,端详了她几秒钟,手指在半空一划拉:“你头发,头发。” 叶扉安把头凑过去,喻良伸手给她拨了一下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叶扉安晃着脑袋把刘海摇匀:“还好带伞了,这天气真奇怪,前两天一直阴天,就是不下雨,今天倒好。” “下过雨以后应该就没这么闷了。走吧,爸妈他们还等着呢。” “没事,让他们四位先点菜,咱们不着急。” “那也不行,让长辈等我们多不像话,快点快点。”喻良把装了饮品的手提袋换到自己手上,拍着她的后背催促。 暑假前最后一个假期,青城又迎来了一个旅游小高峰。按理说小长假应该安排一次短途旅行,但高中生很快要迎来期末考试,喻良最近心力交瘁,叶扉安也在忙着发论文,于是她们干脆在家窝了一天,晚上凑齐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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