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见唐月楼热了晚饭,本能又让她把自己从床上薅了起来。 别的不提,唐月楼在厨艺这方面绝对好到让人没话说,云扬一路飘去厨房觅食,听见她悠悠地叹道:“路上就喊饿,回来说不吃,现在倒是又饿了。” “哪有人半夜做饭,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云扬鄙夷地白了她一眼,身体诚实地拿起了筷子。 “嗯……确实。”唐月楼若有所思,笑眯眯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唇角一点笑意格外意味深长,云扬理所当然地想歪了,情不自禁地骂了句“靠”。 “你又想了什么,不是,我刚才说了什么?” “别说脏话。”唐月楼提醒。 “……行呗。” 吃饭要紧,云扬懒得跟她争论,夹开一块红烧肉,唐月楼坐在对面没动筷子,她又戴上了眼镜,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一边给谁回消息——她这几天好像很忙,早晨走得早,有时候晚上在书房待到半夜,说是在带研究生写论文,可显然没有研究生会在这个点给导师发消息。 然而云扬深以为对于斜杠“青年”唐老师来说,忙到脚不沾地才应该是常态。 她正胡思乱想,被忘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没关铃声的微信视频,云扬吓了一跳,不满地皱起眉头。 “谁大半夜的给人打视频电话……” 她嘟嘟哝哝地过去挂视频,看清来电显示后愣了愣。 是云广文打来的。
第37章 一夜无梦 云扬眼中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她想装没看见,摆弄了半天没找着怎么静音,干脆直接挂了,结果她这一挂对面知道她没睡,不依不饶地打了第二遍,这么折腾了三遍,云扬烦得不行,还是接通了视频。 “有什么事吗?”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现在接近十一点,云广文似乎是在客厅,他的家人还没睡,周围隐隐能听见电视声和小孩子的笑,云扬把脸一拉:“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怎么这么说话?爸爸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云广文欲言又止,最后起身去了书房,关上门,环境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问,“听说最近在学校出了点事?” 云扬皱起眉头:“我们辅导员告诉你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们说,还怪刘老师?” “这种事还要找家长吗?我又没犯错。” “你这孩子……要不是我从你同学那里听说又自己去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十一岁的时候,出点什么事老师找你都找不着,现在我二十一岁了,怎么听到点动静又学会找老师打听了?”云扬冷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唐月楼默不作声地抬起头。 “你……”云广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他脸色铁青,云扬倒是觉得无所谓,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礼貌地说:“没事的话您早点睡,我挂了。” “等等。”云广文注意到她视频里陌生的背景,冷声问,“你不在宿舍?这是哪?” 云扬往唐月楼那边看了一眼。 唐月楼起身:“我回避一下。” “不用。”云扬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现在住校外,不在宿舍里。” “跟谁一起住?你哪来的钱租房子?” 云扬最烦这种质问的语气:“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了。” “云扬!”云广文终于被她惹怒了,他重重地一拍桌面,双手紧紧握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为什么就偏偏发生在你身上,你想过没有?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除了鬼混就是鬼混,不务正业,净走些歪门邪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爱?” 这话像落在汽油上的一星火,云扬的大脑被上涌的怒气冲得“嗡”一声,她觉得难以置信:“什么叫‘自爱’,我干什么了怎么就歪门邪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些谣言说得很对?行,就算我是那种人,但是我干了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不是从出轨跟我妈离婚那时候就不把我当成女儿了吗!” 她生起气来几乎口不择言,一方面是为云广文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而小时候家里的争吵声好像成了一种噩梦,让她每次面对云广文迟来的关心,都会无法抑制地觉得虚伪又恶心。 “你、你……”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云广文抿住嘴遏制怒火,还是被她气得直哆嗦,两人都没说话,隔着一道屏幕僵持片刻,女人敲了书房的门,让他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儿子睡觉。 云扬的怒火被打断,一时啼笑皆非,沉默了好一会,她听着对面的交谈声,她的继母礼貌地跟她打了招呼,让她早点睡,仿佛对刚才的争吵一无所知。 对面是一家其乐融融、家庭和睦,她好像是个累赘,云广文记起来的时候就随口关心两句,或者摆出长辈的架子,高高在上地“施舍”两句指责——但是她现在早就过了一点小事就需要到父母怀里哭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那种无可名状的愤怒已经褪去以后,父女二人再次隔着一道屏幕对视,气氛有些尴尬,但至少都平静了下来。云扬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道沉默,心平气和地叫了一声“爸”。 云广文僵住了。 从云扬离家上大学开始,他们就很少打电话,更别提见面了,就算偶尔聊天,也都以争吵告终,这种心平气和的语气实在少见,他嘴唇动了动,等着云扬的后文。 “小时候的事……我已经忘了,如果是出于补偿,您就别麻烦了。”云扬提起一边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您现在家庭美满,老是在我这添堵,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你……” 云广文还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想好好聊聊,刚提起来的一口气没顺下去,脸色由青转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被戳中了痛处觉得尴尬。 “没事我就挂了,您早点睡。” 云扬单方面没给他留继续吵下去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掉了视频。 世界安静了。 说是不用回避,唐月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书房,给她留出了能体面地发火的空间,餐桌上的饭吃了一半,但云扬重新坐回去,却已经完全没了胃口。 她翻找出妈妈的联系方式,两人上一次聊天还是中秋节的问候,距离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云扬对着那两句生疏的问候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打扰。 对云广文,她总是挑最重最伤人的话说,好像喊得越大声,就能剖开陈年的伤口,让对方产生一点愧疚、感觉到折磨,但面对妈妈,感到愧疚的那个人成了她自己,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云广文的“帮凶”,亲自把她推开,一手造成了现如今的局面似的。 说不上来是麻木还是失落,云扬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她只觉得心里有点堵,心烦意乱地放下筷子。 书房的门开合发出细微的声响,随后是一阵脚步声,一杯温水放在面前,唐月楼摸了摸她的头发,关切地问:“还好吗?” 云扬点点头,喝了口水:“我这次算是单方面跟我爸断绝了父女关系。” 虽然有意回避,但刚才云扬没注意音量,书房里应该也能听到。她从来不主动说起自己的父母,偶尔提到,也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或者岔开话题,想来以唐月楼的细心早就能猜到大概。 唐月楼轻轻叹了口气。 “我以后可能彻底无家可归了。”云扬勉强笑了一声,有点自嘲的意思。 “扬扬,你很累了。” 唐月楼从背后抱住了她,云扬转过身去,把头埋在她的腰间,抽了抽鼻子。 “这件事我或许无权干涉,但是曾经有人告诉我,父母、朋友都只是人生的过客,他们会让你失望,也会带给你快乐,但这只是生命的一小段,有缺憾,也总会有别的东西来填满。” 所有的遗憾,都是生命在不断再生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人类就是在这种不断的再生过程中永远生存下去的。 “我知道。”云扬搂紧了她的腰。 这个时候的她没有明白这番话的含义,也不知道唐月楼在这个瞬间究竟想到了什么,但她在这个人的怀抱里,被唐月楼的体温环绕,从如潮水般翻涌而起的疲惫中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于是一夜无梦。 ——— 久等了,这几天没更新的一起发,明天……现在好像应该说今天,晚上还有一章,下次绝对挑个阳间时间更新orz 倒数第三段化用自萧伯纳:“童年时代是生命在不断再生过程中的一个阶梯,人类就是在这种不断的再生过程中永远生存下去的。”
第38章 我可以帮你一把 第二天下午,云扬请了假,自己去律所找欧阳君。 邻近期末月,各种选修陆陆续续结课,倒是多了不少空闲时间。兼职那边连着请了几天假,云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店长对她非常和善,说状态不好的话就多休息几天,反正也不忙,少一个人也不影响营业。 至此,云扬明白过来,当初唐月楼说“店里缺人”,纯粹是想泡她。 但现在纠结这个显然没有意义了,唐月楼这个人简直是狐狸精在世,段位太高,一些小把戏被拆穿也丝毫不尴尬,最后兜兜转转,尴尬的反而又成了云扬自己。 欧阳君工作效率极高,各种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只差最后一个步骤,欧阳君简单跟她讲了接下来的程序,云扬理解了个大概,点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欧阳君边整理材料边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唐月楼付钱了。” “……啊?”云扬一时半会没反应来,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两个人关系真的近到这种程度,她绝对更不爽。 这么想着,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她是她,我是我。”云扬有点不自在地小声说。 欧阳君笑了:“你说得对。” 这次她们是在接待室见的面,工作时间的律所忙碌却安静,案情很简单,两人聊完茶还没凉透,欧阳君看起来好像也不忙,她跟常人印象里的“律师”形象有些差别,不凶,更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甚至有点自来熟,执意要把她送回学校。 律所所在的写字楼跟学校就离了一条街,云扬再三推辞,欧阳君退了一步,亲自把她送下楼。 她一直觉得欧阳君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反正不太像正常人对前任的现任应该有的态度,看她的眼神像是探究,也像是某种“别有用心”的过度关注。 “唐月楼今天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在电梯里,欧阳君问。 云扬直觉这个人不能多接触,于是惜字如金地回答:“家里有事。” “啊,对了,已经十一月了。”欧阳君目光落在下降的层数上,轻轻叹了一声,“快要到她的生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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