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在你手中?”青鸾确认着。 苏商商点了点头,又低了头,看似恭敬地说:“的确在我手中,只是我如今被束缚着,拿不出来罢了,”说罢,她抬头看着青鸾,又道,“烦请,为我松绑?” 青鸾犹疑了一下,但见大殿之上神族众多,一个苏商商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她先请示了西王母,这才给了看押苏商商的卫士一个眼神,卫士会意,便解开了绑缚着苏商商的铁链。铁链哐当坠地,在这安静的大殿上荡起了回音。 苏商商扶着地,摇摇晃晃地艰难起身。刚站起身来,便听青鸾急匆匆地问着:“昆仑令在何处!” 苏商商的眼神又阴沉了些。“别急。”苏商商说着,又猛然发力,她身后的九条尾巴登时显现出来,而她口中也吐出了一颗内丹。 内丹在她掌心漂浮着,散发着红色的光。青鸾见了,会意,却有些吃惊:“你把昆仑令放在你的内丹里?” 苏商商笑了,看起来天真无邪,可眼里却尽是悲凉:“从前是那样,可后来我发现,仅仅是把昆仑令放在我的内丹里,总有人会有办法剖开我的内丹,取出昆仑令。我肩负守护昆仑令的重任,怎能任这个纰漏一如既往的存在呢?如今,我彻底地将昆仑令融入了我的内丹之中,和我的内丹紧密相连,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取出昆仑令。就算是娘娘想拿,都拿不到了。” “你想以此来要挟天界吗?”西王母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要挟?”苏商商冷笑,眉宇间有了怒意,“不敢当,我从未想过要挟别人。反倒是天界,是不是曾经用狐族来要挟我?” 昌灵听着苏商商这话头不对,心里又紧张起来,不由得轻唤了一声:“主君!” 可苏商商却对此置若罔闻,她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帷幕,苦笑道:“我从未想过要害任何人,可因为你们的私心,我却被卷入了这一场争斗中。我努力地想救所有人,可却又因为你们的私心,我失败了,不仅失败了,我还失去了,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苏商商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怨愤地看着周围围观的神族,忍泪冷笑着:“神妖之分,看似不可逾越,可在我看来,你们都一样……你们,都是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他人众生的冷血无情之徒!你们,都不如她。” “苏商商,你放肆!”青鸾冷喝着。 “我今日便还就放肆了,你能奈我何?”苏商商高声反击着,“还想拿狐族来要挟我吗?” 她说话时,忽然握紧了拳头,将内丹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究竟是谁?是狐族之主,是异兽,还是苏商商,”苏商商说着,看向那高台的眼里充满了嘲讽,“可我近日,却完全想明白了。我便是我,我只是苏商商,是这万千生灵中的一个。谁也别想摆弄我的命运,谁也别想干扰我的选择。从今以后,我不再是狐族之主,也不再是异兽,我只是苏商商!我一人之过,一人承担!” 她说着,忽然腾空跃起,喉间发出一声呐喊。卫士想拦,却被她强大的灵力震了开来。大殿内登时红光一闪,血腥气盈满了空气,所有人都不由得惊呼一声,反应过来时,却有重物狠狠落下的声音。 大殿上落下的,是九条血淋淋的断尾。 她亲手斩去了象征着她身份的九条狐狸尾巴。 在场所有人见到这惨烈的场景,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谁也没想到,苏商商竟如此决绝,亲手割断了自己的九条尾巴,来表达对天界如此行事的激烈的反抗。 不,或许,不仅仅是对天界的反抗。 九条狐狸尾巴在地上渐渐消散,唯有那血水是如此的醒目。温驯的九尾狐就连抗议时也未曾伤害过别人,可这世间的一切都将她逼上了绝路。 “你们,都不如她。”苏商商虚弱地说着,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从空中坠下,红衣如火,狠狠地摔在地上。 “主君!”昌灵忙喊了一声,挤出人群奔了过去,只见苏商商躺在地上,尚存一点神识。 “昌灵,对不起,”苏商商喃喃说着,“我们不要做神了,不要留在天界了,我们回青丘去,回狐狸洞去……” 她说着,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什么?”昌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昆仑令呢!快去拿昆仑令!拿她的内丹!”青鸾在帷幕之旁急忙喊人去寻。 卫士听了,连忙上前,一把甩开了跪在苏商商身侧的昌灵,又掰开了苏商商的手。掰开后,卫士都愣住了。 “如何?”青鸾忙问。 卫士不敢确信地又看了看苏商商的手,然后检查了她浑身上下,又看了看她周边,这才抬头颤声秉道:“她……亲手把自己的内丹捏碎了。昆仑令,也碎了,碎片……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第81章 因果 昌灵最后还是把苏商商带回了狐族。苏商商自断九尾,自毁内丹,长久地昏迷不醒,早就连最普通的狐狸都不如了。因此,天界便没有再多施刑罚。 但天界也不是这样好说话的。因苏商商自断九尾,又毁了昆仑令,彻底激怒了天界,天界最终还是降罪于狐族……似乎忘记了蠃鱼还是昌灵抓回去的。 他们将狐族除了神籍,贬为妖族,又对着狐族下了诅咒:既然苏商商到死都念着梁蕖,想着情爱,那便让狐族世世代代都为情所困,与凡人纠缠不清。 他们到最后也认为苏商商是因为情爱才做出那等狂悖逆天之事,他们到最后也未曾反思过自己。 这个诅咒看似没什么,可其中的羞辱意味实在成了昌灵心中的一根刺。狐族从前是神族,却被贬为了妖族,又要和凡人纠缠不清……本来就算被贬为妖族也可以洁身自好,谁能想到,狐族终于还是陷入了尘世的污淖之中,并且将这个诅咒世世代代地传承了下去。以至于后来,这个诅咒竟成了狐族的一个不成文的习俗。 昌灵一直很怀念从前身为神族的日子,日夜都想着重归神籍。好在,天界还是给了昌灵一点希望,天界曾向昌灵许诺,只要昌灵重新找回昆仑令的碎片,那狐族便可重归神籍。 这无疑是昌灵的定心丸。有了这句话,昌灵便把苏商商当日在昏迷前对她所说的话全部抛诸脑后了。她一心只想集齐昆仑令的碎片,助狐族重回当日辉煌。 可惜她总是事与愿违。狐族中没有多少见过昆仑令的,更没有几个人认识昆仑令的碎片。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狐族的老人越来越少,最后竟只剩了昌灵一人在强撑着。她执迷于此,以至于五千年前上古众神陷入沉睡,天界新立了天庭,她却还惦记着这件事。 不得已,她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苏商商身上。她期盼着苏商商早日苏醒,助她找回昆仑令。可谁能想到,苏商商这一昏迷,便是一万多年,直到三百多年前,她才悠悠醒转,并且醒来之后,把前尘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到苏商商忘记了一切,昌灵竟然有些庆幸,她惧怕苏商商依旧憎恨天界,不愿去寻,还好苏商商忘了。可她还惧怕着苏商商依旧会遇见什么人,容易感情用事、误了大计。 最后,昌灵竟选择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办法,她趁着苏商商法力低微、修为浅薄,便封印了她的慧根。她想将苏醒后的苏商商培养成一个只听她的话的小狐狸,助狐族寻回昆仑令。 “反正,”昌灵看着已忘却前尘的苏商商,心中想着,“是你欠狐族的。” 她一直都觉得,狐族受的苦都是苏商商带来的。 而苏商商果然没有辜负昌灵的期盼。在昌灵有意的教导下,她果然变得极其依赖昌灵,被养成了一只唯昌灵之命是从的胆小的小狐狸。当昌灵发现转世的梁蕖已成为国师,并且已成功锻造出了世间最好的炼丹炉时,她知道机会来了。于是,毫不知情的苏商商就被昌灵打发去了凡间,到了接近梁蕖的地方。 昌灵本以为,凭借苏商商和昆仑令的联系,她在梁蕖身边能很快察觉到昆仑令碎片的所在之处。但却没想到,当年的苏商商自毁内丹时是如此决绝,以至于昆仑令就在她的身边,她感应到了不对,却也没有做些什么。 无法,当一切迫在眉睫之时,昌灵只得给苏商商下了傀儡符。当苏商商去找梁蕖时,昌灵通过傀儡符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商商心中微妙的变化,这才控制了苏商商,强夺了昆仑令的碎片。 而蠃鱼则因为苏商商当日捏碎昆仑令一事吸引了天界全部的注意力,连公审都未曾有过。他只是被扔去了昆仑山的天牢里,每日受雷击之刑罢了。 但在那里,他也有了和苏商商同样的奇遇。他也遇见了白泽。 白泽依旧是闲着没事就找人说话,而蠃鱼因为每日受雷击之刑对修为造成了一定的损害,竟无法像苏商商一般强行越狱而出。无法,他只好每日和白泽说话解闷儿。 但白泽并非像同苏商商说话那般,把自己所知尽数告知。他只是挑挑拣拣,随意对蠃鱼说些有的没的,大部分的信息都是没有意义的。除了蠃鱼有时不停追问,他烦了,才会和他说那么一两句实话。 “我何时能出去?”一开始,蠃鱼问。 “且等着吧,你在这里的时间还长呢。”白泽回答。 “昆仑令在何处?”过了几千年,蠃鱼依旧惦记着昆仑令,所问的问题也多和昆仑令有关。 “昆仑令碎片有助于修为,如今,妖族聚集之地,便是昆仑令所在之地。”白泽回答着。 “那,梁蕖如何了?”不知过了多久,蠃鱼终于问到了梁蕖。 “她,”白泽想了想,道,“你别想她了。你对不起她,她如今还在轮回转世,你就别想着出去祸害她了。” 蠃鱼垂眸不语。白泽见状,便冷笑道:“我知道你对梁蕖有点心思,但这终究是敌不过你的权欲。几千年前,你们没有发生什么,几千年后,你们也不会发生什么。你只是会祸害她罢了。” “那九尾狐呢?”蠃鱼又问。 白泽只是说了一句话:“她和梁蕖缘分未尽,或许你还能见到她们二人。” “我记得你说过,梁蕖吞了昆仑令的煞气,还把这煞气封在了自己的魂魄之中,”蠃鱼用他那沙哑的嗓音问着,“这样,不会有什么后果么?” “封印不破,便没有后果。若封印破了,煞气现世,天下大乱,倒也没什么可说的。”白泽说。 “那梁蕖又会如何?”蠃鱼问。 白泽冷笑:“还能如何?随着封印越来越薄弱,煞气会从她的魂魄中冲出来,她会血尽而亡、魂飞魄散。” “可有解救之法?”蠃鱼问。 “你竟然想救她?”白泽不屑,“当年,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开启昆仑令,这才害得她不得不牺牲自己。怎么,如今却想解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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