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触即发。 “是我错了。”苏商商垂首道。 她努力地想要用平和的手段夺回昆仑令,她努力地想不带来更多的伤亡,她努力地想要避免大战发生……可一切已然不可控制了。 她是错了,她错在高估自己,她没能认识到,她所做的一切只是螳臂当车。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不是她和梁蕖两个人就能轻易解决的。大局如此,各方都被裹挟其中,早已身不由己了。 “你的确错了,”青鸾十分严肃地告诉她,“你不该轻信那只狸花猫,丢了昆仑令。” 苏商商听了,不由得苦笑。只听青鸾又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后悔轻信了那狸花猫,后悔把一颗真心交付梁蕖,”青鸾说着,顿了顿,“我都听昌灵说了,你二人关系很不一般。” 苏商商没有回答青鸾的问题,她只是问她:“那你们可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刻意打压异兽,最后逼反了异兽。”苏商商问着,努力地站起了身来。她浑身的锁链哐当哐当地响着,在这漆黑的静谧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也是异兽,”青鸾说,“你也要反吗?” 苏商商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论是异兽,还是狐族,还是这天地间所有的神、妖、人。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不动刀戈,便能解决。” 青鸾听了,不由得摇头微笑:“你倒真是心怀天下。” “这倒没有,我没那么高尚,”苏商商回答道,“其实我最想的,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问世事,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青鸾叹了口气:“可苏商商,异兽并不是都如你一般与世无争的。” 苏商商只是看着青鸾,微笑道:“可异兽向来独来独往,就算有些桀骜难驯,也从未碍着过事。”说着,她顿了顿,“你们打压异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也不必再装傻了。” 青鸾道:“苏商商,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可不好。” “可我如今就想问个明白,”苏商商说,“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把昆仑令交给我保管?昆仑令究竟又藏着什么秘密?” 青鸾眯了眯眼:“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又道:“是梁蕖对你说的这些?我听昌灵说了,你们关系好似很亲密?” 苏商商笑了:“我养了那只狸花猫那么多年,能不亲密吗?”说笑完了,又正色道:“我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她挟持我出了昆仑山,又偷走了昆仑令;我追上了天虞山,又将她俘虏……有来有往的,倒把我们都害惨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知道自己不能承认那些感情上的事,她怕这些事情一旦被发现,她就会被认定是背叛天界,到时候一定是百口莫辩。她不能连累狐族,所以才不能承认她和梁蕖之间一切多余的往来。 说来惭愧,她和梁蕖彼此之间,都未曾向对方吐露心意。 青鸾听了苏商商这一番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良久,青鸾终于道了一句:“我走了,你多保重。”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苏商商叫住了她,“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这些年在昆仑山上,只有你偶尔会来探视我,陪我解闷儿……你是被派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的吗?”苏商商问。 青鸾回头看了一眼苏商商,微微笑着,露出了那一如既往的活泼模样,道:“你想问我这多年的相处有没有半分的真心实意?唉,商商,你难道不知,我只为娘娘做事吗?” 她说着,又眨了眨眼。苏商商看了,竟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时,青鸾已不知所踪了。 再看不见青鸾的身影,苏商商颓然地坐了下来。她看着自己浑身的锁链,一时发怒,竟抓着锁链狠狠地摔打在地上发泄着自己的脾气。她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局面。 她想梁蕖了。 她想着,一时出神,直到耳畔一阵风声响起。这风声的节奏好似吐息,越来越大,越来越快……苏商商觉得不对,连忙四下望去,忽然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双荧光。 有人! 苏商商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可从未听说过这昆仑山的牢房里还有别人! “敢问,你是何人?”苏商商警惕地问着。 她感觉到远处的巨兽动弹了一下,接着便是同样的锁链相撞之声。很显然,这巨兽也是被囚在这里的。 “敢问……”苏商商还想再问。 “苏商商,”那巨兽突然开了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白泽。” 西王母殿前,战战兢兢的昌灵被青鸾领上了殿来。青鸾露出了她那一贯温暖开朗的笑容,笑着对昌灵嘱咐着:“你不要怕,我这就去和娘娘说几句,娘娘也只是问你几句话。问完就好了。”说罢,她还拍了拍昌灵的肩头,这才抬脚向高座旁走去。 昌灵立在台下,紧张地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敢抬。 “昌灵。”一个威严的声音。 昌灵连忙下拜:“狐族昌灵见过西王母!” “狐族这些日子的事务便是你在打理吗?”西王母道,“做的不错。” “多谢娘娘赞誉!昌灵愧不敢当!”昌灵习惯性地说着套话,她早已把这些套话在脑海中练习了千百遍。但她还是紧张的,因为她知道最重要的还没有被问到。 “隐瞒苏商商的行踪一事,你也做的不错。” 昌灵听见西王母如此说,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她忙叩首道:“昌灵知罪!” “何罪之有?”西王母问。 昌灵伏在地上,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不该过分信任主君,没能早日通报天界,弄丢了昆仑令。”说着,她又高声喊道:“请娘娘责罚!” 她说着,手却不自觉地发抖。她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虽说西王母宽厚,可此事严重,不能小觑。 “既然知罪,就说明你还不是无可救药,”西王母说,“苏商商看守昆仑令不力,又有通敌之嫌,你身为她的近侍,是否知情?” 昌灵连忙喊冤:“苍天在上,昌灵对此一无所知。” “可她的罪过,终究是狐族的罪过。”西王母说着,若有所思。 昌灵一时有些愣,只是看着高台之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帷幕边的青鸾忙悄悄地使了个手势,吸引了昌灵的注意力,又故意做口型来提醒昌灵:“将功赎罪。” 昌灵会意,连忙又行礼高呼道:“娘娘放心!狐族必将戴罪立功,将功赎罪,为天界夺回昆仑令,稳定三界,平定叛乱!”她知道天界当务之急是什么。 果然,西王母道:“如此便好。事成之后,狐族必有封赏,”又道:“但若此事不成,狐族便要数罪并罚……实在是苏商商办事不力,不然实在是事不至此。” 昌灵听着,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抬眼看了看那帷幕后隐隐约约的身影,又低下头来,道:“是,昌灵谨记!” 天牢里,苏商商看着远处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又问:“你当真是神兽白泽?” 她早知道昆仑山上有知过去、晓未来的神兽白泽,可却从来无缘得见。她从没想过,白泽竟会在这昆仑山的天牢之中。 那身影笑了笑,一动又引起铁链声响:“信不信由你。” “那你为何会在这里?”苏商商又问。 白泽自嘲一笑:“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这不好吗?” “对于昆仑山上的那些人来说,是挺不好的,”白泽说着,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是一阵锁链的碰撞声,“他们畏惧我,不,更准确地说,是畏惧我说出的话。他们怕我说出他们的秘密,又怕我说出的话是真的,怕我说的话引起天下大乱……哈!他们看似高高在上,怕的东西可太多了!” “所以,他们就把你锁在了这里?” “不止是锁,他们还把我的嘴堵上了。只是我自己又修炼出了不用动嘴也能说话的本领罢了,他们并不知情。”白泽说。 “他们让自己听不见你说话,也不让你对别人说话。”苏商商只觉匪夷所思,可想了想,却又觉得这看似荒诞的举措里还存着几分悲凉的可笑。 “苏商商,我方才听见你问青鸾昆仑令一事,”白泽又道,“我可以告诉你。”
第76章 战前 “什么?”苏商商没想到白泽竟是如此直截了当,毫不拐弯抹角。 “我被锁在这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说话和被聆听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呢?”白泽笑了笑,又严肃起来,问,“苏商商,你可还记得昆仑令是如何炼成的?” 苏商商想了想,答道:“是用四大凶兽的血肉修为炼制而成,西王母还曾以血侍之。” “的确如此,”白泽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四大凶兽虽死,然煞气不灭,修为仍在。天界贪图这其中的能量,强行将四大凶兽炼为一块昆仑令,可他们对其中所藏之煞气却无一点办法,昆仑令延续了四大凶兽的性子,迟迟未能炼成。西王母无法,只得用自己的血,强行压制住了昆仑令的煞气,才勉强让昆仑令视她为主。”白泽说罢,长叹一口气。 “可是……?”苏商商意识到白泽仍有话没说完。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迟早,昆仑令的煞气迸发而出,继承四大凶兽的遗志,为祸世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昆仑令,实在是个很危险的武器。” 天虞山上,四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空气中尽是灰烬,白花花地飘着。 梁蕖咳嗽了几声,又缩了缩肩膀。她的身体实在是虚弱,只是强打精神,倚在一块石头边坐着。她身旁有异兽看守着她,可她手上却一点绳索铁链都没有……她太虚弱了,早已没了那些必要。 她心里乱糟糟的,全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可她如今被看押着,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异兽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苏商商的情况。她觉得自己现在既聋又瞎,灵力也用不出来,竟是个废物了。 “唉,商商,”她心中想,“希望你平安。” 蠃鱼走到她身边来,随手变出了一块毯子来,盖在了她身上。梁蕖看了眼那毯子,便挖苦蠃鱼道:“怎么?我现在不是叛徒了?” “你我毕竟相识多年,总是有点情谊在的,我怎么也不会看着你受苦。”蠃鱼说着,仿佛拿梁蕖的命要挟苏商商之人根本不是他。 “这话你自己信吗?”梁蕖问着,又咳了两声。她想暗暗调理内息,可她连这个也做不到了。 蠃鱼望着天,又看了看这山上其他疲惫的异兽,问梁蕖:“其实你该支持我的,就算有牺牲,可为了最后的结果,那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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