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商商登时气馁了,也在窗边坐了下来,幽幽叹道:“这可怎么办啊……” “为什么不直接走?你可是狐妖,离开这凡人的地盘不是轻而易举?”清芦问。 苏商商摇了摇头:“西吉国是为求和才送公主来大吴的。我如今已取代了真正的西吉国公主,若我走了,那西吉国可怎么办?我担不起这个罪过。” 清芦却笑了:“一边想着蛊惑皇帝乱大吴天下,一边又连小小的西吉国都不忍连累。你这小狐狸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商商反驳着:“谁说蛊惑皇帝就一定要乱他天下了?只是在后宫里挑事,也可以的吧?”苏商商说着,自己都心虚了。若非狐族有这样令人无语凝噎的习俗,她才不会来。 “我真搞不懂你们狐狸的规矩,凡人有什么好的,成功引诱一个凡人难道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清芦摇了摇头,颇为不解。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苏商商说,“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想来的。” “怎么了?究竟是谁招惹你了?”清芦问。 苏商商咬了咬唇:“那个国师!”说着,便把今天一天的遭遇都说了一遍,末了又向清芦道:“我这可不是胆小,是那国师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能感觉得到!” “凡人里有好人么?”清芦却突然反问了一句。 苏商商转头看向她,见她略有失神,知她想起了些往事,便气哄哄地骂道:“凡人里没有一个好人!” 清芦听了这话,不禁一笑,又对苏商商道:“你也不必过于惧怕那个国师,依我看,那国师只不过是会些糊弄人的伎俩罢了。如今修仙不易,她一个凡人,就算会些门道,又岂能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呢?你可是个狐妖,就算道行低微,也比凡人强多了。” “可我真的觉得我今日差点显形,是中了什么法术。” “或许是你根基不稳,又心慌意乱,这才差点显形,”说着,清芦又是一笑,“你胆子太小了。” “我可没有!”苏商商声音虽大,却毫无底气。 “行啦,”清芦说着,活动了下脖颈,又看向苏商商,“我今日路过,便来看看你。见你没什么大事,我便放心了。” “我还以为你专程来看我的呢,”苏商商笑着,又问,“你来这边做什么事?” “秘密。”清芦眨了眨眼,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可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向苏商商嘱咐道:“对了,你根基不稳,凡人的酒要少喝。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狐族有一群前辈进宫喝酒,一不小心喝大了露出了狐狸尾巴,最后被人连狐狸带洞一起烧了……前车之鉴,你可不能再犯了。” 苏商商此时却轻松地笑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露出我的狐狸尾巴。” 清芦一笑,点了点头,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苏商商面前。 和清芦谈了一番后,苏商商安心了些许。就如清芦所说,她可是个狐妖,就算道行低微,也比凡人强多了!凡人怕狐妖都来不及,哪里轮得到狐妖怕凡人? 话虽这么说,可是,那国师…… “公主,该用膳了。”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便是那令苏商商惧怕的声音……梁蕖竟然亲自上门来请她! “公主莫不是生病了?快把门砸开。”梁蕖又道。 苏商商听了这话,登时吓得手忙脚乱,连忙又跳上床钻进了被子里,大被盖过头。她刚伪装好一切,便听见一声响,门被砸开,梁蕖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于是,苏商商又止不住对梁蕖的惧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不由得感叹清芦说得对,她就是一只胆小的狐狸。她也不知为何,明明对别的凡人都没有这么畏惧,偏偏这样害怕这个国师。 梁蕖只看见了这一团被子,不见人影。她本想上前掀开被子,看看是不是本人。却在要伸手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收回了手去。 因为梁蕖看见了这团被子明显在抖动着。她实在是不敢确定这西吉国的公主会在被子里做些什么。 “公主?”苏商商听见梁蕖这样唤了一声。 她自知装不下去了,便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故意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样,仿佛刚刚睡醒:“啊,是国师啊。” 梁蕖第一次看到没戴面纱的苏商商,不由得愣了一下。 大吴后宫里多少美人儿,加起来都比不得眼前这一个倾城倾国。 老皇帝还真是好福气,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公主上赶着做他的妃子。 “国师,怎么了?”苏商商故意问着。 “公主身体可有不适?”梁蕖回了神,又问,“贫道差人请了许多次,公主都没有应答。贫道实在是担心,这才破门而入,公主勿怪。”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睡得太死,没听见。”苏商商说。 “贫道破门而入,公主也没听见吗?”梁蕖又问。 苏商商讪笑着,一口咬定:“没听见。”又忙道:“是我礼数不周。国师稍候,我梳洗一下,这便过去。”说着,她便当着梁蕖的面掀开了被子。 梁蕖在看到被子下的好风光时,睫毛不禁抖了一抖。 原来,西吉国的服饰上缀有宝石,看起来倒是奢华,但若让人穿着那缀着宝石的衣服入睡,未免也太为难人了些。为此,苏商商在休息前特意把外边缀有宝石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留了贴身的小衣。 她毕竟只是一只狐狸,没有那么多的羞耻心,于凡间礼数也只是略通一二。方才和清芦说话时,她也是如此,可她和清芦谁都没在意她身上穿了多少衣服,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梁蕖在意。 那白皙的肌肤,那恰到好处的身材,配上苏商商这张脸,这样妖媚与清纯并存的脸,还有那勾人的眸子…… “公主在人前如此,不合礼法。”梁蕖说着,语气严肃,又上前拿被子把苏商商盖住了。 苏商商听见梁蕖这样的语气,一时吓得动也不敢动,任由着梁蕖凑近了来,将被子盖到自己身上。只听梁蕖又吩咐着侍女,声音里有些愠怒:“公主要梳洗了,你们还愣着吗?” 侍女听了,如大梦初醒,连忙手忙脚乱地去准备衣物和梳妆。梁蕖又对着苏商商微微一笑:“公主,贫道先告退了。” 苏商商巴不得她早点走,于是连连点头:“国师放心。”然后,她又一次目送着梁蕖远去。 这一夜,苏商商终究是没能逃过夜宴。她穿了梁蕖为她准备的中原服饰,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对面的梁蕖,和那一桌子的饭菜,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而梁蕖也是一动不动。 “公主为何不动筷?”梁蕖问。 苏商商又看了眼这桌菜肴,尽是些素菜。她一只狐狸,最爱吃肉,可这桌上却半点荤腥都没有。所幸这桌上没有酒,这是她唯一满意的地方。 “我想吃肉……”苏商商有些难为情。 梁蕖微笑着答道:“贫道这国师府里多是些修道之人,不食荤腥的。公主是为辟邪才来贫道这里小住,也当暂时戒了荤腥才是。” 苏商商听了,讨厌这国师府的理由便又多了一条。连个肉都吃不到,做这公主有什么意思? 可她实在是有点饿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还是拿起了筷子,却还不忘问梁蕖一句:“国师为何也不动筷?” 只见梁蕖微微一笑,悠然答道:“贫道已辟谷多年。” 苏商商刚夹起来的菜又掉了下去。 辟谷?这道姑倒是什么都敢说。她苏商商一只已修成人形的小狐狸,都还没胆子说自己要辟谷呢!这凡人却张口就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万一这国师真的有那样大的本领,那她已到了辟谷的境界,或许也不足为奇。 “国师真乃得道高人!”苏商商十分谨慎地故意做出敬佩的模样说。
第4章 诵经 “咳咳。” 梁蕖清了清嗓子,苏商商便从蒲团上猛然惊醒。她一睁眼,看到的又是那些可怖的神像。 “公主昨夜没休息好?”梁蕖扭头看向苏商商,问着。 这已经是苏商商这个早晨第三次打瞌睡了。她昨夜先是和国师一起用膳,回了房间之后又背了一夜的经文,根本没合眼。于是在这个早晨,哪怕她跪在蒲团上面对着高大的神像,哪怕她身侧就是她惧怕的国师梁蕖,她还是止不住地动不动就东倒西歪打瞌睡。 让狐狸背这些清心寡欲的经文,未免也太为难狐狸了些。她本想用法术偷偷作弊,可她还没摸清国师的底细,实在不敢轻易在国师面前做法。 如今苏商商听见梁蕖问她是不是没休息好,早已是满肚子的怨言。若非梁蕖故弄玄虚、神神叨叨的,弄出这么个驱邪的法子,她又怎么会休息不好? 然而她也只能想想,在表面上她依旧装出十分知礼的模样,不好意思地道:“是有些没休息好。” “是因为要背诵经文吗?”梁蕖问。屋内熏香袅袅,两人之间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烟雾,朦朦胧胧的。 苏商商听这语气,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连忙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瞧着梁蕖,希望她能免了这每日的诵经。 “背了一夜?”梁蕖又问。 苏商商又连忙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诚恳。 梁蕖微微笑了:“背了一夜,便只背成了这副样子?” 苏商商满脸期待的神情登时凝固住了。只见梁蕖又摇了摇头,道:“想是公主是西吉国人,不太熟悉我大吴文化,这才记得慢了些。公主,贫道可说准了?”梁蕖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商商一眼。 苏商商并没有察觉到梁蕖语气里的变化,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忙附和着:“是了,我对大吴的文化不甚熟悉,读这些文字颇有些费力。”她想,如此说法,这国师应当不会逼迫她背这些无聊的文字了吧? “原来如此,”梁蕖若有所思,又看向苏商商,微笑道,“那从即日起,贫道亲自为公主教习大吴文化。公主以为如何?” 苏商商刚刚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了。她这才意识到方才无意间她给自己掘了多深的坟。 “不、不必劳烦国师了,”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又道,“国师还要为陛下寻仙访道,不必把时间都浪费在我一个狐……胡人公主身上。” “公主说的是。贫道每日里都要进宫为陛下炼制丹药,白日里着实没有空闲。”梁蕖点头道。 苏商商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耳畔梁蕖声音再度响起:“那便夜里吧。” “什么?”苏商商感觉自己的心脏根本受不得如此刺激,在放松和紧张之间来回切换。 梁蕖微微一笑,看起来极为恭谨:“从今日起,贫道每晚都会为公主教习中原文化,还望公主莫要嫌弃贫道学识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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