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见她替宁安高兴的模样,摇头苦笑道:“是啊...师妹说的不错,原本是没关系,但今日有一位师姐在殿外练剑时,说了一句‘剑崖大比有那些天才在,咱们就只能凑个热闹,根本选不上。’这样的话。” 姜抚书挑眉:“被师尊听到了?” 木青一笑,竖起大拇指,狠狠点头:“师妹聪颖!是的,当时师尊听到后很生气,直接将殿外练剑的所有亲传弟子都叫走了...” 她嘿嘿一笑,似乎有些庆幸:“多亏我当时不在,要不然也要被叫走——到时肯定免不了一番训诫。” 姜抚书轻轻一笑,开口道:“是很庆幸。” “嗯...不说了!师妹,我要回房准备明天的剑崖大比了,你也要好好准备一下,明日的大比对我们这些亲传弟子很重要,莫要掉以轻心。” 姜抚书拱手,笑得温润:“嗯,师妹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再次抬眼,面前已经失去了木青的踪迹。 姜抚书独自站在原地,垂眸好像在沉思什么,然后视线望向不远处元邑峰的方向,语气浅淡:“宁道友,好久不见。” . 破岳峰一处偏殿内,轻英坐在木凳上,拢袖肃穆道:“四日后就是聚才大会,因此第四天宗门就会带着弟子们赶赴木城。所以,明日的剑崖大比务必要在三天内完成,将三名亲传弟子选拔出来。” 圆桌旁的长白仙尊闻此点头:“掌门放心,此事便交由本尊全权负责吧。” 太明坐在他身侧,正闲适喝着茶,听了他这番话,开口淡声道:“本尊也要去看看热闹。” 看着长白瞬间有些阴沉的神色,她低头啜饮一口茶水,然后起身对轻英拱手道:“请掌门应允。” “去吧去吧...” 轻英扶额,扯了扯嘴角:“你们莫要在剑崖下多做逗留,将那些亲传弟子都送进剑崖第一层之后,立即到观影壁,把那些观看剑崖大比的内外门弟子看住。” 她轻笑一声:“还有——” 看着面前起身受令的两位长老,轻英整了整衣袖,面容变得正色起来:“明日,月明宗和破天宗的两位掌门可能会亲临我宗,前来观剑崖大比。你们要时刻注意着她们的气息,到时前往宗门入口,将人引进来。” 太明和长白闻言,皆拱手行礼,动作间长袖微晃,语气庄严:“是,掌门。” . 天机宗。 地下石室内,玄妙阵图布满整个青石板。 构成这些图案的线条看似凌乱,却映出星象天机,在黑暗中泛着淡淡蓝光。 一女一男在其中相对而坐。 “师尊,此次您为何不去观天青宗的剑崖大比?” 何善听着身旁的女声,摇了摇头,轻笑道:“天青宗的宗内选拔而已...怎么?你感兴趣?” “行烟只是觉得,了解敌人,才能更好地打败她们。” 诡异的笑响起,何善哼了一声,面容阴沉:“行烟,不是本尊不想去...是不能去。” “为何?” 何善语气不好,似乎有些愤恨:“三年前在上古战场,本尊想要灭杀天青宗宁安,炼化她的至灵之体。但当时未得手,反而将她逼入冷域海。” 白行烟闻言,眸色一变,极为诧异地开口:“至灵之体?!师尊...这...” 何善摆摆手:“先听本尊把话说完,昨日我收到天青宗线人来信,言宁安无恙回宗。冷域海是什么地方?有死无生之地,她能回来,肯定是姚仙尊出手相救。” 他突然站起身,背着手冷声道:“此事已然被揭露,本尊如果再去天青宗,岂不是...” 自投罗网。 白行烟暗道。 听了何善这番话,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于是将所想问出:“但宁安只是一个弟子,天青宗真的会为了她,得罪师尊您么?” 何善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哼,天青宗可能不会,但姚仙尊不一定。”他冷声道:“前些天掌门外出返宗,回来后气息不稳,嘴角都带着血迹,你猜发生了什么?” “这...谁能伤了陈弃那老东西?”白行烟讶异。 “当然是姚月,陈弃当时遇见我,支支吾吾不肯说发生了何事,但他身上的天乾境气息是掩盖不了的。” 何善走到墙角处,那里伫立着一方灯台,白烛在上面燃烧,焰火摇曳。 他以掌扑去,火苗在接触到掌风的刹那,瞬间消弭不见。 满室伸手不见五指。 何善捏着灯盏轻转,银线断裂声传来,灰色的墙面上突然显露出一个凹陷,圆盘状。 他将手伸进去,从里面拿出一柄剑。 “这是...”一旁的白行烟见了,霎时睁大眼睛:“青冥剑。” “烟儿,本尊从上古战场寻到许多剑,唯有这柄,称得上是绝品。” 话罢,他将此剑递给白行烟,压低眉眼,沉声道:“聚才大会,你务必竭力而为,为天机宗赢得道气盏。” 白行烟双手接过此剑,剑鞘上的暗纹古朴,隐隐泛着邪气。 她用力握着剑柄,随之狠狠一拔。 闪着寒光的轻薄剑刃瞬间露出半截,映照出她的眉目。 何善面无表情:“本尊暗中调查,得知陈弃先前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曾经得罪过宁安,为了给自己的徒弟报仇,姚仙尊竟然对五宗掌门动手...” 他眼珠轻转,眸中晦涩:“将道气盏给本尊赢来,助我...突破天乾境,这样,即使姚月来寻仇,本尊也不怕。” 何善的眸色在说完这句话后,眼瞳突然全然变黑,恍若深渊。 诡异的妖兽气息从他的身上溢出,很快飘散到空中,无声无形。 之后,这股气息突破层层屏障,几番周转,来到了一处山间石洞。 洞内不时传来水声,似乎是从笋石上不断滴下来,淅淅沥沥。 一个黑衣女子端坐在岩石上,抬手将不远处的黑气吸收到掌心。 她歪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掌,突然露出尖锐的牙齿,咯咯笑了起来。 笑音慢慢消失。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黑渊半眯起眼,声音雌雄莫辨。 “姚月,你果然去了..没有你,本座看这群修士如何和百年前一样——保人界二十七城无恙。” 天青宗,卿云殿。咸著服 夜里殿内静谧,桌上的梅枝不复原先干枯的模样,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疏朗相错的枝丫上,红梅开的正艳,其花瓣莹润,色泽鲜丽如血。 仿佛是山水画的一角,雅致动人。 灯火通明的寝室内,宁安坐在地上,懒散地倚着身后的素洁屏风。 至灵之体的血有复活草木之功效。 她低头,满不在乎地看着指腹的伤口,已经快要恢复了。 身前的玉桌掩住宁安的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耳边传来敲门声。 宁安眸色一怔,随之侧眸望向门口,抬颚淡声道:“谁?” 如今已是夜里亥时,明日就是剑崖大比,谁会来寻她呢? 师尊? 宁安摇头,心道不可能。 “宁道友——”姜抚书屈指再次敲了敲门,垂眸道:“是我。” 姜抚书?姜道友? 宁安蹙眉,脑海中思绪万千,她扶着身侧的木凳起身,然后走到门前,抬手将其打开。 门扉敞开的刹那,清凉的夜风涌入室内,将一股淡淡的酒气吹散了。 “抚书?” “宁道友?”姜抚书看着面前脸色有些发红的宁安,柳眉微皱,低声道:“宁安,你喝酒了?” 宁安抬眼瞧她,琥珀色的眸子清亮如水。 姜抚书看着面前的人深深呼出一口气,随之摇头道:“没有喝,就喝了一口。” “......” 看来是喝了。 姜抚书扶着她的胳膊,将人带到屋内,顺手关上了门。 室内的空间一览无余,玉柱圆桌,四个木凳杂乱的摆放,还有一只侧倒在地。 圆柱边,泛着瓷白光泽的酒壶稳稳伫立。 瓶口已经被打开,里面的清酒在墙壁灯盏的照耀下,呈现出潋滟的色泽。 姜抚书将人扶回内室。 她小心翼翼地让宁安坐在床边,然后手指轻捻,掌心摊开,上面立刻出现一颗莹白丹药。 “宁道友,这是醒酒的药,你...” “不吃——”宁安倚在床边,抬眸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没醉,只喝了一口,一口...” 看着宁安水润的眼睫,姜抚书抿唇,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得罪了。” 话音刚落,她两指往这人的肩头一点。 宁安下意识张了张口。 “咳咳...” 姜抚书抬手,以灵气催化她体内的丹药。 随着她这一番动作,宁安的眸色慢慢从朦胧变得清明。 月色素洁如雪,银粉般洒在天青宗各座殿宇上。琉璃玉瓦间,一片静寂。 淡淡橙光从卿云殿的窗棂中溢出来,寝室内,宁安把玩着手指间的茶杯,抬眼笑道:“抚书,好久不见了。” “嗯...”姜抚书坐在她对面,手里也捧着一杯茶,闻言开口道:“你这三年过的可好?我之前见你,还是在祈安城外。” “嗯?你在轮回阵中见过我?” “不错,当时我在人界还遇到了浅洺,她也知你住在祈安。” 姜抚书不喜心中放一些事情,自然什么都坦然说了出来。 “嗯。” 宁安敛眸,神色有几分恍惚,三年多了,挚友的名姓甚至都变得有些陌生。 姜抚书见她这番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于是话锋一转,轻声道:“宁道友,明日就是剑崖大比,你今晚饮酒,总归是有些不好。” “抚书,你不必担忧,我睡一觉,酒意就都散了。” 至灵之体是世间最为玄妙之物。 区区清酒对神智造成的影响,不出三个时辰,就会全然消失。 “而且我真的只喝了一口。”宁安道。 “我相信。”姜抚书笑着开口。 她忽而想到了很久之前,她和浅洺在镜湖边寻人,几番探寻,才终于在桥头石墩处,找到了因喝酒而昏睡不醒的宁安。 姜抚书思及此,点了点头,继续一字一顿道:“否则今日,我可能要敲门至天亮了。” 宁安眨眨眼睛,略微寻思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话里的揶揄。 她忍不住低笑出声:“的确。”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两人不约而同的轻笑。 她们之间因为三年不曾相处而变得有些陌生的气氛,在这样的一番说笑下,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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