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奕想到了父母房间里红布包的两束头发,想必那就是宁家夫妇的头发,而童家的祖坟,也与其他坟墓不同,是建在地下空间的一个祠堂一样的地方,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桃木棺椁,棺椁中没有尸体,只有一个一个精雕的木盒子。而棺椁上的符咒,每开棺一次,都会由当时的当家人重新描画完整,并在最外贴上新写的符箓。 童奕先前并不明白,为何自家的祖坟到处都是镇魂的符咒,现在她明白了,那里面放着的,全都是童家人替命的命蛊,而命蛊身上则都缠绕着真正童家人的魂。 童家世代便以这种方式,将所有人困于此。 而换魂,则是第二个禁术,即用鬼来替原本的魂。这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如果鬼身上的戾气没有化干净,人很容易被反噬。即便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旦鬼气被激发,突破了压制,人也会受其影响,变得怪戾,甚至是被夺去身体的控制权。因此换魂之后,必须由一个活人和被换魂的人相连,以活人之体,来养着这个魂。同时,还必须有一样镇魂之物给换魂人随身带着。两样缺一不可,一旦其中一样出现问题,就有可能出现体内的魂失控的状况,甚至有可能连带着养魂之人一起丧命。 此外,换魂只可续命,但无法彻底与本体契合,即便是身体寿终正寝,魂也无法以本体的命格轮回。 童奕把这两个禁术反复看了许多遍,心一点点沉到了最底处。自己体内这个魂是谁在养着?是爷爷吗?还是姐姐?不,不会是姐姐,姐姐已经……那难道是爷爷吗?她烦躁的把那本破旧的笔记又翻了几遍,但里面丝毫未提及有关姐姐的事,也没有提及任何有关爷爷自身的事。关键的几页被撕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其中一个残角上的“邛都”二字,童奕顺手查了查,是个古地名,在西南那边。 西南,会有什么?
第63章 她忽然想到五份卷轴中,唯有不死民这一卷目前下落不明,那一卷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会是,在西南吗? 童奕窝在桌前,把手边所有与上古传说有关的资料全看了个遍,又从网上找出不少文献,可惜的是,尽管研究上古时期的文献不少,但关于不死民的却寥寥无几。她又联系起堪舆和蛊术,再次查找,但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资料,童奕内心烦躁难安,几次濒临失控,都被她生生的又压了回去。 她把不死民暂时搁在一边,再次查了查邛都,是西南一个古国,属于乌蛮系统。而乌蛮则是一个古族群,源于氏羌,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炎帝时期。童奕回想了一下卷轴上的内容,尽管这几卷卷轴并不是真正从上古时期传下来的,但是上面的文字内容却始终离不开上古时的东西,甚至有些还与当时的古神有关。兴许爷爷就是查到了什么,才会记录下这个地方的名字。 但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岁月沉淀,人事变迁,那个地方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说不定已经成为荒野,也说不定被建了繁华的城镇,每日车水马龙。童奕有些恼地敲了敲脑袋,想要几近准确的找到地方,恐怕要去查地方志。她退出手机的网页查询界面,转而点开了日历,从回来到现在,她已经足足把自己关在铺子里将近半个月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她们那个三人小群里,几乎都是宁书筠发的消息,归雁间或淡淡回一条,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宁书筠的怒气。 不过在这期间,归雁差不多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发一条微信,告诉她癸辰的情况,有时还会问她一些问题,但只字不提有关她或是有关自己的事。童奕每次看到归雁的微信,心里都酸酸软软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再这样拖拉下去了,早日寻个法子把癸辰接回来就好,但她每次拖到最后,总会忍不住回复归雁,然后第二天再度陷入自我谴责中。 就在童奕查完邛都的事后,又收到了归雁的微信,说道:癸辰似乎想回去了,看他的样子有些想你。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只有短短几秒钟。 童奕盯着那条语音,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慢慢点开,里面传来癸辰的声音,有些扭捏,啊了两声,又呀了一下。之后,童奕听到背景里似乎传来了归雁的笑声,不大,轻轻巧巧,几乎只能算是一个气声。 她有些贪婪的反复听了几遍,然后关掉对话框,靠在椅背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不能这样了,得行动起来,去查有关邛都的事,再进一步找出这些卷轴的联系和秘密。卷轴分在三处,且这么多年来,归家也好,童家也好,即使是不惜用禁术也要守着这些卷轴,一定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在里面。童奕想着,又拿起手机,点开了归雁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把那条语音收藏了。她在对话框写了半天,总也说不出合适的话,删了又写,写了又删。童奕叹口气,太难了,她干脆彻底关掉微信,不回复了。 自己不回,归雁应该就能明白吧,先拖着,等自己查到邛都那边的消息,再告诉她。在这期间,她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或者说,她不敢和归雁见面了。怕自己一见就舍不得再放手了,也怕自己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失控伤到她。 童奕有些沮丧的坐在那里,鼻头有些酸,她看了看门缝外透过来的光,秋日的太阳,已经可以斜到桌前了,原本她以为,去完老宅之后,可以知晓爷爷的下落,姐姐的死因,自己那道莫名的魂,也能有一个安心的解释。她还想,在解决完自己的事后,能顺便问出有关自家卷轴和玉玦的事,给归雁做参考,再一起去查卷轴背后的秘密。可惜,如今这一切,都是她以为。 童奕把思绪拉回来,简单在手机上列了一个要查的清单,然后又想了想如果将来要去西南,所需要的东西,也一并都列了上去,打算明天先去市区的图书馆旧资料室查一查地方志,之后如果有时间,再去购置一些外出所需要的用品。 她又点开微信看了看,归雁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她心里松了口气,说不上到底是失落还是庆幸。 第二天,童奕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收拾了一下,看了眼时间,又缩到她惯常爱发呆的老位置:窗下的躺椅上,打算窝一会儿再动身出发去图书馆。 还没等她闭上眼,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些急,但力道不大。童奕看了一眼大门,不想应门,干脆继续闭上眼睛躺了回去。但敲门的人似乎格外固执,童奕内心的烦闷感再度涌了上来,她吸了口气,用力抓住躺椅上靠枕的一角,试图发泄出那股躁动感,接着,她扬手用力一甩,靠枕被她甩到桌角,又落到地上,将桌边放的笔筒也带到了地上,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敲门声停止了,童奕紧紧抿着唇,一点一点缓和体内不断流窜的躁动气息。兜里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童奕摸出来一看,是归雁打来的电话。她盯着通话界面,手指将按未按,一直没有接通。过了会儿,那边挂断了,屏幕暗了下去。她刚垂下眼帘,准备收起手机,归雁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童奕保持着刚才拿电话的姿势没动,等响了七八声,才终于按下了接通键,她刚把电话拿到耳边,归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隔着听筒,也隔着门板:“童奕,开门。” 童奕一颗心顿时又咚咚跳起来。 发觉她没有应声,归雁再度试探着叫了一声:“童奕?” 童奕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扔下手机,两步跑到门口,伸手拉开了铺子的大门。归雁站在外面,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保持着举在半空的姿势,似乎想要敲门。看见童奕之后,归雁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刚想冲她笑一下,就听到童奕软着嗓子,带着哭腔说道:“你为什么要来呀!” 说完,也不等归雁回应,转身又跑回了屋里。
第64章 归雁急忙跟在后面也进了屋,童奕缩在自己房间的床脚,两手抱着膝盖,轻声呜咽着,听见归雁进来,还不忘小声吼她:“你别过来,别过来!” 归雁这次没有听她的,而是几步走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熟悉的香味袭来,童奕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扑在她怀里,哭出声来。归雁被惯性往后推了一下,顺势坐在了地上,后背靠在一旁的书桌上,两手抱住她,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童奕把脸埋在她肩窝里,一边哭一边控诉:“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跟你说话了,不让你来找我了,但你为什么还要每天都给我发微信,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归雁右手往上移,摸了摸她的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你不是也全都回复我了?” “因为我……”童奕梗了一下,憋了回去,然后抬起头看着归雁,最后还是没忍住,坐在那里破罐子破摔一样哭诉,“因为我想你。我很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但是、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就忍不住会想你,想和你说话,想看见你,想和你一起做很多事,还想……”还想拥抱你,亲吻你。 她的脸颊通红,一点一点蔓延到耳际。 归雁的眼底浮上一丝温柔,刚要开口,童奕又说道:“可是我又害怕,害怕你觉得我烦,害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后来、后来在老宅,我不小心伤了你,我就更害怕了,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心里那股急躁之气又蹭的窜上来,她立刻退后了一些,后背抵住床边,开始慢慢深呼吸想要压制。 归雁欺身上前,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一手顺着她的后背来回安抚着,童奕心里一激灵,牙齿打了个哆嗦,几次张嘴想要咬下去,但都在最后关头卸下了力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筋疲力尽,但又异常乖巧地伏在归雁肩头,轻轻顺着气息。 归雁把她扶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双眼,然后从脖子里把先前童奕给她的那枚花钱取下来,戴在了童奕的脖子里。 童奕有些不解,下意识就要推拒,归雁拉下她的手,换了个姿势,和她并排坐在一起,说:“这两枚花钱,你必须好好戴在身上,一枚都不能少。” 童奕没有吭声,但眼里已经写满了疑惑,手也不自觉摸上了脖子里的那枚花钱。归雁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童奕接过来,照片里是一段繁体手写文字,她一看就知道,这是上次她在归雁家看过的本子上的内容。文字不长,大概讲的就是如果一个人的魂不稳,或是魂和身子不合,就需要压魂。否则极易出现魂脱离身体,或是魂超出人体控制的情况。 见她看完,归雁伸手把照片划到下一张,是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一条细细长长的虫子盘绕在一起,又像是一缕丝藤回旋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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