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奚已经没有延伸这个话题的兴致,转而问道:【殷导怎么样了】 裴宴卿:【似乎不太好,刚刚打电话问了一个医生,线上诊断不出来,我得看着她,不方便一直和你聊天了,有急事直接给我打语音】 柏奚:【没事,我今晚得研究剧本,快回来时给我发个消息】 裴宴卿:【好,加油^_^】 夜里十点,裴宴卿一行到了医院,给殷惊鸿做检查,显示窦性心律不齐,很常见。 但是殷惊鸿按着心口说痛,异常惜命,各种检查做一遍,非要留院观察一晚上再走,甚至给裴宴卿放了半天的假。 裴宴卿在附近宾馆开了间房,临时住下,已是凌晨两点。 【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先睡吧,晚安】 柏奚在十二点就说自己去睡觉了,裴宴卿不想吵醒她,发完一条消息也睡了。 两缕风吹向不同的梦乡。 柏奚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眉心酸痛,头疼欲裂,醒来捞过手机,统筹在群里@她说上午不开工,让她下午再去片场。 柏奚一拉被子,闷头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对面的房门关上的声音,在睡梦中依然清晰传入她的耳朵。 柏奚突然睁开眼睛。 她把床头柜的手机拿过来,五分钟前裴宴卿给她发消息:【我到酒店楼下了】 就在当下,又一条:【到房间了】 柏奚眨了睫毛困出来的眼泪,刻意忽略内心的不寻常,道:【我还在睡觉,好困】 裴宴卿:【那你睡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柏奚闭上眼昏迷过去。 年轻人身体好,觉多,睡得也快。 裴宴卿见她没回便猜到睡着了,摇头失笑。 临近中午,殷惊鸿又来搞幺蛾子,昨晚死乞白赖地在医院赖了一晚上,让裴宴卿脱不开身,今天她单独把柏奚叫走了,提前到片场讲戏。 两人在休息室面对面吃快餐。 吃完了,导演不开口,演员只好先开口。 柏奚客套道:“殷导的身体怎么样了?” 殷惊鸿意有所指道:“托小宴的福,有惊无险,她对我的身体比我自己还了解,没有她我没事也要被吓死了。” 柏奚抿唇不说话。 殷惊鸿:“小宴真是个好人,昨天晚上我在医院,她替我跑前跑后,明明有助理却还是亲力亲为。能够被她放在心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应该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吧?” 柏奚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的。她对我和对你完全不一样,你不要信口雌黄! 殷惊鸿:“我知道她喜欢你,她对你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为了你费尽心血,不惜舍身进我的剧组。但是她对我也很好,即便只是朋友之谊,照顾我,记得我的喜好,关心我的身体,我说不舒服,她毫不犹豫地送我去医院,一陪就是一整晚,衣不解带,让我如何不动心?” 柏奚倏然抬头,瞳孔轻缩。 殷惊鸿看着她笑起来:“对,你发现了吧?我喜欢她。” 柏奚目光中闪过一丝暗芒。 殷惊鸿靠进沙发里,唇角噙着散漫的笑:“我这人道德水准不高,别说你们俩只是女女朋友,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收回喜欢她的权利。” 说谎话的诀窍是九真一假,再利用些语言漏洞误导对方,但殷惊鸿信口提的“结婚”误打误撞正中现实。 柏奚心道:她竟然连结婚的事都告诉殷惊鸿了吗?不是说好了对所有人保密吗?她们俩真的仅仅只是“在剧组相处得好”的……朋友吗? 有没有可能裴宴卿对她怀着异样的心思不自知。 她们俩认识那么久了,殷惊鸿比自己早来那么多年。 她们俩的年龄、阅历看起来也更登对,不像自己一张白纸,更没有彩色的灵魂。 柏奚被自己的脑补逼得攥紧了身下的沙发。 殷惊鸿道:“人的一生何其漫长,荷尔蒙的持续又何其短暂,今日可以是你,来日未必不是我。柏奚,既然爱情抓不住,你为何不享受现在,爱你所爱?” 柏奚霍然起身打断她:“殷导!” 殷惊鸿微微一笑。 柏奚对上她的目光,很快狼狈地避开,道:“我先走了。” 殷惊鸿在她背后悠悠道:“我会等她,等她爱上我的那一天。” 休息室的门从外面带上。 力道稍重。 殷惊鸿闭了一下眼,心道:不够,还可以再愤怒一些。 殷惊鸿想了一晚上才折中出这样一副说辞,给自己盖个单相思的戳,立痴情人设,尽量不把裴宴卿牵扯进来。 她本来想造谣裴宴卿对她有意的,怕下午拍完戏裴宴卿把她手撕了,虽然现在离裴宴卿弄死她也不远了,起码能留一口气。 柏奚啊柏奚,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 从上午裴宴卿回来,一直没找到和柏奚单独相处的机会。 片场化完妆,清完场,她看见柏奚坐在台阶上安静地想事情,于是走过去。 柏奚低着头,说:“裴老师,我想一个人静静。” 拍摄当前,裴宴卿只好离开。 殷惊鸿从休息室出来,特意在柏奚面前绕了一圈,又去找裴宴卿,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殷惊鸿笑得很开心。 裴宴卿莫名其妙:“你至于吗?不就是晚上吃个饺子?” 殷惊鸿哈哈哈,说:“我爱吃饺子不行吗?我乐意,你管不着。” 裴宴卿回忆起反常的柏奚,本能察觉到不对,道:“你是不是对柏奚说了什么?你骂她了?” 殷惊鸿翘着唇角:“没有啊。” 她一秒板下脸,道:“快开拍了,别打岔,去边上准备去。” 殷惊鸿把她拨开,大步走到监视器前,拿起无线对讲:“各部门准备,两分钟后开拍。” 主演就位。 场记打板:“《耳语》第二十场二镜三十九次,Action!” 柏奚站在明暗交界的光影里,露在光线下的半张脸比先前表现出不一样的微小细节。 同样是木然的眼神,湖水却不是一潭死水。 她几不可察地抬眼,在睫毛产生颤抖前又缓缓坠下,像蝴蝶滞留的羽翼。 她想起走廊擦肩而过的男人,又想起自己苦苦躲避的心意,在这个夜晚搅作一团,搅乱她的肺腑。 好痛,却不知道哪里在痛。 她只能站在那扇关着的浴室门前,听着淋浴的水声,像一场过于漫长的梦。 她好像也被漫天的雨淋湿在空旷的原野。 嗒——嗒—— 西洋钟在墙角摆动。 女人拉开了门,玫红真丝睡袍裹着丰腴雪白的身体,系带随意挽在身前。 她擦头发的手顿住,掩饰性地拢紧了领口,遮住凝玉般的肌肤。 她第一反应避开了柏奚的视线,又抬起头,佯作自然地笑了一下,说:“你……” 柏奚大步向她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床边走。 裴宴卿踉跄了一下,对方使的力气不大,她亦步亦趋地被带向床沿,按在床上。 年轻女人的吻落了下来,在她的耳朵和颈侧,沉默而汹涌。 …… 监视器后,殷惊鸿舔了舔自己的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柏奚是一个经常让她出乎意料的演员,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她的愤怒不再是单纯对红玫瑰的愤怒,更转化成了对自己的愤怒,反而让这场戏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 镜头里。 柏奚的吻越来越窒息,裴宴卿难.耐地向后仰了仰修长的颈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去揽住她单薄的肩膀。
第八十一章 直到对方突然越界的亲密。 冷热交替,裴宴卿本能弓起了身子,捉住她的手腕,道:“你疯了。” 柏奚抬起头,眸底一层浅浅的水光,说:“对,我是疯了。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裴宴卿别过头:“不是。” “可这是我喜欢的。” “宋成绮。”女人的声音透着故作麻木的死寂,好像柏奚和强迫她的其他人没有两样,“你不可以侮辱我。” 柏奚将女人的两只手都压向头顶,继续亲她。 裴宴卿睁着眼,不做挣扎,没有反应。 没过多久,她把手慢慢收回来,离开裴宴卿,呆呆地坐在床沿,走了出去。 …… 柏奚的身影离开镜头,殷惊鸿一喊“卡”,她就躬身道歉:“不好意思导演。” ——她和剧本演得出入太大,甚至擅作主张地改了台词。 殷惊鸿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感情层次丰富多了,你再琢磨一下人物心境,结合剧本。” 这也不能全怪她,一半是自己纵容出来的。 柏奚点头:“好。” 殷惊鸿特意走过来,和她并排坐在一起,道:“尤其是对自身的愤怒和无力,这个点很好,重点把握。除此之外,宋成绮从朦胧的好感,异样的心思,到这晚彻底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对方,从激情到激情,前后是不一样的,你把过程转变演出来。” 柏奚应嗯。 裴宴卿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彼时她还不懂,短短一天,却仿佛窥到一线禅机。 她以为裴宴卿的爱总是在那里,不管她是躲,是藏,是只露出冰山一角,对方也会永远将她紧紧包围。 就像宋成绮以为就算她逃避,她否认自己的心意,她可以只和对方做朋友,红玫瑰也会一直陪伴她,以闺中密友的名义,做她最亲近的人。 但直到那一天到来,她才发现自己苦苦支撑的防线不堪一击,她对她的动心比她认为的更早,她对女人的爱比她想象的更深,她无法忍受这个人和别人亲密,如刀锥心。 然而她却不能肆无忌惮地爱她。 所以越是喜欢,越是无力和痛苦,越是对自己愤怒。 柏奚闭了一下眼。 “我准备好了,导演。”柏奚主动走到监视器前,向殷惊鸿做了个手势。 殷惊鸿显而易见地抬眉,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开窍到什么地步的样子。 裴宴卿也诧异地看向柏奚唇角噙着的淡淡笑容。 柏奚对上她的视线,朝她弯了弯眼睛。 殷惊鸿习惯性轻哼一声,道:“各部门准备。” 场记打板:“《耳语》第二十场二镜四十次,Action!”快步出镜。
209 首页 上一页 83 84 85 86 87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