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御君辞一朝叛出太子阵营,罗织太子十八项大罪,举报太子谋逆。 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出卖了主子,换来了自己王位稳固。 哦,对于一些知情人来说还多了一项,从此御君辞这个绝难泄露信息的哑巴,还成了老圣人的心腹,替老圣人掌管镇府司黑衣使,一声不吭成了天历最大的特务头子。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就是很多人的感慨。 这样的一头“白眼狼”,主动请求放出义忠亲王,可能吗? 他不怕义忠出来后对自己这个叛徒疯狂报复? 说实在的,连老圣人都不确定。他太清楚自己那个儿子是什么性子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都是说得委婉了。 他的迟疑,或者说,他纠结是否要答应辞职的模样被御君辞尽收眼底。 罢了,还在期待什么呐。 御君辞心中自嘲。 说到底他都是外孙。 外孙外孙,终究有个外字。 老圣人不缺外孙,他连孙子都不缺,元后的儿子却是唯独司徒承祚这么一根独苗苗。 “章远说得哪里话,你也不小了,别总是意气用事。” “你是父皇信任的好孩子,镇府司在你手上好好的,恁地就要撒手不干?不知道的人,咳咳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忙不急就要清缴老臣,同父皇针尖对麦芒地斗起来呢。” 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忠宁亲王突然淡淡开口。 他说话的时候当真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威严,说几句便要忍不住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 这样无公害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你不会忍心去怀疑什么的。 所以老圣人也不好再反驳,何况他听了也觉得忠宁这么说没问题,不只没问题,而且还很妥帖。若非忠宁他差点就要答应下来忠纯的恳求了。 “忠宁说的对,忠纯,朕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莫要多想,你若不知道以后拿什么态度面对承祚,朕会叮嘱承祚莫要再来招惹你的。” 就这样三言两语,三人便敲定了留人园里那位的去向,并且议定了明日早朝,由忠宁这个好弟弟主动提请老圣人放义忠回宫养病的建议。 老圣人年纪大了,精神不好,了却一桩心腹大事之后便有些乏了,又念叨了两句后忠宁、忠纯两个便知机告退。 “章远,瞧你打扮,是刚回府过收拾了一番?”忠宁忽然开口叫住了御君辞。 忠宁和御君辞其实之前不怎么相熟,对忠宁这么忽然开口的询问,御君辞显得有些意外。 对此,忠宁表现得就泰然多了。 他像是拉家常似的与御君辞走了一段,慢悠悠的,像是有些自怜似的叹息。 “我是忠宁,太子,便是承祚。章远呐,你说,人和人为什么差距就能这么大。” 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呀。 他这个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却得看着元后儿子,那个落魄得被圈禁起来的家伙得意洋洋地自称“孤”。 凭什么呢? 御君辞脚步一顿,回首看向忠宁,对方脸上带着一丝悠然的笑。 仿佛刚才那带着怨怼不甘的话语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是啊,凭什么呢?御君辞也想问凭什么。 他得要背上人人退避的污名,整日在阴森潮湿的囚室里刑讯逼供,才能在这偌大的皇城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得在皇位更迭时小心算计,才能让下一任的皇帝接受自己这个上一任帝王的“心腹特务”。 甚至他连报仇都得等对方结党谋逆、触怒到帝王逆鳞了,才能委屈退让地换来一个“圈禁”。 圈禁啊! 西疆埋了连同他爹亲十几万条人命,江南水患连同瘟疫又害了多少人……竟都换不得司徒琊那一条命! 凭什么? 如果司徒琊非是天家之人,御君辞有无数理由可以理直气壮地将他压入死牢剥皮抽筋。 如果司徒琊不是老圣人独宠了几十年的太子,他甚至就没有能力犯下那么多罪愆。 江南的盐铁商人不会敢那么堂皇乱来动摇国本,堂堂鱼米之乡不会有那么多空村饿殍…… 爹亲不会活活战死西疆,死不瞑目。 娘亲,亦不会带着腹中的弟弟一同撒手人寰。 可他是。 御君辞笑了笑,没吭声,只拱手谢忠宁为自己圆了话。 “举手之劳而已,”忠宁轻咳了两声,“章远安心做你的镇府司司长,你的能耐,我再信任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姑娘因为“出尔反尔”四个字有猜测,的确,本来就有妥协的。 这章里也写了,御哥本来是以太子谋逆的证据扳倒太子,结果老皇帝用圈禁留下了一条命。 那会儿老皇帝是真生气,只是觉得毕竟是皇家人,没有杀儿子的前例才没下手。 即使如此御哥也是做出了让步的,老皇帝知道如果御哥把真相曝光出来,太子才是真要千夫所指……所以他本来是许诺了御哥会一直圈着太子,然后把江南案找了顶罪的就结案了的。 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后他听说太子的惨况,又心软了想找由头将人放出来。 御哥的情况到现在也差不多交代清楚了,二公主嫁给镇西侯生下了他,爹娘死后入宫被太子养大,嗯太子为什么要下手阴镇西侯府,咳咳,这个得另当别论。 所以御哥不是正经皇子,他的地位不稳,也无依仗,为了摆脱太子获得话语权,他找到的自我价值就是当皇帝的那把刀。 这会儿这么做一方面是看穿了老皇帝心软,以退为进,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忠宁看,故意让忠宁猜出来他这个特务头子和老皇帝有矛盾,所以忠宁最后才主动留下了他。 希望我写清楚了_(:з」∠)_
第98章 腊月 第二日去往西疆的使者团正式回京,御前面圣完毕,使臣们逐一归列的归列、退下的退下,唯独御君辞还站在阶前。 老皇帝明知故问道到:“忠纯这是何故?莫非还有它事欲禀?” 忠纯垂下眉眼,旁人只顾得上欣赏他英秀俊挺的眉眼,哪儿能看得出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不屑。 他可当真是,惺惺作态得可笑啊。 心中固然嘲讽,然而明面上忠纯也就是老圣人最合意的幸福。依照三人之前议定的那样,忠纯将已经准备好的折子经由公公递上去,老圣人面善哥顿时显出微妙的神色,连问了几声这当真是他的请求?没有人故意捣乱? 亲手递上去的折子,又怎么可能会有人从中“捣乱”呢?圣人这话问得不讲究呀。 御君辞眉眼淡淡,却显得坚持。 “忠纯说义忠亲王在留人园中日日反省自愧,食不下咽,前几日邪风入体感染风寒,想跟朕求个恩典,放义忠出来先把病给治了再说。” “什么?” “义忠亲王……太子……?” 御君辞依旧站得稳稳,面无表情,似乎大臣们的议论纷纷与己无关,像是他们言谈中根本没有牵扯到他,也没有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频频将关注自己一般。 “来吧,诸位爱卿,议一议吧。” 面对殿上顿时像一滴热油滴进油锅里炸开了似掀起的哄闹,老圣人眼皮子都不跳一下,像是没看见似的开口道。 这还用议吗? 这折子放到三五个月前好了,老圣人一见到有人替义忠亲王求情求恩典的那都是二话不说该罚罚该骂骂。义忠刚被拘进去的时候,谁求情都直接被老圣人打为“与废太子结党营私、意图谋朝窜位”的大高帽直接痛骂一顿,而五个月前甚至还有位大人,同样因为这被贬职了。 老圣人把人打作结党营私的时候,可丝毫没见他要请朝臣们来“议一议”? 这事儿摆明了就是老圣人想要放义忠出来了,就算没有忠纯,也会下一个…… 可即使想明白了,比之几个月前的那次集体恳求,站出来表示附议赞同的人却还是零星少数几个,甚至这几位还有不少与镇府司沾亲带故……属于托。 忠宁似乎昨晚身子又不大好了,这会儿努力压抑着咳嗽,深深吸了口气,将翻涌上来的不适压下去之后才恰好在一个冷场站出来,主动表示支持。 得,储君都发话了,那他们还纠结个啥?谁也不是傻子,老圣人愿意唱大戏那他们就跟着唱呗。 跟着就跟唱戏似的,御君辞这个“会咬人不叫”的狗和即将要接任登基的忠宁王爷两个倾情饰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大戏,最后老圣人才被这好真诚好不做作的天家感情打动心软,勉为其难同意了。 很好,这一出戏圆满落幕,老圣人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将人放出来了。 但是,忠宁却察觉到老圣人面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产生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变化。 “哎,章远呐,这回好心遭了驴肝肺,可是引火烧身咯,不行,不行,这一局我亏大了。” 事后,忠宁一副西子捧心的可怜模样,弱不胜衣的身子骨再加上眉间的一抹清愁,倒也有几分风流之态。 御君辞:…… 如果他没有随口将老圣人随口比作驴的话,可能更言行一致。 见大外甥一副“你怕不是智障了”的表情,忠宁脸上那虚假的受伤、担忧一扫而空。他以前怎么没发觉大外甥这么好玩儿呢,这不会说话,倒是把他一双眼锻炼得顾盼生姿呀。甚至因为笑得太开怀,之前勉强压下去的咳嗽又涌了上来。 这算乐极生悲? 御君辞无语凝噎,围观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抬手…… 招来了忠宁的亲信给他抚背顺气。 忠宁一挑眉,边咳边笑了两声,瞧着倒是一点不虚那位即将要放出来的前太子了。 他甚至还等自己气顺之后,拉着御君辞商量,登基之后要不要给义忠一个恩典—— 把他承祚太子的封号还给他怎么样?他那个不成材的父皇,文学素养是不太高还起名废,不过都用了这么多年了,以后没人这么称呼大哥了他不习惯可怎么办? 御君辞:我觉得你这样可能直接会把他气晕过去。 从前怎么没发觉这位小舅舅这么会……会折腾人? 他们俩在一边舅甥和睦,并肩离开的场景,却莫名给大臣们留下了别样的意味。 “御王爷这手腕是真高杆啊,这才多久工夫,就和忠宁王爷这般亲厚了。” 惹不起,惹不起。 …… 御君辞成为公认心机boy也好,忠宁王爷扒拉着小算盘琢磨怎么给太子大哥送上一份大礼也好,都已经是尘埃落定之后的题外话了。当天御君辞回镇府司后就派了陆成去留人园传话放人。 陆成很快又回来了,却面露难色。 “爷,那位让属下传句话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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