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刃仿佛是无声无息里在路西菲尔的手中凝聚,而后缓缓的、一点点的,从后往前刺入到路西法的胸膛。 与之相伴随的,是路西法的手掌落在自己身前主的脖颈间,缓缓收拢。 路西菲尔似是想要将手收回,想要将那利刃撤出,想要做出反抗。 但于身后主的力量与引导之下,所有的一切却似乎是且仅仅是徒劳,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甚至于属于这造物的口,似乎无法有任何的言语及字句吐出,所有的一切都恍若是叫神明所禁锢。 属于现世的神明的手覆在路西菲尔的手上,牵引着这光辉且闪耀的炽天使长将风刃捅入到路西法的躯体。 从背后捅入,缓慢且坚定,并不带有任何的犹疑与颤动。而属于路西法、属于这七罪之傲慢主君的手则落在那追寻他而来的神明的脖颈之上,一点点收拢,带着那说不出的怨与恨、混乱和疯狂。 有属于这魔王的血似是因此而滴落,而落在那云床之间,晕染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色的、恍若是盛放在暗夜里的蔷薇。 于是下一刻,所有的场景与画面仿佛因此被延伸和拉长,而失去那所有的色彩。 扭曲与变幻,愚弄与痴愚的阴影及帷幕因此而落下。 于那似乎是真实又似乎是虚幻的疼痛里,路西法终是将脑海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的思绪所串联起来,意识到那本应当再明显不过的真实。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有叹息仿佛是在虚空之中、在路西菲尔的耳边响起。 属于这炽天使长的意识与灵魂,由此而陷入到昏沉。 等到路西菲尔再度睁开双眼,再度将那意识凝聚,倒映在这造物眼中与脑海中的,是且仅仅是属于这至高之造物主,属于神明的颜。
第116章 这炽天使长仿佛是从一场久远的幻梦中醒来,最后的意识之所停留的,是一双冷漠且讥诮的、分明是望着自己的眼。 而那眼的主人,有着一张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容。 即使那神情与神态等种种,同自己并不相同。 恰如同那光与暗的两极。 但,但什么呢? 属于这炽天使长的蓝眸于神明的目光里垂下,有什么叫这自欺欺人的造物所忽略。 又或者说这造物主分明是在主动的选择将那真相的探寻放弃,选择任凭着自己沉溺在这所谓的虚假与谎言之中,不得半点的逃脱。 于是神明仿佛由此而被取悦。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在发展,在推进,在维持着那表面的和谐与平衡。 天国是如此,大地之上是如此,甚至于那地狱之中,似乎同样是如此。 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恍若是那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而在那大地之上,亚当与夏娃的长子,那被亚当命名为该隐的,同样进入到成年。 不仅仅是如此,在这夫妻俩生下该隐之后不久,又生下了该隐的兄弟亚伯。 同样业已经长大。 当然,这本没什么,亦不值当引起太多的关注。毕竟神明将这人类的男女驱逐出伊甸园,未尝没有使其于大地之上繁衍生息的目的。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神明之所想要的。 只是在此之后,在这兄弟俩接连成年,某种甚至可以被称作是命运齿轮的东西,同样在转动。 恰如同那精灵母树与生命之泉曾染上了弑亲者的血液一般,在大地之上,在人类脚下的泥土里,同样被沾染上了来自于至亲的血液。 该隐杀了亚伯,属于他兄弟的血,侵染在泥土里,灵魂随之而向着神明发出哀告。 如果说亚当与夏娃食下那不被允许食用的果实,所犯下的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桩罪行。而这样的罪与孽流淌在血脉之中,永远无法断绝。那么该隐杀害他的兄弟,所犯下的便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二桩罪行。 只是这样的罪行是由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神明看中了亚伯所献上的祭品却对该隐所献上的蔬菜和粮食全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还是自亚伯出生之后所有来自于父母的关心与关注似乎是在被幼子所吸引?又或者是在那更早之前,在该隐所出生的时候,同魔女的孽缘便早已经被结下? 至高神明的意与掌控之下,谁也无法给出那个答案。 但一切却又似乎有了答案。 在有关主对于该隐的判决被下达,在神明的诅咒被施加在该隐身上,在那犯下大错的人类拜别父母,选择离开之时,路西菲尔的蓝眸之中分明是有血色在闪逝。 然后这造物开口,却是对着神明问出疑问。 “那叫亚伯的,真的存在吗?” 夜之魔女对此感觉不可思议。 即便这一切似乎同莉莉丝相关,即便有恶意与恶念经由莉莉丝的手,自该隐的心中被放出。但—— 月色之下,莉莉丝轻笑,以指尖划过该隐的胸膛。而后开口,问出疑问。 “你真的杀了你的兄弟吗,该隐?” 似乎尚且残留着几分稚嫩的该隐同样回之以笑容,似是揽住了一阵风一般将莉莉丝揽入到怀中,给之以回答。 “你在怀疑什么,莉莉丝?” 这男女之间似乎是极暧昧与缠绵的,恰似是一对再亲密不过的情人。 虽然彼此的年龄与辈分等并不相当。 并且就某种程度上而言,莉莉丝还是该隐的父亲亚当的前妻。 再是货真价实不过的前妻。 只是年龄与辈分甚至是伦理于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而言,至少于此时刻,在现世的时间线上,并没有过多的意义。 纵使是再是孱弱与不堪的凡人,他们之所拥有的寿命,亦非是后世人所能及。 更不必说,莉莉丝足够美丽,足够风流。 不管是对同性还是异性而言,都具有那足够的魅力与吸引力。 对恶魔以及那黑暗中的生灵如此,对此前的该隐及亚伯亦然。 所以方才有了此前兄弟反目的戏码,有了这本应当是再是亲密不过的骨肉之间的渐行渐远。 但莉莉丝的诱惑与催化也好,来自于父母、来自于神明的偏颇也罢,当莉莉丝的眼望向这被神明诅咒的、拜别了家乡及父母的年轻人时,莉莉丝却忽然觉得,这或许是原因,却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有什么叫世人所忽视,或者未曾注意到。 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便是莉莉丝再如何的回想,将她同这兄弟间认识与交集的种种与脑海中过上那一遍又一遍,亦不曾察觉到有任何的异样及不同。 但这本就是最大的异样及不同。 于该隐的目光之下,莉莉丝瞳孔瞪大,渐渐流露出莫名的恐惧。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似乎是游戏人间的、并没有任何惧怕的魔女如是言,在那某一瞬间,内心里却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有阴影盘旋在莉莉丝的心头。 于是该隐轻笑,一点点抚过这魔女的指骨,却是开口,仿佛是好奇道: “要不然你猜,那至高的父,那众生的、仁慈的父,又为何会给出那样的诅咒?” “凡杀该隐者,必遭七倍报。” “只是我不知晓,如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女,又为何会感到惧怕与恐惧?” 敢于反抗神明安排的、私自逃离伊甸园的、甚至是选择堕落的魔女自然是从来都不缺乏决心与决意的,只是于刚刚经历了重大变故的该隐眼中,这魔女在某些方面而言,却又似乎是显得极为的胆小。 甚至可以称得上怯懦。 莉莉丝的身形有那么一瞬间僵硬,而后缓缓散开,只留下那余音袅袅,回荡在该隐的耳侧。 “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该隐。又或者说,当你直面......” 直面什么呢? 莉莉丝剩下的话语被那风所吹散,然而该隐的思想与思维,却似乎回到那一日。 他将亚伯杀害的那一日。 “在世间之造物与生灵的语言体系之中,亚伯是指虚空,而虚空,本就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金发白袍的炽天使长如是言,望向神明的目光里,似乎带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的意味。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雅赫维?”
第117章 那至高的主,众生的父究竟想要什么,达成什么目的,路西菲尔其实是知晓的。 至少在那隐隐然之间有所察觉。 只是不愿意去相信,更不愿意去挑明。 想要自欺欺人的将那份表面上的稳定维系。 但这又怎么可能? 于是路西菲尔再度见到了路西法,这属于他的未来。黑发的魔王勾唇浅笑,语音暧昧且缠绵。 “你害怕了,不是吗?路西菲尔。” 然而路西法的目光是冷的,贴上来的躯体同样是冷的,并没有任何温度。甚至于那心核衣料与皮肉之下的心核之中,感受不到任何跳动。恰如同一道冰冷且不存在的幻影。叫路西菲尔心里陡然生起一阵烦躁。 这样的烦躁似乎没有任何来由,只是下一刻,四目相对眉心相贴,有属于过往的种种被揭开。过去现在与未来不同的时空和记忆相交汇,所有自欺欺人的表相被拉下,路西菲尔所看到的,不过是无尽的欺骗、隐瞒和愚弄。 这样的认知叫骄傲的炽天使长为之愤怒和不安,心头终是被怒火所席卷被无力所包裹,然后在那某一瞬间,属于路西法的灵魂似乎同自己相重合。 又或者说在这重启不知多少次的时空之内,存在于过往存在于现在的炽天使长同来自未来的魔王和解,并且相融合。主动走向堕落,走向那终将堕落的未来。 这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时空及轮回里,属于神明之最完美造物所做出的选择,亦是无从被更改的未来。纵使是神明...... 这原本就是神明所希望的,不是吗? 有烈焰在席卷,周遭之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在被燃烧。伴随这路西法与路西菲尔灵魂相融合而生出改变的,是周遭所有的一切俱皆好似是在破碎,如同蛛网一般的蔓延开来。 原本是在至高的天上的神明忽然对着那炽天使长所在的方向而望过,世间之所有的一切仿佛因此而被按下了暂停。唯有那天光穹顶之下,法则幻化而来的白鸽再度飞下,停留在那御座的扶手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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