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子呢,虽然还只是储君,可到底是入朝的第一年,少不得也要忙碌一下。如今有时候赶不上宫中落钥,竟直接宿在外面先皇后的陪嫁宅子了。徒述斐已经能有半个月没见到太子了。 甄贵妃要总理宫务,又要兼顾徒述昴和徒鸾这两个奶娃娃。虽说不用亲自替孩子喂奶换洗吧,可每日里孩子就在身边,但凡哭了,少不得就是一场心思牵动。见了徒述斐,也说不上两句话,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行了,过了小年你们回了家,好好的松快松快。只十几天的日子,说不得过了上元节就要回来了!”因为进了腊月,宫里的人难免心里都有些浮躁。冯唐和贾赦因为即将有大半个月见不到小伙伴,心里竟隐隐生出不舍来。徒述斐这才好言安慰了几句,“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少弄这些有的没的!” 本来还有点温馨的气氛,就这么被徒述斐后面的一句话给打散了。而后徒述斐就转了话题来:“开年回来之后,你们可少不得要受罪了!咱们满了八岁,也该吊腕子练字了。” “吊腕子?” “练字还要吊腕子?” 冯唐和贾赦都有点懵圈,不可置信的看着徒述斐。 徒述斐点头,面上的表情很是认真:“虽然不指着咱们入行成什么一代大家吧,可咱们的字总要拿得出手见得了人不是?不求入木三分,但凡有些架子风骨就可以了。” 还架子?还风骨?架子好搭,只要拿着字帖临字,临上几百篇,没有架子也搭起架子了。可风骨,那东西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徒述斐可不理这两个人,继续说:“本来早几年的时候,我就想跟张大哥学学吊腕子的。只是张大哥说,小孩是手骨没有长开,等到八岁上下再开始吊腕练字,或者托着鸡蛋,或者缀着沙袋。要是早上一些,少不得要伤了腕子骨头,得不偿失。” 想了想,徒述斐补充道,“光是练字也不行。你们俩出身武将勋贵家,虽然不一定以后能上战场,只是手上的功夫可不能落下。我会去问问石大哥的,当年他怎么练的,咱们也得练。” “殿下!咱们……不是……我……如今天下承平,也无仗可打了不是?”贾赦可怜巴巴的对徒述斐拱手,带着点哀求的意味,“咱们身边也全是好手,哪里就需要殿下您带着咱们俩练武了?” “要是有一天,我身边没带着这么多的人呢?还是等我十五之后,自己出宫建府了,你也回了荣公府了,就再也不出门了?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徒述斐也是服了贾赦这种“天塌了有高个顶着”的心态了,哭笑不得的反问。 贾赦看看徒述斐的脸,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旁的话来。 徒述斐看贾赦不说话了,这才点头,对冯唐和贾赦两个人笑眯眯的说:“年节里头,各家难免有些宴饮什么的。你们跟着长辈出去拜年,少不得要拜访一些交情好的人家。我只有一个要求——但凡是你们拜访过的人家,都必须对你们印象好,很好,非常好!听明白了吗?” 冯唐和贾赦听徒述斐一连用了三个“好”来提出要求,心中一紧。 “也别有压力。只是名声这东西牵扯到了人脉,这两样又都是要一点点积累的。你俩平时在宫中,难免和世家故旧的关系就薄弱一些。新年是大节,正好亲香一下。” 徒述斐没把话说尽,可该表达的意思也都清楚了。冯唐和贾赦也都不是傻瓜,哪里不知道徒述斐这是为了自己好呢?心里头难免就认同了这算不上任务的“任务”三分。 转眼就到了腊八这天。一早上起来,徒述斐穿着单衣就在屋子里大喇喇的坐着。 撷芳殿别的院子里头,全都是按照旧例每天点炭盆子取暖的,唯有徒述斐的院子,早几年开始,甄贵妃就留心在几个大屋子里头架高了一层,铺了地暖。 又因为早年间徒述斐传出的爱吃的名声,特意做了灶间在院子里,和地龙连在一起。只要灶间里烧着水,屋子里就不会冷。原本只是为了热水方便,可自前些日子甄贵妃有添了龙凤胎,就直接调了两个徒述斐最爱的案子进了撷芳殿来,如今倒是五脏俱全了。 宫里头的人虽然眼红,可人家甄贵妃拿的是自己的嫁妆银子托内府办的差事,也不拦着其他人。宫中敢如此行事倒是没几个,但宗室里头有钱的可不少,自然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冻,如今这撷芳殿里,倒是大半的院子都设了地龙了。只是想要往宫里头送人给孩子做饭却是不能够的,可只烧热水也比过去要方便了不少! 内府的人多了一个赚外快的法子,虽然都是一锤子买卖,可到底有了好处不是?而且灶间里烧的柴火还是要借内府的门路送进来呢,原本还眼睛向天看的各家的管事也软和了不少,也是人脉。因为是甄贵妃带的头,虽然嘴上不说,可到底心里头还是多少有点感激的。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事情到了圣人的耳朵里,没得别人掏钱替自己装修房子的道理,又有撷芳殿重修,干脆就下旨全都铺上了地热,只添一个大灶间给撷芳殿就近烧热水。如此一来,管理上便宜些,撷芳殿里的半大小子也少遭了不少罪。 另外圣人给各府的礼单比以往都厚了几层,走的都是私库,倒是全了宗室的体面。也因为这样,最近几日里徒述斐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示好的次数明显增加了。 到了早膳的时候,徒述斐领着冯唐贾赦等着今日的早膳,难免就应景的说起腊八粥来:“你们也是第一次进宫,也尝尝我这里的腊八粥来。我院子里的案子可是母妃送出去学过的,虽不敢说把他几个师傅的手艺学透了,可只现在这手艺,就够我吃一辈子了!” 话音才落,就有宫人送了早膳来:“殿下先尝尝,奴婢闻着,倒比去年的更香了些,许是又加了些东西。”捧墨把咸甜两种不同风味的腊八粥摆到桌子上,另有配粥吃的八样小菜,每碟都不多,也就两三口的量。 “冯大爷和贾大爷也尝尝,往年我们殿下也分不出是咸的鲜美还是甜的鲜甜,您二位也来尝尝如何?”奉砚捧了瓷碗,给冯唐和贾赦盛好了腊八粥,送到二人面前。 徒述斐也不接奉砚的茬,只指着桌上的小菜问捧墨:“这些可还备着多些?若是吃的好了,以后就常备着,隔三差五的送来。” 开玩笑,咸甜之争可是千古难解的不完结圣`战,这几年这些宫女内监们就分成了两派了,哪个都想拉他入伙。去年因为多吃了一口咸的,喜欢吃咸口的捧墨就得瑟的压了奉砚两天! 他可不做挑起人民内部矛盾的事情!反正两种都好吃,也就是吃的时候多数着自己到底吃了几口就对了!
第50章 因为是腊八, 宫中要赐下腊八粥给各府。人数众多,就算是尚膳间也只能做成大锅饭一样,料放的再足,味道也差了一些。 贾赦和冯唐是第一年入宫, 往年都只和家人尝过宫中赐下的腊八粥, 这小灶的腊八粥还真是第一回尝。别说, 还真不是那一桶桶赐下的腊八粥味道能比得了的! 奉砚和捧墨嘴上说着让冯唐和贾赦评理, 可也只是说说、在主子用膳前凑个趣罢了,不会死拉着非要分出个高下来。带三位主子吃好了, 就利落的收拾了下去。六殿下心善, 后厨里头可还留着她们的份呢! 徒述斐和自己的两个伴读肩并肩往弘文馆走,脚下面的步子比往常快了不少:“这天气, 真是冻……”话说到一般,想起来进了腊月要有口忌这件事,就把后半句话给憋回去了。 到了弘文馆里头,课室里的学生倒是来的一个不少,只是大部分人都无心学习了。腊八的到来让他们更加意识到年节要来了, 少不得有点心思浮动。 就连徒述斐也被这种气氛感染, 虽然讲读师傅上课的时候还是会集中精神听课, 可等到了课间,心里头就像是揣了小老鼠一样闹心! “要不……”贾赦一看徒述斐也心动了,有点犹豫的开了口。 “什么?”徒述斐看了贾赦一眼。 “反正下午也没有骑射课了,咱们出去玩上一下午如何?”自入冬一来, 校场的武课就停了下来。如今大家也只是上午上课罢了。 徒述斐眨了眨眼睛, 没说话。 “咱们去外头耍一耍, 也好过闷在屋子里头。”冯唐被贾赦一说,也动心了。他们俩可都知道徒述斐有出宫的腰牌。 徒述斐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才点点头:“出去可以,咱们带上张强和张壮,也要预备好银两什么的。我让葡萄去找石榴问问,以前太子哥哥出去都预备些什么,别漏了东西。”说完,就出了课室去外头找了内监传话。 徒述斐说的张强张壮,就是当初被暂时称作老大老二的两个金吾卫。说好的要给他们俩起名字,徒述斐之前因为牛痘的事情住在庄子上正好有时间。可等他翻开《说文解字》,才发现寓意好的字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最后还是这两个人自己起的名字。只是这名字一看,就是随便找出来凑数的!从姓氏上来说,张王李赵遍地刘,这两个人挑了最烂大街的“张”作为姓氏。 从名字上来说,强和壮倒是很朴实的好意头,可一听,就知道是没有太多讲究的庄户人家才会用的名字。 行吧,大俗即大雅,而且还是人家自己选的,徒述斐也就摸着鼻子认了。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一个问题:他,徒述斐,其实真的是个不怎么会起名字的起名废! 看看他身边的人就知道了,青莲的名字是甄贵妃被人给了徒述斐的时候就已经起好的。奉砚和捧墨那几个小丫头和内监,是萧嬷嬷和雷嬷嬷起的名字。唯一一个葡萄,虽然是徒述斐自己啃呲瘪肚了好几天起的名字,可这个名字的灵感,其实是来自于太子身边的内监石榴。由此可见,徒述斐真的对起名这件事很没有天赋。 半新不旧的青篷车拉着徒述斐三人出了西华门,除了赶车的车夫以外,徒述斐还带着三个内监三个今日当值的侍卫。张强和张壮一个从出来就不见了身影,另一个就坐在车夫边上。 因为是从西华门出来的,绕了一圈车子才到了朱雀大街上头。能在朱雀大街上开起来的铺子,哪个后面都有后台。这样的地方对徒述斐三人来说,是再安全不过了!所以徒述斐的首选就是这些铺子。 进了朱雀大街的牌楼,三个人下了车之后都有点兴奋,又有点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才好。 徒述斐到底最先冷静了下来,扫视了一圈之后,指着牌坊旁边的一栋茶楼吩咐车夫道:“你把车停在茶楼这里,在着喝茶吃点心都成,只等着莫让我们找你时不见就成。”然后就掏出几颗银豆子,约莫半两银子的量给了车夫。 车夫知道这是常例,连声道了“不敢”,老老实实的进了茶楼,就坐在一进门不远的地方,还算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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