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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错鼓起掌来。“景仪啊景仪，我真是没有看错你。我本来还觉得奇怪，你这样从来不把蓝氏家规放在眼里的人，凭什么能让蓝曦臣另眼相看？你功夫不错，但也绝不是小辈之中最高的，论蓝家的风范，你还不如那个蓝思追。你和蓝曦臣在仙门众家之前联手演戏，我左右端详，竟瞧不出丝毫破绽，佩服，佩服！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办法探听蓝家的事，方才只不过是试你一试。而且，若不是猜中了你的身份，我又怎么可能，将一个可能的隐患留在身边？” 原来如此。付错从一开始就布下全局，他在悬崖底下要救的，怕不是景仪和金凌，而是蓝家与金家未来与现在的宗主。 “你早就对我起疑？” “那倒没有。我是真心信你，否则，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蓝景仪，你太让我失望了。”付错满脸的痛心疾首。 “让人失望的是你才对！”蓝景仪出言斥道，“你天资聪慧修为极高，本可捉妖除邪，保一方平安，可逆做了什么！屠戮仙门，收人灵力，如此丧心病狂！” “你见过那个老不死的了。”付错肯定道，他冷笑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出生在姑苏蓝家，世人敬仰，兄友弟恭，何曾受过冷眼，又何曾被人挤兑过？你有什么资格来批评我？” 付错低低地笑起来，仿佛卸下了之前的面具，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如今世人皆奉我为仙督，何等风光，何等自在！我七岁那年，爆发了大饥荒，我父母双亡，我不过是找个地方讨口饭吃，正巧付家那年招收弟子，我便去投奔，结果被付玉喜那个老东西直接轰出了门外，说我资质平平，不适合在仙门修道。当时，他们所有人的眼神，都跟看垃圾一样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件脏东西，碰一下，都会脏了他们的手。当时我就发誓，若有一天我能得道，一定会把这份嘲讽还给他们所有人！” “他们所为确实不该，可你也不能因此就罔伤人命啊！” “你懂什么！”付错怒着打断了他，“那时我才七岁，无父无母颠沛流离，那时候的孩子，流落在接头的大多结局就是死亡。我命硬，活了下来，你们这些仙门百家，那时候又在做什么呢？” 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恐怕仙门众家都忙着射日之征，后来，又忙着清理善后，射日之征虽然获胜，可仙门里有哪一家不是伤痕累累，百废待兴。所以人间之事，那个时候，也自然无人过问了。 付错冷笑着站了起来，“机缘巧合，我还是走上了修仙之途。我看着这些仙门百家，依旧散做一团，不成气候。我创立玲珑阁，登上付家家主之位，为的，是还天下一个安宁！你们这些仙门不屑于去管的事，我去管，你们不在意的事，我去做。至于吸取那些人的灵力，他们死都死了，灵力为何不能拿来用！” “所以玲珑阁的这些弟子，他们都是因为吸取了旁人灵力才会功力大增的？”蓝景仪问道。他看向那个满是灵力的深井，“这些灵力，便是那些人的？” “不错。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付错问道。 “可是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洛家、周家，死去的那些人，都是被你操控邪术杀死的！” 付错大笑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的，是一个可以团结一致的仙门，可以真正的心系众生疾苦的仙门，而不是要你们这些藏头缩尾，只顾着自己享乐的一团散沙！” 蓝景仪仿佛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这些日子已经看清了他的行径，可如今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 他想起当初在不见天日的悬崖洞底，付错来救他们，伸出手对他露出的第一个微笑时，他是真心感激的。即便那只是付错的一步棋而已，可他当时，真的以为是结交到一个良朋好友。 付错再也不需要在蓝景仪面前掩饰真实的自我，而如今的他，却让蓝景仪觉得陌生。眼前之人不仅毫无曾经的雅士风范，周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妖气。可蓝景仪还是想再劝一劝。 “兄长，我还是再叫你一声兄长，无论你的理想有多么崇高，可你杀人越货，屠戮无辜之人，这本就是世间大恶了。” “何为恶？何为正？蓝景仪，你竟然也这么迂腐，拿姑苏蓝氏这些教条来压人。这世上本来就是成王败寇，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话语权。”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其争论毫无意义，更可况，蓝景仪心中，有件事已然迫在眉睫。 蓝景仪咬了咬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问道，“金凌，他在哪里？”
第39章 【曦澄】云壁 39 “你想见他？” “对。”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付错说完，人就不见了。 周遭的灯火一下子全灭，整个洞内漆黑一片。 蓝景仪暗叫糟糕，自己深入虎穴又断了退路，如今金凌生死未知，而前路更是荆棘丛生。凭着记忆中的道路摸索前行，他发现，这全黑的洞穴与平日里灯火通明的模样又大为不同，显得阴森诡异。正在这时，蓝景仪听见岩壁上传来扑嗦的声响，密密麻麻，越来越烈。 是蝙蝠！暗夜的领主似乎在宣示着主权，成千上万只蝙蝠从洞穴深处飞出，在偌大的中庭集结成群。这些蝙蝠扑闪着翅膀，在空中盘旋，几乎将整个洞穴都填满。 蓝景仪抽出了手中长剑，注入灵力。剑身之上光华流转，淡蓝色的薄雾照亮了周围的方寸之地。蓝景仪左手搭在剑柄之上，暗暗喝了一声“起！” 顿时长剑之上，荧光暴涨，震碎了虚空。那些靠近的蝙蝠被齐齐震晕了过去，而后面的蝙蝠见势不妙，也都四散逃开，方才那围困的景象倏忽不见。 蓝景仪从石阶上跃了下来。这里的洞穴都旁支错杂，不知其中暗藏什么机关。只有正庭能够一眼望到周边，若有机关，也能有些许准备的时间。蓝景仪料得不错，洞穴中确实有机关。不过说是机关也不太准确，当他到达洞穴底部时，有一些模糊的黑影正等着他。 蓝景仪刚刚落地，就有一物嘶吼着跑来冲向了他。他长剑递出，立刻刺穿了那物的喉咙。可那物竟然丝毫不以为意，就着颈部被穿在剑上的姿势，掐住了蓝景仪的脖子！ 蓝景仪用力将长剑拔出，退后两步，剑光一闪，那物的两个胳膊就落了地。他定睛看时，原来是一只走尸！可那走尸居然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要向他扑去。 蓝景仪错开身子，长剑抖开，借着剑上微弱的光芒，他看见身前居然有几十只走尸！脸上的黑纹若隐若现，一双眼眸泛着诡异的白色。 这是——蓝景仪来不及细想为何玲珑阁会有如此多的走尸，当务之急，是要制住他们。而这些走尸，似乎根本不怕刀剑，就算受伤断肢也依旧能够前赴后继的扑上来。蓝景仪挥手又斩了两只走尸，可还是无法摆脱。他思索片刻，这些走尸显然是神经被控，只要主神经没有被毁，他们就有继续战斗的能力。这分明是车轮战术，想要耗死对方。 走尸把蓝景仪团团围住，拳如铁锤，爪如利钩。蓝景仪一个不查，被一只走尸在肩上咬了一口，顿时觉得肩上一麻。这些走尸恐怕是经过了尸变和炼化，都带着剧毒，蓝景仪心道不妙，长剑抖开，在身侧划出一个圈来。可那些走尸根本不理会这夺目的剑光，一只走尸更是抢上前去，一拳砸在蓝景仪的胸口。 蓝景仪曾听说过当年不夜天的不灭走尸，强悍异常，心道这些走尸也不予多让。他默默吐掉了嘴里的鲜血，执剑向前踏了一步，刺穿了面前的两只走尸。随即，他翻手化琴，又摘下琴弦，让其一根一根首尾相连。 长弦结成，蓝景仪用长剑护住自身，右手弹开弦尾。琴弦犹如一道长鞭，在周围划出银白色的弧线，向外激射而出！一时间，洞内只听得见走尸笨重的身躯轰然倒塌的声音，那琴弦竟然将走尸的身躯拦腰斩断，直接破了他们被控的神经！ 直到最后一只走尸也倒下时，蓝景仪才长舒了口气，收回琴弦。身体晃了几晃，方才站稳。这次击杀他用了极大的灵力勉力一试，好在这些走尸果然如他所料，只要切断了神经便不再是威胁。 蓝景仪从紧绷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这才觉得头晕得厉害，显然那尸毒非同小可。赶紧拿出一粒解毒丸吞了下去，虽然不见得对症，但也聊胜于无。 身后有人鼓起掌来。 蓝景仪的心冷了下去。 只见付错笑起来，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无，“我倒是没想到，蓝曦臣竟然会将弦杀术也教给了你。” 是了，方才蓝景仪击杀走尸群的招数，正是蓝家的绝学弦杀术！蓝景仪由蓝曦臣传授，学会此技，但还是第一次用。 蓝景仪并不答话，只追问道，“金凌在哪儿？” “能破了我这四十九人的走尸阵，你也确实有些本领。”付错说道，“既然你这么想见金凌，那就让你见他好了。” 说罢，拍了拍手。 周遭的灯亮了起来。一人低着头从二层的阶梯上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蓝景仪的心忽然就乱了。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如同仆役，可即便看不见正脸，只看身形，蓝景仪也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金凌！ 在蓝景仪的心里，金凌一直都是那个骄傲别扭的金家小公子，生气灵动，傲气逼人。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动作迟缓，犹如提线木偶一般。 忍不住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付错并不答话，只是拍了两下手。 金凌走到了蓝景仪的面前，抬起头来。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毫无神采，看着蓝景仪的时候也没有焦点，眼里只有一片虚空。右手提着岁华，那把他曾经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剑，此刻被他提在手上，像是一根破烂的鱼钩。 “金凌！”蓝景仪冲上去，扶住金凌的肩膀，可对方却似乎毫无所觉。 付错又拍了一下手，金凌却忽然动了。他抬手推开了蓝景仪，剑光一闪，竟是拔出了岁华！ 蓝景仪心道不妙，看样子金凌已经被付错控制了，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听付错的命令。 当下向后一退，避开岁华的锋芒。 金凌一击不中，翻身挽了一个剑花，复又刺来。蓝景仪长剑微挑，将岁华拨开一寸的距离。岁华乃是当世名剑，蓝景仪也不敢托大，又怕伤了金凌，只能以闪避为主。可是金凌步步紧逼，兰陵的剑招多是虚招，但繁杂无比，金凌在此时刻使出来，让蓝景仪伤透了脑筋。 这么一进一退之间，两人已经靠近了石壁边缘。蓝景仪知道如果不能让金凌停下，恐怕两人一直耗着，只会是渔翁得利。于是暗暗汇集灵力，聚集在左手指尖。蓝景仪一直采取守势，这时突然变招，抬手急刺，指向金凌的右肩。金凌虽然神志全无，但动作之间，全凭反应，此番见长剑袭来，急忙撤回岁华，以抵御剑锋来势。可没想到蓝景仪此乃是虚招，要的就是金凌收剑回撤的这一刻！左手抢入剑光之中，食指弹在剑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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