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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想不通。他望向蓝曦臣，后者负手望月，犹如广寒谪仙。 可这位谪仙却说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 “昔日王莽篡汉，不也是从礼贤下士收买人心开始的吗？” “什么？”
第29章 【曦澄】云壁 29 云上枝事件过后，聂怀桑给仙门众家的人都去了赔礼，言道白狼在枝头钗隐迹多年，会在月圆之夜倾巢而出，怕也是因人声而至，聂家考虑不周，还请众门多多担待。 其他人自不会多想，但是经历过墨隐阻截的江澄却无法相信聂怀桑的一面之词，思及前事，更觉得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洛家灭门，周氏惨死，遇长明遇害，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一个巨大的谜团，而真相，隐藏在云层后端。 江澄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提起笔来，写下泽芜二字，才发觉与蓝曦臣已经有半年未曾联系。江澄嗤笑一声，不知从何时起，遇到犹疑之事，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蓝曦臣。明明一直对蓝家颇有偏见，而蓝曦臣又……默默放下笔，卷了纸张。 云上枝事情过后，蓝曦臣回到云深不知处后，据说再次闭关，有在那次事情中受过蓝氏赠药恩惠，想要答谢之人，一并都被挡在山门之外。仙门众家的人猜测，这或许是蓝家表态，不插手清河之事，但就在这半年中，那位在枝头钗救了众人的付公子却异军突起，成为了人人争相吹捧的对象。 付错正式接任了付家的家主，原家主召开集会，说自己想要解甲归田，将宗主之位传给了付错，一并交付的，还有代表着岭南付家的火云纹令。这半年里，许多散修投奔到付家门下，而仙门之中，有半数门派都隐有归附之势。而付家更是来者不拒，都待若上宾，这样一来，倒显得付家势大，原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一跃而成为能够超越四大世家的名门望族。 而付错其人，确实也是真有他的本事，带着众门弟子四处夜猎丝毫不乱，还能传授一些外门功夫，惹得众人见猎心喜。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对他心悦诚服的人可就更多了。 江澄本不在意这些消息，仙门之中，总是此一时彼一时，盛衰流转，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小辈们想去折腾，那也任由着去，莲花坞独善其身即可。是以江澄听着江铭说起这些往来消息时，还在庭中练剑。而下一刻，他却停了手上动作，回过身来，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因为江铭说到了一个名字，蓝景仪。 别人或许不知，但是蓝曦臣曾经跟他提起过，蓝景仪会是下一任的蓝家宗主。之前蓝景仪与付错相交，不管是因为付错当初的救命之恩，还是后来生出的朋友之义，都尚在可理解的范围之内。 可如今，付错已然是付家的宗主，蓝景仪居然不在蓝家待着，而是与他形影不离，这难道是在表明姑苏蓝氏的态度？ 蓝曦臣闭关不出，景仪可以说就是代任的家主，若蓝家亦与付家交好，那这是……江澄心中有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说，蓝家是想要扶植付错，登上仙督之位？ 可这毫无道理。且不说四大世家对于当年几位仙督之事心有余悸，并不打算再设仙督之位，而就算是要设，论资历，论家世，哪里又轮到这个小子？ 江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此事非蓝曦臣不能解释，可他偏偏，最不想去问的人，也是蓝曦臣。 正在江澄两难之际，却听得家人来报，说金凌失踪了。 江阙领着一名金氏的弟子过来，那弟子一见到江澄就猛然跪了下来，哭道，“江宗主，您可得赶紧去救救我们宗主！” 江澄扶他起来，急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弟子收了哭声，将前因说来。 半个月前，金凌接到门内弟子呈上的告示，上面是兰陵境内戊柳镇人所写，言道镇上有风呖作祟。金凌带了金氏弟子前往，几经周折，才将风呖降服，迫其逃走。 可没想到金凌这番作为，竟惹恼了前来猎物的玲珑阁。 那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一瞬间灵力暴涨，就这样直接掳走了金凌，而金氏的弟子眼睁睁看着，竟无丝毫反抗之力。 为首一人，敲昏了金凌，森然开口，“若想你们宗主无事，从现在起，金氏弟子，不得出兰陵一步！” 那名弟子说到这里，又道，“我是外家弟子，不在兰陵，一直住在锡山附近。收到金家的传音符就即刻赶来，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消息再次传来，而我递符过去，也毫无回应，怕是——” “莫慌。”江澄拍了拍他的肩膀，“玲珑阁的人抓走金凌，是想让金家孤立，想来一时半会儿金凌应当无事。” 江澄试着点燃传音符去往兰陵，却分明能感受到有屏障阻隔，无法传递。 “看来，兰陵已经被封了。消息无法传递。”江澄道，“好在他们机警，在第一时间传信给你，让你能把消息带到云梦来。” “江宗主，现在怎么办？” “玲珑阁太过神秘，在各处消灭邪祟妖灵，有如探囊取物。此番金凌似乎是抢了他们的猎物而遭到绑架，可是他们既然放下话来，让兰陵不得插手任何事，怕是，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动作。” “传闻玲珑阁是在荆襄一带，我去看看，能否救出金凌。”江澄说道。 “江宗主，我愿一并前往！” “宗主，我们也一起去吧！” 江澄摇了摇头，“不宜人多，我一人去即可。你此番前来，也是玲珑阁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尚不知道金氏还有外门弟子，是以我才能悄然潜入，窥探虚实。” “可是宗主，那玲珑阁做事乖张，又深不可测，您此番去，可千万小心。”江铭在一旁说道。 “我理会得。”江澄点了点头，声音冷了下来，“敢动金凌的人，我一定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事急从权，江澄简单收拾了一下即刻动身前往荆襄边界。这里是一处三不管地带，不在任何仙门的势力范围内。江澄心道，也许玲珑阁选择此处作为据地也正是这个缘由。 可江澄已到了此处三日，找遍了每一处土地，都没有找到一座楼宇，能符合传言中的玲珑阁。询问当地之人，也都一无所获。 难道不在此处？江澄心中疑惑，可既然有所传言，那至少也得有蛛丝马迹才是。总不能是一座空中楼阁，隐于云端之间？ 江澄坐在一家面摊前。虽不觉饿，但连日奔波，焦急万分却遍寻不得，早已是心力交瘁。 店主人见到江澄，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来，“公子这是累了吧，喝口我们老丁家的面汤，解个渴再走吧。” 江澄依言接了碗，谢过店家，问道，“店家，这荆襄边界近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店主人笑道，“公子这可是问对人了。这方圆数十里，还没有我老丁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伯伯姓丁。”江澄说道，“那就请丁伯伯说一说吧。” 老丁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公子，从这里，往东三里路，有一条河，叫楠江。以前啊，这楠江就是我们村上最好的渔场，不瞒你说，我两个儿子之前都是以捕鱼为生的。这条江啊，是从富水分支而来，横跨了整个荆襄，所以从楠江捕上来的鱼，是又大又鲜活。可是啊，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江里就没有鱼了，一条都没有，我两个儿子只能去地主家打工，挣的钱还没有当初打鱼的一半多。” “可查过原因？” “不知道啊，查不出来，有几个水性好的曾经下去过，可是他们上来以后说那江里有什么东西，却又说不清楚，这一来二往的，也没人再去江里捕鱼了。” 江澄心中一动，将面汤喝尽，谢过丁伯，起身往楠江而去。
第30章 【曦澄】云壁 30 这楠江果然如丁伯所言，江里一条鱼都没有。江水清澈，水流不息，显然是活水。江澄将三毒绑在腰间，跳下了水。 江澄水性极好，沉入江底也依旧能视物清晰。他游了数丈，发现确实有什么横在江水之中。 普通百姓自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可江澄一触碰便知，那是用灵力化形而成的屏障。若想破开其实很简单，只要用更深厚的灵力斩开缺口即可。 江澄汇聚灵力于三尺剑锋之上，毫不费力地破开这道门槛，游了进去。 那灵力之门又再合上，仿佛无人前来。 屏障隔断了江水，踏入门内，是一处无水的空间，安静异常，没有丝毫人声，就连涓涓水声，也都隔绝不见。 眼前出现的，是一座七层的阁楼，澄金大门，檐角雕画，主体厚重，细节精致。阁楼顶部藏在瑞光之中，看不分明。 江澄暗暗吸了口气。怨不得他四处寻找也找不到玲珑阁，谁能想到，这玲珑阁竟然是藏在水下！ 江澄推开大门，见到的确实是一座楼宇，环形走廊，中部为内廷，侧边有盘旋而上的楼梯。而自他进入之后，大门便缓缓关上，楼内静寂，无声无息。江澄自知其中恐怕机关遍布，不敢大意，三毒横在胸前，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躲过了第一层的剑雨，避开了第二层的落石，第三层的剑阵江澄闯过去的时候已是大汗淋漓。 江澄能想到此地必有陷阱，可这阁里小小的空间内竟有如此多的机关也着实让人瞠目。 到了第四层，却一下子安静下来。江澄执剑而入，没有丝毫动静，那些本该突然出现的飞矢就像是偃旗息鼓了一般，没有出现。 可江澄反而更加警觉了起来。果然，在片刻的静默之后，一股气流喷到了他的面前。江澄赶紧屏住呼吸，可还是有些不及，少许的雾气被吸进了肺里。 不好！这是—— 江澄立即意识到，这是仙门众家早已摈弃的化尸粉，这玩意儿，只要沾了一点，就会被立刻灼伤。曾经有仙家用来销毁走尸，可因为其破坏力太大，后来呗明令禁止不得使用。 好一个锄强扶弱的玲珑阁，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玩意！ 江澄心中恼恨，之前听闻玲珑阁在各地除祟，还抱有三分好感，可没想到，他们暗地里竟使用违禁之物，又掳走金凌，胁迫金家，想来必是腌臜之辈。 江澄知道此事不宜动气，否则血行加速，毒性侵蚀地更快。他封了穴道，阻止毒侵肺腑，可相应的，灵力也打了折扣。江澄暗暗咬牙，这玲珑阁，果然厉害狠毒，每一层布局，都机关算尽！ 闭了气，跃过这些毒粉，来到第五层。第五层的正中挂着一幅画。画面上有一男子合衣而卧。江澄觉得有些眩晕，否则，他怎会认为，那画中人像，是当日在墨隐峰上，醉酒而卧的蓝曦臣？ 江澄定了定神，灵力回转周天，平复了片刻。再看向那画，果然那画中景象却不相同，乃是一幅仙鹤飞来图。江澄暗道一声好险。这画分明就可迷人心智，这倒让江澄想起当初在栖凤山夜猎狼狐，那狼狐的眼睛也有惑人之术，亏得蓝曦臣吹奏云壁，帮他竖起屏障，闭了五感，这才能不为其蛊惑，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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