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普通的巧克力,被做成了类似国际象棋的造型,兔子下方的底座上还有雕花,眼睛部分则最特殊,能隐约看到内部填充的果酱色。 傻子才会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伏黑甚尔只是看了看,随手就捏碎了,“我可不是甜食控。” 他不再准备把时间耽误在这个小鬼身上了,下一站的方向,是星浆体。 而就在他回身迈出店铺范围的瞬间,头顶亮起了一瞬白兔标志。 “加油呀,伏黑甚尔。” 贾竹桃高兴的挥手道别,完全没有阻止对方离开的意思。 杀手余光一直注意着身后的情况。 那个孩子,在查看尸体? “真是充满力量啊。” 被翻开的眼皮下,眼珠里的瞳孔并没有扩散。 那双璀璨的蓝眼睛简直比世界上所有珠宝加在一起还要好看,像湖泊,像天空,也像地球。 “漂亮的眼珠...”手指触碰到了眼白,沿着外围轻轻摸了一圈,随即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叹息着说:“可惜了,贾竹桃很喜欢你呢。” 他前方不远处的兔子巧克力碎片,被地面逐渐吸收,最终消失不见。 就如同捏碎巧克力的人,手掌上的细小碎屑和果酱也逐渐被吸收消失一样。 贾竹桃返回店内,大厅正中央出现一张棋盘,快速移动的白兔棋子让棋盘上的格子后退出了残影。 “啊,成功了。” 棋盘上的白兔们,相遇了。
第91章 躯壳的萌芽 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跨不过一条河。 当店铺众人陆续上楼睡觉的时候,他们大概不会想到自己开门后会面对什么。 最先推开门的流浪者以为自己会见到贾竹桃,真的,或者假的,但总会是其中之一。 然而推开的门板后面所展现的场景,却让他愣住了。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色,精致又颓废。 窗外火红的落日,映衬着满地枫叶,让目光所及之处都好像燃烧了起来。 明明都是美好的。 他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到后退。 然而背后抵住的是实体墙壁,进来的门已经不见了。 "…你死定了。"他咬着牙说。 对面枫树后面转出来的罪魁祸首笑了笑,“崩酱,在害怕这里吗?” 人偶也会害怕自己的牢笼吗? 明明本应是没有意识的存在不是吗? 可惜造化弄人,他就偏偏有了意识。 他降生了。 流着泪。 这本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每个新生命都是悲伤的。 可惜他本不应该悲伤。 有些人是不被允许拥有悲伤的。 他被抛弃了。 抛弃在了旧日的繁华里,这里除了落下的枫叶,一切都是静止的,就如同他永恒却又孤寂的生命。 一切都在构成他的躯壳里写好了,包括他的命运。 但生来就带着目的的人偶,躯壳中的成分竟然发生了异变,这导致他无法独自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必须要缠绕着什么才行。 丹桂也好,病株也罢,哪怕是浑身剧毒的夹竹桃。 只要有一个陪伴着他,他就能深深扎根在冰冷的土壤里,开出花来。 人偶需要一颗心,一颗充满爱的心。 他空荡荡的内在缺少了重要的一块,致使他无法停止追寻。 那是什么? 那少了一块的到底是什么? 是神之心吗? 对了... 他本来就是神之心的容器啊。 但是,为什么不合适? 散兵手里紧紧攥着他的珍宝,他的神之心,想往身体里塞。 为什么?放不进去? 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你已经是人类了啊。” 有谁伸出双臂环绕住了他,一个温柔的看不见的拥抱。 “什么?” 他感受到了虚假的温暖,渐渐平静下来。 “拥有愿望的人偶,变成了人,机械的心自然就不合适了。” 空气凝结成一颗搏动的肉团腔室,又散开。 “那怎么才能填补这个空洞?” 散兵掀开自己的上衣,洁白的躯壳正中间,空荡荡的一个洞,透过它能看到后面缓缓飘落的枫叶。 风吹过这个洞,甚至唱起了歌。 “被需要。” 他是神的人偶,诞生的根本原因,是需要他承接神之心。 他被神需要着。 他渴望被需要。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长长久久的被需要,永永远远的相互陪伴。 “你的愿望,我都知道。” 贾竹桃踱步靠近,每走一步脸上都往下掉巧克力碎屑,外层的白色脆壳剥落,露出内里的黑巧。 白发黑皮蓝眼,一个反色的贾竹桃。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只要你愿意,那孩子就会和你同生共死,” 巨大的球形细胞从地底升起,中间漂浮着的少年人,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还未出生,浸泡在母亲的羊水里。 反色的贾竹桃爱怜的摸了摸细胞壁,碰触引起小小涟漪。 这涟漪扭曲了时间,也扭曲了空间,唯有中间的少年人还保持着原型。 人类一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何时,何地,和谁。 然而这个无法选择的东西可就太重要了。 一生的命运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大半。 如果有能力选择的话,要选择什么样的呢? 一个常规的、完美的、人类的家庭,由什么构成呢? 答案并不是很复杂。 一个妈妈,一个爸爸,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外加一条狗。 其中妈妈的作用最大,奉献最多,爱的最深。 与之相对的,孩子和母亲的连接也最紧密。 细胞下方共有四个触须,最粗壮的一条伸了过来。 “你...” “要怎么选择呢?” 流浪者怔住。 贾竹桃手里捧着的触须粗细和他的身体空洞大小一致。 简直像是量身定做。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握上了那条触须,并敏锐的察觉到了与其联通的另一条生命的跳动。 ‘咚——咚——咚——’ 温热鲜活的生命,在他掌下跳动,就好像他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对,他可以决定这个人的生死。 他能让这个人诞生! 反色的贾竹桃静静地注视着人偶,仿佛已经看到结局一般露出微笑。 结局不是显而易见吗? 在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幼儿面前,摆上一份诱人甜点。 他会有做出什么选择呢? ...... 神里绫人的门后,是死亡。 仿佛昨日再现的熟悉场景。 就连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都丝毫不差。 他的父亲正在死亡。 昔日繁华的厅内门可罗雀,缠绵病榻多时的男人,躺在故日精美的刺绣品中,逐渐衰败。 他的脸颊塌陷了,面容苍白如纸,浅褪的血管网络清晰可见。 原本明亮的眸子如今变得无神,瞳孔缩小到几乎看不见。 嘴唇干裂,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紧抿,微小的颤动,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喘息困难,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 然而并没有空气被吸入,反而是蛋白质分解后的恶臭不断上涌。 小小的绫人跪在男人身前,双手被对方握紧。 他听不到男人临终到遗言,只能侧头俯身,让耳朵靠近嘴唇。 然后他听见了。 “我想成为像父亲一样能撑起整个家族的男人。” “我想让神里家重现往日的辉煌。” “我想走上权利的顶点。” 他听见了自己对自己说的誓言。 神里绫人站在廊外,面对昔日的一切表面上看竟然有点无动于衷,然而垂落双手攥紧导致的颤动,还是出卖了他。 在临终的静谧中,父亲面容带着了一丝安详,攥紧的手掌松懈了,像是把未尽的愿望完好转接到了下一代的身上。 这是少年的他最难熬的一天。 他的父亲去世了。 几日后,是母亲。 两场葬礼近到可以合并成一个。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枯坐良久。 他都想了什么? 在悲伤吗? 还是在发呆? 都不是,他拿出了自家所有记录的秘闻和终末番历练呈报上来的消息,逐一翻阅。 他一直在研究如何破局。 时间不等人,时间不会给他时间悲伤。 时间,时间,时间...他太需要时间了。 最快的办法就是联姻,可是他还太小了,妹妹也太小了... 小小的女孩还只是会无助哭泣的年纪。 他们相似的面容上,滴落的泪滴重合在一起,又落入泥泞中,无人理睬。 不行,绫华,起码绫华,唯有绫华,不能让她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 “那你可以吗?” 少年绫人半跪在地,耳朵贴近的嘴唇这么问着。 “你愿意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吗?” 他的视角下,父亲的身体已经溃烂了,白骨扎穿躯壳,发出了‘噗呲’的声音。 “你会怎么选择呢?” 那声音却越来越凑近耳朵,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活人的热气。 “要我来帮你吗?” 嘴唇吻上了耳朵,暧昧的吮湿了一片。 原来是这样。 少年绫人眨眼间,白骨上面缠绕上了藤蔓,藤蔓爬到骨骼最顶端,发出了新芽。 原来是恶魔在和他谈交易。 神里绫人笑了,像是胜券在握,又像是穷途末路。 他的心脏被恶魔取走了。 像是把玩毛绒玩具一样在纤长的指尖揉捏。 黑皮的贾竹桃,白发近乎透明,蔚蓝的眼眸注视着鲜活的脏器,轻轻划开后,掰成两半,流下的血也分成两股。 一股名为爱情,一股名为权利。 其中爱情的血流细一些,权利的血流粗壮一些。 非常正常的事情。 爱情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父爱亦是,他们没有经历过母亲那样巨大的付出,天生就更加容易抽身。 但是当这种感情和权力相互杂糅起来呢? 当爱情,和权利,再加上第三种坚不可摧的东西相互编织缠绕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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