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奇者向时闻露出灿烂的笑容,“欢迎回来,时先生。” 想到这里,时闻手不自觉抚向胸口。 这犯规了吧…… 一定是的吧! 时闻嘴角略微上扬,脚下也轻快了些许。 今天还是快点回去,不要让倾奇者担心为好。 刚一推开门,风就捎来少年开心的声音。 “欢迎回来,时先生。今天也是一切顺利,对吗?” “托你的福,今天一切顺利。” 时闻看到倾奇者无忧无虑、天真纯洁的笑容,心又软了几分。 “哈哈哈,你们俩感情真是好啊。” “丹羽?你也在。” 红色挑染的青年人倚在门框上,揶揄地在时闻和倾奇者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 倾奇者头微微低垂,显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丹羽别看了。”时闻挡住丹羽的目光,把人转了个面推进屋内。 桂木也在屋内,刚沏好一壶茶,看到他们进来,招了一下手打招呼。 “丹羽。时闻。”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时闻和丹羽桂木的关系也变得十分要好。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 桂木给每一个人倒了一杯茶。 “幸亏是时闻及时指出了晶化骨髓的问题。”丹羽暖色的眼眸转向时闻的方向,“这些日子我一一排查,发现有不少刀匠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类似于小野太郎的症状。” “如果不是时闻施展医术,让他们得到及时的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丹羽和桂木都向时闻弯腰低头,“时闻,十分感谢!” 一旁的倾奇者见状也学着他们向时闻低头。 “你们不要这样。这仅仅是我身为医者的本分罢了。” 听到少年温和的声音,三人直起腰。 倾奇者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茶,眼神时不时往时闻身上瞟。 “那么那位长正大人同意停止使用晶化骨髓了吗?”时闻询问。 丹羽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他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像喝酒一样闷了一口。 “没有。”丹羽顿了顿,“那位从枫丹来的机械师埃舍尔说他可以提供一个机器,可以减少刀匠与晶化骨髓的接触。 长正大人打算启用那个机器,看大人的意思,是并不打算禁用晶化骨髓了。” 御舆长正,雷电将军麾下爱将、稻妻鬼人女武者御舆千代的养子,来到踏鞴砂誓要锻造出绝世刀剑,洗刷家族污名。 如今看来,洗刷家族的耻辱,重振御舆家的荣光已经成为了这位御舆长正大人的执念,有些疯魔了。 茶杯已经见底,桂木见状又为倾奇者添了一杯。 “那位来自枫丹的埃舍尔竟然还怂恿长正大人继续使用晶化骨髓……” “什么只要不长久接触就不会有大碍,他的机器可以代替人工……” 丹羽放下茶杯,眼眸中隐有担忧和怒火。 “接触得少又不是不接触,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 桂木添满丹羽的茶杯,转眼又看到倾奇者的茶杯又空了,静静挠了挠头。 这小子,这么爱喝茶吗? 桂木又给倾奇者添了第三杯茶。 时闻受到氛围影响,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时闻:! 那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好久,时闻才面无表情地勉强咽了下去。 好苦! 时闻看了一眼仍在不停喝着茶的倾奇者,在桌子下面偷偷塞给他一块饴糖。 这还是为了让小野夫人心安收下的谢礼,其他的东西他都没要,只收了这个饴糖。 倾奇者接了过去,朝着时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喂喂喂。”丹羽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表示自己的不满,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三个,是不是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时闻、倾奇者、桂木乖巧坐好,一齐摇头,然后又十分同步地点头。 丹羽:“……” 这么一打岔,丹羽情绪也没刚刚那么激动了,喝上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会继续尝试说服长正大人。”丹羽叹了一口气,温声道:“那个埃舍尔……我也觉得有问题。” “若有问题,自会露出马脚。”时闻看着丹羽,正色道:“你不要贸然得罪他,打草惊蛇。” “嗯。”丹羽点点头,“我知道。” “我也会继续留意刀匠们的身体状况。你放心。” “真的是谢谢你了,时闻。“ “这并不是大事。这只是身为医者的本分罢了。” 桂木又看了一眼倾奇者的茶杯。 不出他所料,又空了。 …… 天已经降下夜幕,挂上一河繁星。 送别丹羽。 倾奇者和时闻留在院中,打算将晾晒在外的药草收回去。 脚步声起,时闻看向来人。 明显是枫丹人的长相,气质随和,是埃舍尔。 埃舍尔弯腰,向时闻行了一个优雅的枫丹见面礼。 “想必这位就是时闻阁下了吧。初次见面,我是埃舍尔,是来自枫丹的一位机械师。” “你好,埃舍尔。”时闻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挡在埃舍尔和倾奇者的中间,礼貌的说道:“不知此时前来,是有何贵干?” “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闻时闻阁下医术超然,便想来碰碰运气。” 埃舍尔以病患的身份前来求助身为医者的时闻,时闻不能拒绝。 时闻挂上温和疏离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快些进来吧,我来为你把脉。” “倾奇者,麻烦你能进屋帮我誊抄我上次写的药方吗?” 纯白的少年点头,“好的,时先生。” 看到埃舍尔的目光跟随着倾奇者的身影,时闻出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埃舍尔先生,请坐。” “啊,好。” “请把手放在这里。” 时闻有些温凉的手指搭上埃舍尔的脉搏。 “听说时闻阁下无偿帮刀匠们消除魔神残秽。先生大义,在下替刀匠们谢过时闻阁下了。” 这话把他埃舍尔划到了刀匠们一边,而把时闻说成了外人。 听罢,时闻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得让人如沐春风。 “鄙人身为医者,自然见不得人受到病魔侵扰。说到底,我也只会这些救人之术,登不得大雅之堂,不如埃舍尔先生博学多才。” 埃舍尔扯了扯嘴角。 时闻这是在嘲讽他不顾他人性命,心术不正。 “呵呵呵……”埃舍尔笑了几声,转换了话题,“跟冰冷的机械打交道久了,总觉得即使是机械也是有灵魂的。” 埃舍尔浅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时闻,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让人心底发寒,“时闻阁下,您认为呢?身为死物的机械会拥有像人一样的情感吗?” “我只是个医生,不懂得什么机械,不敢妄语。”时闻也毫不示弱地回看了过去。 时闻将手撤了回来。 “时闻阁下,不知我这是什么病?” “脉搏跳动强健有力,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太过劳累,埃舍尔先生回去好好歇一歇便好了。” 时闻在“歇一歇”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埃舍尔哈哈一笑,似是感叹道:“如今御舆长正大人催得正紧,我就是想休息也休息不了啊。” 说罢,埃舍尔又向时闻行了一礼,“今夜叨扰了,时闻阁下。过些时日,我会送上一份大礼以作感谢,还请时闻阁下不要拒绝。”
第52章 入梦见浮生·四 昏黄的烛光下,时闻披着一件单衣站在窗前,抬头看着星空。 埃舍尔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时闻阁下,您认为呢?身为死物的机械会拥有像人一样的情感吗?] 纯白的少年浮现在时闻的脑海。 他从来不受世俗的桎梏,他自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 于此浮世中,最是人心难测。 纯白的人偶少年不知道要比寻常人好上多少倍。 他不会因为少年人偶的身份惧怕他,视他为怪物。 他会保护好倾奇者。 “时先生,您为什么还不睡觉?” 倾奇者关切的声音拉回时闻的思绪。 时闻对着倾奇者微微一笑,坦诚道:“在想一些事情,有些睡不着。” “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嗯……”时闻沉吟着点了点头。 倾奇者却显得略微有些激动。 第一次! 这是时先生第一次坦诚地对他说明自己有烦心的事情。终于,时先生不再把事情埋在心底了,这是不是说明事情在往好处发展? “我会倾听的!”倾奇者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时闻的身影,像是对待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郑重地说:“我会认真倾听的,时先生。” “哈哈。”时闻笑起来,眉眼都是温柔的弧度,“倾奇者,并不是所有的烦恼都需要有人倾听。” “你也并没有任何义务去承受他人的情绪。任何一个人诞生于这个世界上都是来体验属于自己人生中的酸甜苦辣的,没有必要去为他人提供情绪价值。当然,我并不是不让你倾听,而是要告诉你:这是一个选择。 别人的情绪,你可以选择承担,也可以选择不承担。 这是一个选择题,而选择的权利在你,你是自由的。” 也许真的是活的年岁太多了,面对纯白无瑕的少年,时闻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置身于教导者的位置上。 “我希望你做某一件事情的出发点不是觉得应该去做,而是你发自内心地想要去做。” 他将选择的权利捧在他的面前,因为他认为他生来自由。 “虽然命运无常,诸行皆苦。生命之中会有很多你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但我还是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纯白的人偶听后陷入了沉思,随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般,他说:“可我是一个人偶……这样……时先生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时闻同样回以倾奇者真诚的眼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人偶哦,不要执拗于自己与其他人的差别,在我这里,你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倾奇者眼睛好似有万千星辰坠落其间,整个人都向外散发着开心的气息。 “时先生,您在我这里也是!这不是客套寒暄,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倾奇者手拽住时闻的衣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只留下了黑发的少年,“我也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分担时先生的苦恼。真的!” 时闻没忍住笑出了声,“嗯嗯!我相信。不过,这个烦恼不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善良的倾奇者啊,请给我一个独自面对它的机会吧,拜托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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