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看似很是放松,但要是时闻在他身边就会明白,这个头戴斗笠的少年,一直在一种备战的状态。 散兵一直在警惕周围。 跟着玉牌七拐八拐,不知道走了多久。 散兵才看到不远处出现一点白光。 想必那里就是出口了。 待到走出了石道,眼前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外面已是白昼。 散兵周围打量了一眼就知道这里已经不是赤松山、药君山的地界了。 山势险峻,崖壁好像被人一斧子直直劈开一般陡峭。 这里盛开着野生的魂香花。 花瓣在风中轻摇,也许是受到魔神残渣的影响,竟然显得有些妖异,哪里还能看得出原本的清丽婉约。 玉牌在出了石道之后就重新变作普通物品的样子,落在散兵的手心里。 散兵随手将玉牌重新挂回腰间,抬脚继续往深处走去。 沿路可以看到有人扎营生活过的痕迹,还能看到象征愚人众身份的徽章。 散兵皱了皱眉头。他从来没有派遣愚人众来到这里。 想到时闻之前给他的提醒,散兵心里的烦闷又多一分。 答案很明显了,这是另外一位悄悄入境的执行官的下属留下的生活痕迹。 “呵…多托雷。”散兵心中只觉得恶心和冒犯。 在女皇面前万般推辞,不肯前来,结果自己又派人跑过来。 行为举止,着实令人厌恶。 “时闻……呵。” 想到某个言笑晏晏的黑发少年,散兵不禁啧了一声。 当时时闻向他询问执行官的信息,他把问题给抛了回去。 在那之后,时闻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原来在这等着他。 直接把他扔过来让他来处理。 确实,直接把身为执行官的他引过来,让他来处理愚人众的事情,这是一个既给足了愚人众面子又能解决不被掌控的愚人众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爽。 这样的情绪具象化在脸上,让遇到散兵的愚人众士兵腿抖了三抖。 “散……散兵大人。”士兵的脸上挂着惊惧又仿似得救般的复杂表情,身子伏趴在地上,像是在跪拜救世主一般,带着哭腔说着这几天的遭遇: “我们……我们走不出去了。哪里都有透明的该死的屏障。” “好多人……好多人都因为魔神残渣死了……”说着,士兵脸上害怕的神情更大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还有,他们……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他们……他们!他们不认识我们了……他们杀了好多人……” “达尼亚……格拉西姆……安娜……都死了,都死了!” “行了,闭嘴。” 眼见士兵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散兵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剩下的寥寥几个愚人众没有出声,同样跪在地上,一脸暮气沉沉的样子。 “你们以为……你们的主子不管你们,我就会救你们?” 散兵嗤笑一声,浑不在意。 聒噪。 左右不过是微小虫孑而已。 士兵脸上的惊恐和无助的丰富表情似乎取悦了头戴斗笠的少年。 少年轻笑一声,抬脚走过跪在地上的愚人众。 斗笠后微动的纱帘撩起轻风,划过不经意的弧线。 少年仿似心情大好一般的施舍道:“不过,你们还算有趣,你们要是能跟上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愚人众士兵好像是听到了天籁,一个一个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沾上的灰尘,也不去收拾自己的行囊,急匆匆追上散兵的步伐。 散兵看到身后的愚人众的表情一瞬间从绝望麻木变得充满希望活力,眼底戏谑更甚。 少年很喜欢观察人类的表情,欣赏人类的无助和恐惧,这些都很有趣不是吗? 你说是不是,时闻? 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时闻? 散兵扬起嘴角,心里愈发好奇如果时闻见到他这副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第43章 洞中血玉藏 走过这一路,散兵能感受到更为浓厚的魔神残渣的气息。 身处此地像是置身于浓稠的液体之中,窒息感、绝望感如附骨之蛆,不肯放过经过的每一个人。 当散兵看到被关闭的巨大机器的时候,他就明白,留在这里的愚人众都是博士的弃子,亦或者是 实验品。 那个头戴面具的学者一定会用不甚在意的语气说: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验。] 这一路上零零散散分布的愚人众士兵看到散兵,像是丧家犬找到主人了一般,都把散兵当作了主心骨,自主跟了上来。 在这浮世之中,人命犹如草芥一般。 谁又把谁的命当真呢? 抬头望去,天已经变成不祥的红色,周围也开始弥漫起浓雾。 愚人众士兵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样,顿时乱作一锅粥。 “来了,它来了!” “躲起来,快躲起来!” 每一天……每一天! 每一天都有同伴因为这诡异的浓雾疯魔,变得如同野兽一样,毫无理智可言,将武器对向自己的同伴。 他们忘记了昔日在壁炉之家里一起唱歌的时光,忘记了白桦林中一起奔跑的友谊。 他们不再是同伴,不再是家人; 他们化作傀儡,变作幽灵。 被困锁在大山中的遗恨睁开眼,下一个祭品会是谁? 猜猜看吧,今晚谁将哭泣?今夜谁将无眠? 四散奔逃的羔羊啊,你们当中会有人与此世永别。 下一个被献上生命的,会是谁呢? …… 与周围慌乱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定原地,纹丝不动的散兵。 紫发的少年一手扶着斗笠,身后的纱帘乱舞; 另一只手握住玉牌。 那块玉牌发出的柔光将整个少年圈住,外面猩红的浓雾不能近身分毫。 [沉血玉,有辟邪招福的功能。] 耳边全是士兵慌乱的声音。 散兵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眼底全是漠然。 在这逃命的时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上下尊卑,好友亲朋。 有的士兵被绊倒在地上,刚要起身就被踩回地面;有的则互相推搡,争先恐后。 还有的则发了疯,扑到身边的人,掏出军刀,一下又一下刺进同伴的身体里,血花飞溅。 看完一场闹剧,散兵收回充满兴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能够保持冷静站在他身边的愚人众。 散兵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却记得他的脸。 如果散兵记得不错,面前的这个愚人众现在的军衔是大尉。 这个愚人众曾经出现在女皇端坐的大殿之上,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执行官的人。 散兵的笑里满是嘲讽,“很有趣,是不是?” 大尉并没有说话,保持着自己谦卑的姿态。 散兵像是被勾起兴趣的猫儿一样,兴致盎然地开了尊口:“你倒是聪明。” “大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大尉偷偷瞄了一眼散兵手里的玉牌,又快速低下头去。 他发现了,只有在散兵的身边浓雾是无法靠近的。 “哼。” 散兵抬手,轻而易举地将某个发了疯的士兵送去了西天。 “你觉得你有活下去的价值?” 大尉低头,态度更加谦卑。 大尉深知如果他们想要活下去,那么就必须抓好执行官第六席这棵救命稻草。 大尉十分识时务地将他知道的一切向散兵和盘托出。 他们是在一个半多月之前来到沉玉谷鲤跃天的,任务是提取魔神残渣。 起初博士还会亲自前来督察,但是在半个月之前,博士就不再出现了。 他们像往常一样,继续着提取魔神残渣的任务,直到一个夜晚泛起了猩红的浓雾。 原本完整的一个队伍,死的死,疯的疯。 当他们想要关闭机器撤出这里的时候。 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他们走遍了所有的地方,然后绝望的发现,他们被困在了大山之中。 他们不被容许踏出这个地界。 他们被放弃了。这是疲惫绝望的愚人众士兵得出的结论。 每一个晚上都有人死去。 每一个死去的同伴脸上的表情都像是插在他们身上的一把刀。 精神受到无尽的凌迟。 像是野兽在吃掉猎物前进行的戏耍,大山之中的魔神遗恨漠然地看着人类上演的戏码。 大尉又瞄了一眼被握在散兵手里正发着荧光的玉牌,很快移开眼。 “这里是……” “鲤跃天!”大尉说道:“沉玉谷的西部。” 少年最烦聒噪的人类,反手打了大尉的脸,眼里翻涌着恶意。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插话的权利了?” “是属下的错。”大尉弯腰,捂脸,不再说话。 原来是把他从东边扔到了西边。 散兵突然笑了一声,把大尉吓得抖了一下。 能耐真的挺大,他确实该夸一夸他的少年。 那就……回去好好算算账。 散兵慢悠悠用手将大尉的脸抬起来,对大尉惊恐的表情感到非常满意。 “你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这个大尉的精神状态,比之其他的愚人众,好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属下知道一个玉矿……那里红雾无法靠近。”大尉哆哆嗦嗦把目光移向玉牌,“属下这几天晚上藏在那里,才侥幸存活至今……” 少年皱了一下眉,移开了手,开口冷冷地说道:“带我去。” …… 说是玉矿,其实也就是一个被废弃的矿洞,空间很小。 散兵好笑地看向大尉,对于大尉的心思一清二楚。 因为进来避难的同伴太多,挤占空间,所以自己将这个地方隐瞒起来独享。 人类啊,真的是一种自私的生物。 散兵移开眼,仔细打量起这个矿洞。 这里又是为什么能使魔神残渣引起的红雾无法靠近? 散兵走到深处,发现还没有被开采完的玉石矿床。 鲜红的纹路昭示着这是沉血玉的矿床。 一片鲜红分布在上面,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人的血液喷溅而出,浸染了身下的矿石…… [相传,沉血玉使因为有仙人的血滴落在暖烟玉上而形成的宝玉,有辟邪招福的功能。] 时闻平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散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手一抬,万顷雷光降落,却没有一道打到矿床上,只是将杂物碎石一类的东西劈成齑粉。 矿床被完整显露出来。 看着上面犹如血迹一样的鲜红纹路,一个散兵不太想得到的答案在心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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