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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当前氛围的影响，斗笠少年也随着身边的黑发少年弯下腰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礼成——起——” 直起腰身后，时闻转头看着散兵一笑，拉起他的手走出大殿，向着后庭走去。 散兵还看到刚刚表情庄重的年轻男女此时脸上都挂着笑，也在往庙宇的后庭走。 有男女拉着手的，也有同性之间偕行的。 散兵拉了拉帽檐，“这是又要干什么？” “拜礼完成之后，沉玉谷的年轻人都会来到后院，将自己的心愿写在花牌上，然后高高挂在树上，以作祈福之用。” 时闻递给散兵一个花牌和一只毛笔。 木制的花牌，花瓣层叠，是魂香花的图案。 “咱也图个彩头。” “将自己的愿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散兵像是觉得不妥，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两个字：“弱小。” “嘿嘿。” 时闻嘿嘿一笑，对散兵的话倒是不在意，拿起花牌和毛笔，将花牌的背面对着散兵，自顾自写起来。 写完之后，略施小术，将自己的花牌高高地挂在了粗壮榕树的最高处。 “你不好奇我写的什么吗？”时闻笑着问。 “呵，我问了你就说吗？” 都特意让花牌背面对着他了…… “不会。说了就不灵了。” 散兵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耍脾气般地拿起花牌也抬笔写起来。 这下，被特意用花牌背面对着的人就变成时闻了。 看着被散兵同样挂在最高处的花牌，时闻忍不住笑出声。 “幼稚。” 嘴上说着幼稚，自己却也干了同样的事，这个时候，他也挺幼稚的。 散兵扶住帽檐，挡住时闻看向自己的视线。 散兵和时闻在庙宇中呆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走出大门。 夕阳染就的红霞飘在天边。 时闻抬头望去：“很好看呢。” 散兵闻言也向上望：“嗯。” 时闻看着站在下一台阶的少年，眉眼弯起：“嗯。很好看。”
第36章 落雨打青竹 突然间，下雨了。 在时闻和散兵刚刚走上石板桥的时候。 细密的雨点落入河流，激起圈圈涟漪。 雨水穿林打叶，声声不绝。 时闻抬手挡在额间，却也止不住雨水的亲吻。 头顶一重，散兵头上的斗笠就到了时闻的头上。 “戴好，笨蛋。”散兵手上动作帮忙扶正斗笠，嘴上还不忘嘲讽一句： “外界都传璃月仙人可通天地，看晴雨，怎么？你不会？” 时闻摸了摸帽檐。 “才疏学浅，确实不会。突然遇到这种天气，还真得多谢大人相帮。” 时闻很开心，只是斗笠给了他，紫发少年就没法挡雨了。 “不用这样看我，我没那么弱小。” 他们还在药君山的半山腰，距离山脚下的奉仙客栈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眼见着雨势越来越大，时闻拉住往前走的散兵的手，“翘英庄在附近，咱们去那避避雨吧。” 说是去翘英庄，来到的却是一间坐落于翘英庄附近的竹屋。 房门关上，将风雨隔绝在外。 “此间是我的一处房产，可能有些冷清。”时闻将斗笠晾在衣架上，接着拿出一条葛布{注释}递给散兵，“你先擦擦头发，我去给你拿一件衣服。” 这间竹屋已经百年，幸亏一直有人用仙力温养，才没有消失于历史中。 时闻在元素空间里挑了又挑，终于拿出一套点了点头。 “你穿这套吧。”对上散兵的眼神，时闻说道：“放心，这套是全新的，我从来没穿过。” 时闻指了指房间，“可以去那里换。” 散兵拿着衣服进屋，时闻也没有闲着，将擦完头发的葛布同样放在晾衣架上。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散兵走了出来。 时闻没在意少年略微有些别扭的神色，眼里全是惊艳。 他给散兵的是一套蓝缎锦绣有平流云纹的广绣长衫。 散兵穿着这套，少了几分执行官的杀伐之气，现在更像璃月世家千恩万宠长大的小公子。 “果然好看！”时闻对自己的眼光颇有些得意，“翩翩佳公子，濯濯少年郎。” 散兵抬手想要扶一下斗笠，但是却什么也没摸到，有点尴尬地看向一边。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时闻的夸赞。 “嗯。”散兵发出鼻音，赤红爬上耳朵。 “好看好看。”时闻围着散兵转着圈，不住地点头说道：“这套衣服果然衬你。散兵，这套衣服务必拿着！” 对上散兵的眼眸，时闻一笑，“这套衣服的主人合该是你。跟着我，它得受委屈。” 散兵没忍住笑了一声，“死物而已，还能受委屈？” “……你别拆我台，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时闻小声嘟囔一句。 时闻也进屋给自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将两套换下来的湿衣服挂起。 然后…… 然后就与散兵大眼瞪小眼，相看两无言。 说点什么吗？ 时闻想要开口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题。 时闻很想问紫发少年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遇到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有没有人关心他，有没有人陪他吃饭…… 怎么一个人去到了遥远的冰之国度，怎么会去探索深渊…… 至冬国的一些习俗都还习惯吗，饭菜合胃口吗…… 诸如此类，问题良多。 只是…… 如果这些问题他说出口的话，他会不开心的吧。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而岁月也因为这份流逝的必然，充满遗憾。 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他们之间永远存在时间的洪流。 时闻长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 “没有。”时闻摇摇头，“只是忽然觉得……” …… “只是忽然觉得，我要是能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话音落地，两人都愣住了。 在从前，时闻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总是清醒而克制，永远不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也不会说要陪一个人到永久。 他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不轻易许诺永恒。 就像在稻妻的那一日，他拒绝成为他的家人…… 而如今，时闻说要是能一直陪着他就好了。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散兵没由来的胸中燃起怒火，冷笑出声： “时闻，你在耍我吗？” 所谓永恒，不过谎言一则，最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时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散兵说得对，谁也无法保证能永远陪伴一个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更何况……他们现在彼此之间立场微妙。 确实是他失言了。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时闻低眉，十分诚恳地道歉。 这样的一副模样却让散兵怒火更甚。 散兵盯着时闻好一会儿，拂袖转身自顾自进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时闻心情也低落下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呢喃出口，却也只有屋外的雨听到了。 时闻去了隔壁的书房。 打开紧闭的竹窗，窝在窗沿处，睁着一双眼眸望着雨景发呆。 雨势渐渐变小了。 雨水落在竹叶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亲人的温声细语。 只是再温柔平和宁静的落雨，也有把人浸透的威力。 【哥哥。】 窗边出现一个黑色的小团子，有些像平日所见的元素生物史莱姆。 昔日恐怖的怪物如今变成了这样一个可爱的生物。 “小希。” 时闻在找回记忆后寻找过自己的妹妹，奈何他的妹妹好像是故意藏起来一样，一直不肯现身，如今，他的妹妹竟然出现在窗沿。 还特意变成这样一副与之前千差万别的模样。 时闻将时希捧在手心。 小团子上像是小豆豆一样的眼睛眨啊眨。 【哥哥别难过，小希在。】 【其实小希一直在哥哥身边……以后小希不躲着哥哥了……】 作为哥哥却被自己的妹妹安慰了呢。 时闻扯出一个笑，“嗯，哥哥不难过了。小希以后不要再躲着哥哥了。” 【嗯嗯！小希把它们都打服了！以后小希可以陪着哥哥！】小团子在时闻的手心里蹦蹦跳跳，【不难过了哦。】 看着手心的黑色小团子，时闻歪了歪头，闭上眼睛，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掉落。 “嗯…谢谢你，小希。” 还有……对不起。
第37章 玉盏溢茶香 他们从那间竹屋回到奉仙客栈已经五天了。 这五天，时闻很少能与散兵碰上。 少有的几次碰面，时闻刚想抬手打招呼，散兵就无视越过他走回房间，关上房门，拒绝和他交流。 再次看着紧闭的房门，时闻苦笑，不知道这次得多久才能哄好。 时闻看了一眼楼下的热闹，转身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快了吧。 见到时闻回屋，小团子蹦蹦跳跳，将自己窝在时闻的怀里，眼睛弯成新月状。 【哥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时闻心都要化了，自己的妹妹果然怎么样都是最可爱的，“小希好乖。” 【哥哥！楼下的人总数少了十个，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时希·小团子：告状！ 时闻轻笑，戳了戳小芝麻团子，“哥哥知道。” 单纯身为散兵的话，那个紫发少年可能会听时闻的话，不会多做动作。 可是，那是身为愚人众第六席的散兵。 如果愚人众像表现在他面前这样好拿捏的话，就不会在外拥有让人谈之色变的名声了。 不过…… 时闻早就知道散兵会忍不住暗中做探查，或者说有意在引起他对璃月仙人、仙法的好奇心。 目前为止，愚人众的所有动作，全在他的推演之中。 可怜的散兵，不知不觉间成了帝君与女皇之间缔结契约的工具。 时闻内心有点愧疚。 他不想利用那位紫发的少年，但是为了那份神明之间的契约，为了大局，身为羡尘醉梦真君的他必须这么做。 等一切结束之后，他会向他的少年坦白。 不过…… 时闻扯了扯嘴角。 那位少年大概又要不理他好一些时间吧。 …… 下午，怀表上的指针走到了三。 散兵将手中的报告拿起，一目十行地读完。 手中雷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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