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静静凝视着自己手心的血。那是一片深红的颜色,在冷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鲜艳而刺目。 一片寂静中,他扯动嘴角,“…也好。” …… 睡梦中那无底的黑暗总是拉拽着少年不肯松手,似乎发誓要将其永远留在那里似的。 在那片模糊不清的黑暗中,就连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少年的昏睡时间到达了以日计算的程度。就连醒着的时候,都好像没有彻底摆脱那漫长无尽的黑暗与混沌。 逐渐地,少年的意识开始蒙昧,思考的能力也逐渐消失。流浪者和时希与他说一句话,他都要思考上许久才能给出回应。 每一次少年合上眼睛,流浪者都会放下一切守在床边陪着他。 少年不知道的是自己偶尔会在梦中哭泣。 不是婴幼儿吸引注意力的嚎啕大哭,而是一种怕是被人发现一般细碎的、微弱的哭泣,从眼角流落的泪珠一点声音都没有,脆弱极了。 …也让某人心疼极了。 [小废物,哭都不会哭……] 每当这个时候,流浪者都会把人圈进怀里,像寻常人家哄婴孩那般轻轻拍着背。 [我在这,你有什么好哭的?啧…这是从哪受的那么大委屈?告诉我,我帮你把他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不过,如果像流浪者这么哄怀里孩子的话,最后收获的应该是一个因为吓破胆而哭得更凶的小孩。 流浪者在心里记下每一次少年昏睡的时间,起初少年只会昏睡一天,到后来变成了两天,四天,五天,甚至有一次…月亮从上弦变成了下弦,少年都没有醒来。 事态越来越糟糕了,至少在流浪者看来是这样。 直到海灯节的前一夜,终于自睡梦中醒来的少年精神格外的好,就好像一件压在他身上好久的湿棉衣终于被脱下了一样轻快。 他坐在窗边,难得澄澈的眼眸隔着窗静静映着外面霄灯的暖光。 千万盏霄灯缓缓飞向浓黑的夜幕,它们如同繁星点缀般飞扬而起,散发着温暖而璀璨的光芒。霄灯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它们的存在带给人们勇气与力量,让人们相信在黑暗的夜幕下,仍然有希望与光芒可寻。 “时间过得真快啊。”少年看着窗外的景象,对身后沉默的流浪者说:“转眼间又到海灯节了。” 如他所料,流浪者没有回应他。 少年笑了笑,敛垂下目光,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我也想放一盏霄灯,可以吗?” “……”流浪者握住少年的手,他知道自己这次大概是真的要留不住眼前人了。 “可以吗?阿散……可以吗?” “…好,我去找找有没有材料。我给你做,等我。” “好。”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温暖烛光的映照下,少年托着腮看着流浪者将竹条劈折组合成框架。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了制作霄灯的声音,时间的刻度似乎被拉长,静谧与安宁填满了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上一次做霄灯……还是和师父一起做的。”少年陷入了某一段回忆中,他的目光穿过时间落到了过去的自己身上,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师父在霄灯上题了一首诗,想借此向师母传递爱慕。” “很浪漫吧?” “嗯。” “我也觉得。” 流浪者将做好的霄灯递给少年。 将霄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几番,少年笑着说:“做的真好,不愧是你。” “区区一个霄灯又有什么难的?做着实在无聊,下次…记得提点有挑战性的要求。” 少年没应,只提议立马出去将这盏霄灯放飞 ——谨以此灯,祈君千岁。 外面的雪积了一地,推门便走进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清冷的雪在满夜空暖光的映照下消散了些许寒意,变得温柔缱绻了不少。 看着霄灯摇摇晃晃地飘向远方,慢慢变成一个黄豆般大小的光点,少年的眼里闪着光。他说……他很开心。 两人坐在绵软的雪地上,松枝上的一瓣雪作为陪伴,夜空之中如繁星璀璨的万千灯火在眸中流泻。 两人紧紧依偎着彼此,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他们从暑说到寒,从日说到月; 从初遇回想到离别,又从分离回忆到重逢; 他们说炊烟在天地间缠绵,又说蝴蝶随风翩跹; 说起撩人的清风,又说到沉静的水。 说到最后,两人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可到了下一秒两人又觉得彼此相伴的时间是那么的短,短到弹指即过,飞马流年。 一阵风来过,将雪吹成花。 少年瑟缩了下,原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疲惫此刻如潮水般从骨子里涌来,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来得更加猛烈难挡,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现在的他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流浪者的身上,他疲惫地想要闭上眼睛,过往的一点一滴像是影片一样快速在他脑海中闪过。 “时闻…先别睡,再陪我说说话。” 他不奢求太多,再陪他说说话就好。 少年拼着力气睁着眼睛,微微喘了一口气。 白色的雾气逸散在天地间,不见了踪影。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他说:“…好。” 流浪者抱紧身边的人,将脸贴在少年的额头上,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他正在难过。 “…你别怪我。”少年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风,他说:“那一次…我醒来寻不到你,稍稍…稍稍有些寂寞。又看到外面雪景正好,便想着等你回来……一起煮茶听雪……” “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流浪者打断了他的话。 “我从未怪过你,也从未生你的气。” 怪就只怪命运捉弄,无可奈何。 “抱歉……” “终究是我耽误了你。” 他心有三愧: 一愧于国家未有丰功伟绩, 二愧于父母不曾敬孝解忧, 三愧于爱人无从相守不离。 “傻瓜,你怎么还不明白啊……”流浪者轻声笑骂道:“我要是不愿意,谁都留不住我。” 是他自愿裹足,停留在有你的春天。 “说起来,我应该算是见过你师父两次了。” 少年不可置信地慢慢睁大眼睛,沉默良久才干涩着嗓子问:“……值得吗?” “值得。” 因为是你,所以什么都值得。 “……” “时闻,如果可以,你还会来这个世界吗?” 少年迷离着眼,“…这由不得我。” “如果你可以选择呢?” 如果你可以选择,你会来到我身边吗? “……如果还能遇到你的话。” 如果还能遇到你的话,如果我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的话,我会选择来到你身边的。 流浪者满意一笑。 “阿散。” “嗯?” “你上次买的雨泽茶糕不好吃。” “那下一次,我亲手给你做。” “嗯……”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眼中的事物逐渐模糊不清,最终凝成一片孤寂的黑暗。 流浪者看向天边,那里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微弱的晨光洒落在地平线上,将一切晕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远处的山峦在晨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而宏伟的气息。山顶的云雾像是一朵朵轻盈的花瓣,缓缓地被初升的太阳吹散, 旧的一年已经成为过去,大地迎来崭新的时间标尺。 “时闻,你看。” “日出。” “小诗人,见到这么美的景色你不得作上两句诗?” “……” “时闻?” “……时闻?” 怀里的人闭着眼,没有回应。 流浪者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的少年留在了黎明的前夕。 他跌进了一个绵长的梦中,就连爱人的吻也不能再将他唤醒。 流浪者苦笑着捏了捏少年的脸,“…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算了。” “……晚安。” 在金色的晨光中,有人怀着虔诚的心情轻轻吻上爱人的额头。 最后,平静地与人告别。 早安。 晚安。 —— be线 于晨光中坠落 完——
第172章 番外 落墨织卷·一墨听花 古语有言:笔墨有灵。 用夜的色彩浸染纯白的卷轴,描世间百态,绘万千色彩,这是虚幻与现实交织缠绵的艺术所独有的魅力; 在纸上方寸之间,因两种极致色彩碰撞而迸溅出的无数颜色,缤纷摇落,点缀我的整个心田。 笔尖而起的一勾一线、一蘸一点,自此,纸上花鸟缱绻,烟雾缠绵。 软笔蘸赤墨,轻点美人唇。 将这美人花鸟图的最后一笔完成,我才终于从这美丽的世界中抽身返回现世。 与卷轴之上的美人对视,我的心情却没有如从前那般获得平静。 我看着画中人,画中人也看着我。 画中的一笔一画看起来都十分完美,可我还是觉得她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但我左思右想也解不出一个答案。 我大概是进入了瓶颈期。 微风拂过房中高高挂起的画卷,携着“沙沙”的声响将我扑了个满怀。感受到风中的凉意,我才恍然发觉,原来时间已经临近夜晚。 暗恼于自己向来混乱的时间观念,将手中画卷同样高高挂起后,我便急匆匆拉开障子门走了出去。 我是璃月人,如今正在稻妻求学。 我喜欢绘画,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璃月的各种绘画流派早就满足不了我日渐刁钻的胃口,为了接触到更多的传世名作,也为了突破自我的瓶颈,我来到了这个相隔万里的被海包围的国家——稻妻。 我借住在稻妻城长野原婆婆的家里。长野原婆婆有一副热心肠,她的性格就像她亲手制作的烟花一样,热烈又绚烂。 这位婆婆大概很不一般。她平日里最喜欢讲予我听的,除了店内各式各样的烟花就是那一段她与一位旅行者一起进行的“营救大冒险”的“惊险”故事。 [烟花在最后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哦。]长野原婆婆总是会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我跑下楼,正巧看到长野原婆婆将饭菜摆放好。 “呀~小田,晚上好,看来今天也是在努力作画哦。” 婆婆一如既往地将她所有的温柔与热情用弯起的眉眼盛得满当当。她一遍说着让我脚下小心些之类的关心话语,一遍热情招呼我入座与她共享晚餐。 暖呼呼的饭食在渐凉的天气里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慰藉。 等待长野原婆婆双手合十,念完祝词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准备与身前的饭菜大战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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