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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仙人忽地定住了，回头迟疑地问他大哥，“大哥你没事做吧？是吧？” 给弟弟揪得脚步趔趄的太上胡子都快气歪了！ 他没事做，他要闲死了，好吧？！ 哼！ 上清看着穿过水雾出现在他眼前的大哥和二哥，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自他諵諷在坐忘峰“悟道”，兄长们从不曾来打搅，怎么今日会突然出现，都不曾派童儿来通报一声？ 好在他如今乃是圣人之尊，放眼看去，便可观过去现在，只多宝与他因果相关，未来叵测未定，细看不得，但像是两位兄长突然前来这等小事，他略一扫，瞬息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上清心里翻了个思量，他大哥二哥要带多宝出门？ 这倒是个从未有过的变数…… 上清慢慢从坐忘峰上起身，对着两位兄长施了一礼，缓声道，“此处地方狭小，我奉兄长们去正殿叙话吧。” 元始冲太上挤挤眼。 三弟还是很尊敬哥哥的嘛，对吧？ 太上根本不看他，担忧地道，“通天，此地水元素过于丰盈，更兼声音轰鸣，在此地坐久了，无碍嘛？” 上清宽慰他，语气很是淡然平缓，“大哥放心，我甚喜此处，对我修为也很有益，并不觉得潮湿吵闹。” 他这倒也不是假话。 他一个圣人，哪怕深处极寒极热之地，又或是又千万条巨龙齐声在他耳畔嘶吼，那也是毫无影响。 湿一点也好，可灭心火。 多宝日日在他心上燎原，他却还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在未来的日子里保住他的性命。 每日里沉心打坐，心念瞬息万变，但看到的未来碎片，没有一个是好结局的。 心烦气躁的时候，让瀑布的冷水浇一浇，能冷静一点。 老仙翁长出一口气，点点头，“那就好……” 元始围着坐忘峰绕了一圈儿，飞过来拍拍弟弟挺拔消瘦的脊背，“过后二哥给你送个蒲团来，还有凭几啊，桌案啊什么的，也都给你配齐了。即便是悟道，也要环境舒适，心情舒畅才好，嗯，这鲜花不错，就是瓶子不大配，我那里有个水晶瓶，粗口大肚矮墩墩，正适合养花，过后也给你送来。” 上清无语地回头看看那只容两个人打坐的地面，属实想不出他二哥最后能给他留多大个地方坐下来。 不过粗口大肚矮墩墩的水晶瓶？ 听着倒是很有趣。 正好可以装多宝隔三差五送来的花束。 上清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多谢二哥。” 元始心里十分满足，捋着黑髯呵呵笑道，“不过一点小事，亲哥哥，谢什么！” 三人纵云来在正殿，碧游峰的小崽崽一眼看到许久不出现的仙君，高兴得不得了，纷纷迈着小短腿儿往过扑，只是才往过跑了没两步，还没够到自家仙君的袍角，就看到了仙君身后的二老爷！ 哇！ 黑面神来了！ 小毛团子们霎时惊慌失措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毛发炸开，羽毛蓬起，左突右冲，一哄而散！ 一个眨眼，殿里殿外，一扫而空，只余几根毛发，几片羽毛，慢悠悠地从半空飘落。 三清呆呆地站在原地，各个儿都失了言语：…… 多宝捧着一盘仙果从旁边长廊走来，诧异地道，“咦，孩子们呢？刚还在呢？” 上清背着手，侧身看向徒弟，眼尾扫过他二哥，眉眼弯弯，嘴角微勾，没说话。 太上抬头察看他三弟正殿的房檐椽子是否归整，甚是仔细认真，无暇他顾。 元始尴尬地咳嗽一声，招呼道，“多宝别忙了，过来坐，此番议事，你也来听听！” 多宝就去看他师父，有着圆润眼尾的大眼睛湿漉漉亮晶晶，仿佛蜜糖一般的琉璃色眼珠清澈透明，一瞬不瞬的，虽有询问之意，却乖巧得仿佛对面之人摇摇头，他便也会瞬间消失。 上清给他这一眼看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 他想，他一定是怕了他徒弟外出会作妖闯祸，伤了自己，心跳才这么厉害的。 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安危和性命看得重一点呢？ 他细柔慢匀长地长出一口气，点点头，“多宝也来吧，你也大了。” 可以跟师父和伯伯们坐在一起，商量些大人的事了。 多宝兴高采烈地答应一声，“是！” 三清围着桌案落座，多宝把装着仙果的盘子放好，自己退到师父身后，跪坐下来。 上清手臂在宽大的袍袖中一滑，往后摸了一把，见多宝身下有蒲团，便没回头，只看着太上和元始道，“大哥二哥突然来找我，必定是有要紧事。” 太上叹口气，对着自己相伴万万年的亲弟弟，倒也没隐瞒，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想带着多宝外出，寻找能替代璧玉金的材料，不知道三弟你可否同意。” 他没跟通天说是元始的主意，生怕幼弟会因此而恼怒，再与元始闹起来。 元始惊讶地看他大哥，被他大哥隐晦地瞪了一眼，心领神会，赶紧把嘴巴闭得严严的，心里也甚为感动。 大哥真是好大哥！ 不过，元始觉得，没必要，他三弟不会那般小气的！ 上清果然并未暴怒生气，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大哥当年寻到璧玉金，我记得是在凤族的地盘？此番还要去那里么？” 太上点头，“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先去璧玉金所在之处，看看有没有什么伴生物，或是更好的矿精。若是寻不得，再去别处看看。” 多宝在师父身后，突然牙痛地小小倒吸一口凉气。 凤族啊……
第7章 上清正在脑中思量，凤族那里有什么能威胁到多宝的，徒弟去了那儿会不会有危险，冷不防听到多宝在身后小声儿吸气，连忙回头看他，“牙又痛了？” 多宝连忙摇头。 上清不信，略微回身，伸长胳膊，把人搂过来靠在自己怀里，玉一般的长指微微用力，掐着多宝肉乎乎的腮帮，捏开下巴看了看。 里外里仔细查看一回，见徒弟一口白牙干净整齐，牙龈粉嫩有光泽，并未有红肿的地方，他才放了心，松开手，长指轻抿，擦了擦多宝唇边的口水，叮嘱道，“不舒服要告诉我，知道么？” 多宝整个人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他上次牙痛，还是未曾化形的时候呢，有阵子吃多了蜂蜜，把牙吃坏了，疼得半夜睡不着，缩在那里唧唧唧地哭，眼泪把脸上的毛毛都打湿了，被师父拢在手心里哄。 师父那会儿就这样捏开腮帮，给自己看牙来着。 时至今日，依旧被师父当做小崽崽般照看，还是当着二位伯父的面，多宝给臊得不行，眼睛水汪汪一片，后退到自己蒲团上坐好，小小声儿窘迫地道，“知，知道啦，师父！” 上清点点头，摸摸徒弟脸颊，“乖一点。” 多宝脸红得几欲滴血，悄悄瞄了大伯二伯一眼，就怕二位长辈笑话自己。 太上和元始却只做没看见。 这师徒俩，比这更腻歪的时候也有。 修行之人，主打一个随心所欲，而这等相处之道，各人有各人的分寸，他们多那个嘴干什么。 至少太上炸炉惊得众人失魂，元始黑脸吓得大家落魄的时候，通天从不站出来跟哥哥们叽叽歪歪。 上清同意多宝跟着伯伯出行，兄弟三个便继续商议都要去哪些地方走访探寻，哪处能找到合用的天材地宝。 没人关注他，多宝慢慢放松下来，竖起耳朵旁听。 听了半晌，他见三位长辈研究出来的地方越来越多，便去拿了白娟和笔墨，搬开桌案，把白娟铺在地上，依照长辈们的叙述，开始画图。 多宝方位感极好，标得明明白白的，只是山川地貌细节欠缺些。 他毕竟只外出历练过一次，见的地方甚少。 三清见了，索性拿过笔去，就着多宝画出的雏形，细细地勾勒出一方广阔的地图来，并一一坐好标记。 洪荒大陆广袤无边，他们未曾全部走遍，但也去过许多地方。 地点确定好，以不周山三清山为起始点，三人又研究出一条线路图来，这图才算是画完了。 上清不动声色地提醒，“二位兄长，这一路走过去，只怕许多地形地貌，已经与当年大有不同了。” 元始颇为赞同，皱眉道，“三弟说得有道理，天地初生，到底不稳，只三清山，这些年就变化了不少。” 这新生的世界，四大元素汹涌，残存的混沌之气四处乱窜，勾动地气，地动山移，河流改道，都属平常，更别说洪荒大能斗法带来的巨变了。 仙人举手抬足，瞬息之间，便可移山填海，使万里山川面目全非。 只是说了这句，元始却又笑道，“不过不管他如何变化，带着多宝，有了咱侄儿的天赋神通，轻而易举便可破除虚妄，直捣黄龙，寻得至宝！” 玉清仙人神情振奋，伸出一只大手，握紧手掌，用力一晃，自信满满。 多宝：…… 多宝默默往他师父身后藏了藏。 他二伯越来越会发癫。 黑发黑髯的仙人本来想顺势拍拍侄儿肩膀，给孩子鼓鼓劲儿，结果一扭头，发现拍不到，干脆侧着身子，凑到他弟弟身边说起了闲话，“老三啊，这么多年，哥哥一直不太理解直捣黄龙这个词，龙族里，黄龙一族并不算多么出众，为甚捣毁敌人的巢穴，要说直捣黄龙呢？” 上清：…… 是个好问题，但是他不想回答。 也没法回答。 人族这时候还没诞生呢，黄龙府这个金人腹地更是影子都没有，他给他二哥讲岳飞的故事？ 那得编一个多么庞大的背景，说多少废话铺垫！ 他为什么要编故事哄哥哥？ 他哥又不是多宝。 小孩子么还哄！ 上清圣人无赖地道，“合辙押韵，随口那么一说，二哥要是想改成直捣金龙，也没问题。” 元始咂摸了一下嘴，“黄龙就黄龙吧，黄龙挺好的！” 上清笑一下，黄龙自然挺好，您跟黄龙还有缘呢。 太上在一旁忽地感慨地道，“咱们兄弟三个，距离上次出门，也有万年了……” 他们三清降生之初，仗着自己乃是盘古后裔，跟脚强悍，无人能敌，又是兄弟三个，因此胆子极大，没少四处瞎溜达，只不过后来意识到必得提升修为，这才回到不周山定居，开始沉心修行。 洪荒不记年，修者无岁月，稍微闭个关，突破一下，一睁眼，可能几百几千年就过去了，如今掐指一算，他们也确实很久未曾出门了。 太上目光柔和地看着幼弟，“三弟啊，此番大哥出去寻宝，你也同去吧？” 元始一听，心里好生酸溜溜，没等上清开口，便嘀嘀咕咕地道，“那我也想去啊……大哥你怎么不邀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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