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背着那把弓,初见时锐利的少年气已经收敛了许多。 眉眼间有了几分沧桑,上一趟山下来,看着沉稳不少。 李莲花目送他离开,这才回了客栈里。 里头的封燕逐正在与风明萧说些什么,似乎起了争执。 轩辕琅坐在一边左看右看,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并不吱声。 万圣道的人已经撤出清泉,去往县城。 镇子上这间客栈太小了,别说落脚下榻,连吃饭都成问题。 李莲花举步进去,刚一靠近,那边争吵的两人就看了过来。 而后齐齐起身,与他行礼,“见过楼主。” 李莲花摆摆手,“没外人在,不必行这些虚礼。” 几人坐的是客栈里最大的圆桌,六个人勉勉强强围了一桌。 不知道菜是谁点的,但桌上都是李莲花喜欢的菜色。 李莲花端起茶水,开口问道,“你俩刚才吵什么呢?” 风明萧冷笑一声看着封燕逐,没说话。 封燕逐瞪了他一眼,这才规规矩矩的看向李莲花。 “属下想恭请楼主回万圣道总盟坐镇。” “咳——” 李莲花一口茶呛得不上不下的,李相夷抬手给他拍了拍顺气。 李莲花回头去看他,便见李相夷挑起眉锋,神情若有所思。 李莲花放下茶杯,抬手擦了擦嘴角。 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封姑娘,这万圣道有你堂兄坐镇,还有你从旁协助,不是很好吗?” “何必多此一举?” 封燕逐皱眉,不甘放弃,“可是……” 李莲花抬手打断她,“此事容后再谈,我现下有另一件事要托你去办。” 封燕逐神色微愣,眼底透出几分欣喜。 “楼主请讲。” 李莲花抵唇低咳两声,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李相夷那边看了两眼。 “先吃饭,先吃饭。” 李相夷挑眉,左右看了一眼。 轩辕琅眼观鼻鼻观心,笛飞声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也不说话。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怎么个意思,搞针对? 李莲花敛袖给他递过去一双筷子,“此事说来话长,晚些时候我慢慢与她聊。” “天冷,饭菜凉得快,先吃饭要紧。” 不动声色几句话就将事情揭过去,李相夷接了筷子,没再问他。 这人一贯会避重就轻,追着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还不知道要被他带到哪里去,索性不问。 至于这万圣道为何要奉李莲花为主,他可以慢慢查。 几人吃过饭,李莲花便上了楼,打算去补个觉午睡。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闲适得很。 后面的封燕逐想也不想,抬脚就跟。 风明萧不甘落后,快步追上。 两人一前一后,都进了李莲花的房间。 楼下的李相夷抬眼看着,沉默不语。 笛飞声抱着刀站在他身边,“不跟上去看看?” 李相夷摇了摇头,“他既要瞒我,跟上去他便什么都不会说。” “反倒耽误了他的事。” 笛飞声出谋划策,“以你的轻功,贴上墙根也没人能发现。” 李相夷十分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老笛,听起来你很有经验啊。” “趴人墙角的事儿没少干吧?” 笛飞声气定神闲,丝毫不以为耻,“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省时省力的法子,为何不用?” 李相夷点头,“有理。” “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啊。” 说罢,转身出了院子,足下一点飞上屋顶。 笛飞声:“……” 他刚才那股不屑劲儿呢? 笛飞声轻笑了一声,微微摇头。 现在的李相夷,可比原来有意思多了。 另一边。 李莲花引了跟上来的两人入座,一人倒上一杯茶,这才在二人对面落座。 封燕逐恭敬的接了茶,“楼主先前说,有什么事要交给属下去办?” 李莲花微微顿了一下,拂袖抬手搭在膝上,偏头看向封燕逐。 “你可记得,金玉黄泉。” 封燕逐微愣了一下,微微颔首,“我自然记得……” “楼主怎么会知道他们?” 李莲花淡笑一声揭过她的问题,“机缘巧合罢了。” 他这么说,封燕逐自然不多追问,又将话头牵了回去。 “楼主要我办的事,与他们有关?” 李莲花颔首,“这金玉黄泉也是南胤血脉,自然该回归万圣道统辖。” “我要你去寻他们,收入万圣道麾下,今后受万圣道肘掣。” 有了封燕逐压着,至少不至于再酿成女宅那样的惨案。 语气稍稍一顿,“能找回来的就找,找不回来就算了。” 比如连泉,比如四象青尊。 总不能去笛飞声手上抢人吧? 封燕逐秀眉微蹙,略有几分为难。 “楼主有所不知,他们这些年流落在外,如今已各成气候,怕是不愿受制于人……” 又连忙紧着接了一句,“但若是楼主愿意回归万圣道,一定能将其召回!” 李莲花摆手,“哎,那倒也不必。” “你带着明萧去,先礼后兵。” 封燕逐抬眸看了风明萧一眼,彼此目光一对上,都各自撤开,一个比一个嫌弃。 ——相看两厌。 但李莲花说的话,风明萧一向奉为圭臬。 心下再多不愿,也恭恭敬敬的应下。 “属下遵命。” 这事情交代完了,封燕逐还是不甘心,又一撩衣摆跪在了李莲花面前。 “属下恭请楼主回万圣道总盟坐镇。” “万圣道数百弟兄,都在等您。” 说罢,还重重磕了个头。 她这一路追寻,都是为了把人接回去,如今李莲花就在她面前,她怎么肯放弃? 李莲花轻叹一声,并没有急着去扶她。 “封姑娘,如今这大熙天下太平,安宁盛世,有什么不好?” “你万圣道所图,非我所愿。” “这世间万物更迭,四季轮转,自有其因果命数。” “过往的一切早该有新生,你们也早该放下了。” 封燕逐愣在那里,一时间有些迷茫。 百年来,封家历代苦寻南胤皇太子,一心想着如何迎回主上,光复南胤。 于她而言,这是他们南胤后人的宿命,仿佛为此而生。 如今历经艰辛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得到的却是一句早该放下。 “李莲花,你体内流着南胤皇室的血,百年前先祖的血海深仇岂是简简单单放下二字就能洗清的?” “若非大熙覆灭南胤,你本该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又怎么回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李莲花,你不恨吗?” 李莲花笑了一声,“什么境地,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你也说了,是百年前的血海深仇。” “时过境迁,先祖早已作古,本该尘归尘土归土。” 他又看向封燕逐,“封姑娘,我问你,平心而论,当今这位陛下如何?” 封燕逐刚要开口,便又被他发话堵了回去。 “这大熙盛世昌平,百姓安居乐业。” “帝王勤政爱民,仁德宽厚。” “你难道真想毁了这一切,挑动战火,搅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吗。” 封燕逐怔愣着低下头,句句在理,字字珠玑,实在让她无从辩驳。 她只是低喃一句,“如此,如此……我又该如何向故去的先祖交代?” 李莲花站了起来,将跪在地上的封燕逐扶起来。 “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是你们对先祖最好的交代。” 封燕逐还有些恍惚,李莲花却听得窗外一声轻响。 剑客的本能让他惊觉,两步迈至窗前一把拉开门,却是一愣。 外头站着的,不是李相夷又是谁? “你……” 他眉头皱了又皱,“你上哪儿学的这臭毛病?” 趴人墙角,这是李相夷干得出来的事吗! 李相夷摊手,“笛飞声让我来的。” 李莲花:“……” 楼下坐着的笛飞声:“阿嚏——” 李莲花气笑了,“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 李相夷撑着窗棂一翻,直接进了屋子。 “因为我发现,有时候听劝未必是坏事。” “不然也不能知道,你瞒了我这么大的秘密。” 听别人墙角才算听墙角,听李莲花的不能算。 封燕逐面露警惕,抬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李莲花抬手扶额,“你别紧张,他不是外人……” 封燕逐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神色泰然的风明萧,索性跟着他一道放松下来。 据传言,此二人极有可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看着神态举止也有些相似。 若是如此,楼主瞒下身世不愿与他多言,也是情有可原的。 主要是…… ——不可能打得过,想杀人灭口都难,不如老实待着。 李相夷几步越过封燕逐,在桌边坐下。 李莲花悠悠叹了一声,“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他聊聊。” 那两人对视一眼,应了一声转头出了门,贴心的把门给他关好。 李莲花迈步过去,在李相夷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你听到多少?” 李相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从金玉黄泉开始。” 李莲花大为头痛,好嘛,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 “不解释解释?” 李相夷问他。 李莲花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解释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 李相夷噎了一下,索性再喝了一口茶,顺上一顺。 “这样的事你其实不必瞒我,我知道了,遇到相关的情况也好应对。” 李莲花按着太阳穴,没去看他。 “我这不是怕你徒添烦忧吗。” 不需要他应对什么,他会将所有与南胤有关的事情解决,不让李相夷沾染上分毫。 李相夷顿了顿,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给我听听。”
第262章 出来练剑 左右都知道了,李莲花便也不再瞒他。 “单孤刀之所以能得万圣道助力,正是因为万圣道错将他认作南胤皇太子。” “他身上有兄长的玉佩。” 提起兄长二字,李相夷最先联系上的,是李莲花那张脸。 他短暂的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绕过弯来,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手里摩挲着茶杯,偏头去看李莲花。 “我们的兄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莲花淡淡牵起一丝笑意,垂下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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