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取下腰间钱袋,撂进李莲花手中。 李莲花从钱袋里取出二十两银子来,抬手递过去。 那猎户一愣,他也就是随口一喊,已经做好准备这人怎么砍都随意,能卖上十两银就足够的心理准备。 如今这人连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掏钱,倒给他整不会了。 小伙子伸手接银子,用的是左手。 没了支撑,右边的手无力垂落下来。 不出李莲花所料,的确是受伤了。李莲花把钱放在他掌中,低声道。 “我看你伤得不轻,正好呢我是个大夫,可以替你诊诊。” 那人一愣,撑身起来退开两步。 “不必了。” 转身欲走,又被李莲花叫住。 “小兄弟留步,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那人脚下不停,“没空。” 李莲花眉峰微挑,在笛飞声起身拦人之前开口,“我给钱。” 这话成功稳下了那年轻人,他扶着胳臂转身,“什么事。” 李莲花给钱痛快,他喜欢。 李莲花笑道,“借一步说话。” 他说罢在前引路,那猎户自不多言跟了上去。 笛飞声提刀迈步也跟了过去,徒留下李相夷面对一只刚花了他二十两买来的狼。 思来想去最后让客栈老板拖回去了,也算对昨日半夜把人老板叫起来生火的弥补。 李莲花带着那年轻人进了镇上一家医馆,让大夫替他看伤。 手是摔断的,并非野兽咬伤,至少没有感染的风险。 大夫在一边给他接骨,李莲花坐在对面问他,“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年轻的猎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边上抱刀站着的笛飞声。 “叫我岐山就行。” 李莲花点头,“岐山小兄弟,在下李莲花,幸会幸会。” 岐山低头看看一眼给自己包扎的大夫,又将目光转向他。 后知后觉的道,“你不是大夫吗?” 李莲花抬指蹭了蹭鼻侧,低咳一声。 “我这个大夫只看内伤,外伤并非我的强项。” 他手掌撑在膝上,转了个方向面对岐山。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这银子一样是我来出。” 岐山皱眉看他,“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我来清泉镇,其实是来寻人的。” 岐山错愕的一抬眼,双眸中隐隐涌动暗芒。 到底是小年轻,脑子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李莲花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丝笑意,却又故作苦恼的抬指按了按眉心。 “我有一个好友,酷爱作画,只是生性恣意轻狂,离经叛道,丝毫不受世俗繁杂所缚。” “他的画作并不为大众所喜,但他志不在此,而是醉心山水,立志画出这世间最绝无仅有的风景。” 岐山微微颔首,等他继续。 李莲花这才悠悠叹惋摇头,“三年前,我听他提起这平龙山上有人间仙境,毅然决然远赴清州。” “自那之后,我便再未有过他的消息。” 岐山垂下眼眉,眉目间已经染上愁绪。 他什么都不说,这副神色落在李莲花眼中,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李莲花目光真挚看向那年轻的猎户,“岐山兄弟,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便是他只身入了平龙山。” “这次到清泉镇来,就是为寻他而来。” “你既能入山打猎,想来知道山路怎么走。” 又取出十两银子放在他面前,“这是定金,待你领我上山,再结你二十两。” “届时拿了银子,你去留随意,如何?”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必走得多远,到你平日打猎的地方便足够了。” 独自上山以命相搏猎出来的猎物,高价售出才二十两。 如今不过领个路,便能到手三十两,这可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岐山拒绝了,他摇了摇头。 “我帮不了你。” 李莲花不解,追问他,“这是为何?” 岐山将头偏向一侧,不拿他的银子。 “平龙山上凶险异常,我若应下,不是在帮你,是在带你去送死。” “你那画师朋友,想来也不愿见你如此涉险。” 李莲花只是苦笑一声,坚持道,“他若当真这么想,就该亲自来与我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抬起眼眉,语气恳切真挚,“我这趟来,一定要将他带回去。”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岐山,他面色复杂的看了李莲花片刻,挣扎许久,才点了头。 “好,我带你进山。” 李莲花适当面露感激,朝他颔首,“多谢。” 在一边抱刀观看全过程的笛飞声:“……” 岐山包扎完,一只手臂打了几节木板横在面前,吊在脖子上。 这才与李莲花道,“李先生,我有些进山的东西要准备,巳时初在街头的杨树下等我。”
第230章 他说什么你都信? 李莲花颔首应下,他便转身出了医馆。 他步履生风,走得很快,很明显是有武功底子在的。 李莲花与笛飞声二人出门,一边盯着他的背影,一边小声蛐蛐。 “你就不怕他一去不回,白拿你的银子?” 李莲花抱着手臂摇头,“不会。” 笛飞声摩挲着下颚,微微颔首,“这人的确不像个唯利是图的,勉强信得。”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信什么信,我还有二十两他没坑上呢。” 笛飞声看过去,没了声响。 片刻后又问,“他先前分明敌意很重,也很警惕,你是如何瓦解他的防备的?” 李莲花叹了一声,“你看啊,能有猎狼的本事,却没有猎户出售的途径。” “受了伤不先进医馆,而是就地支摊。” “说明什么?” 笛飞声若有所思,“说明他并不是本地猎户,生活拮据。” 他又看了李莲花一眼,“这就是你们穷人的惺惺相惜吗。” 李莲花白他一眼,抬肘就怼过去,笛飞声挨了一下,却只是笑笑。 李莲花又道,“身手了得,却困于清泉镇内做个猎户。” “此处穷乡僻壤,没什么值得吸引外地人停留的,他不出意外呢,一定是来找人的。” 笛飞声又点了点头,“所以你才编了这么个画师朋友的故事,来与他套近乎?” 李莲花耸肩,“有感同身受的遭遇,自然更能拉近距离,让他放下防备。” 笛飞声冷哼了一声,“李莲花,你编起故事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若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单看那副真挚恳切的模样,笛飞声自己都快信了。 李莲花笑着拱手,“惭愧,惭愧。” 李相夷姗姗来迟,不明所以,“什么故事?” 李莲花笑着摆手,“齐先生那边如何了?” 三人一同转身,说着话往客栈走去。 ……………………………… 三日快马疾驰,轩辕琅终于抵达中州。 行路途中便与风明萧通过信,故到达中州城的时候,风明萧早早等在了城门处。 风明萧看他策马飞驰而来,倒是恣意畅快。 唇红齿白少年郎,若不开口,的确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无头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风明萧那点江湖少年的滤镜咵嚓一声碎得四分五裂,白了他一眼。 “不劳挂念,好得很。” 说罢,带着他转身进城。 从轩辕琅的来信中,他已经听说了李莲花的近况。 知道他身边有笛飞声和李相夷,多少要放心些了。 但还是忍不住关心,“楼主近来身体如何,可按时吃药了?” 轩辕琅牵着马的手顿了一下,李莲花不让他将京中受毒一事告知他,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 要是让风明萧知道,他开下的药成了催命的毒,自己一碗一碗的看着李莲花喝下去…… 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转念又一想,这小子是有皇室血脉在身上的,要真是造反,跟着他干算不算正统? 脑子里天马行空,嘴上倒是老实。 “药都喝了,李相夷和笛飞声带着他去寻仙丹了。” 风明萧一愣,“仙……仙丹?” 轩辕琅点头,“嗯,仙丹。” 风明萧看他那笃定的样子,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样的仙丹?” 轩辕琅又道,“菩提药王的仙丹,听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风明萧沉默许久,欲骂又止的看着他。 “你自己听听,这靠谱吗。” “要真能长生不老,菩提药王又是怎么死的?” 轩辕琅没说话,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想来想去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可李莲花亲口跟我说的,说他去找仙丹了。” 风明萧不太想跟一个没有脑子的棒槌说话,他抿唇片刻。 “他说你就信?” 轩辕琅偏头看他,“对。” “他说我就信。” 相识至今,李莲花从未骗过他。 无论多困难的事情,只要他说可以,就能做得到。 化不可能为可能,这就是李莲花。 这次也一样,这次一定也是这样。 风明萧不知道他对李莲花这种盲目的信任从哪里来的,听来听去只觉得心急如焚。 他也想信任楼主,但担忧远远比之更甚。 二人没有再多言,风明萧一路带着轩辕琅回了中州莲花楼,将他安置下来。 轩辕琅洗去一路风尘,换上一套莲花楼的青衫素衣,意气少年多了几分书卷气。 他撑手站在二楼,看楼中往来的门人,由心而生一股宁静致远的淡薄。 他有些恍惚,这半个月经历的生死劫难,大起大落,仿如昨日。 到如今远离京城,真正停下脚步,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临近傍晚,风明萧踏着晚霞走来。 同样的青衫素衣,穿在他身上就是怎么看都觉得光风霁月。 单从外形上看,风明萧与李莲花其实是有些相似的。 不同在于,他比李莲花冷淡上许多,也凌厉上许多。 但轩辕琅很清楚,风明萧的冷漠浮于表面,而李莲花的冷漠,看不见摸不着,但无处不在。 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他就是这种感觉。 风明萧开口,“走吧,给你摆了一桌接风洗尘。” 轩辕琅笑了一声,“这么客气啊无头哥?” 风明萧眉角跳了跳,扭头就走,“不吃算了。” 轩辕琅连忙跟上去,“吃吃吃,行路匆忙,好几天没吃上饱饭了……” 接风宴摆在院中的凉亭里,两人相对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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