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洗漱的时候,琴酒不知道到底要搞什么,也不说话,也不嫌累,偏要在洗手间的门口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琴酒怕他什么时候就突然跑了所以在盯梢。 清水清承认他有过这种念头,但是这栋安全屋的洗手间根本没有窗户,琴酒难道是怕他从下水道里逃跑吗?! 被那股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忍不住扭头发出灵魂疑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又不会跑。” 琴酒随意“嗯”了一声当作回应,没说其他的话,却也没有其余的动作,看不出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见状,清水清无奈,干脆明示道:“你不累吗,要不去沙发上坐会儿?” 拥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依靠在门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很久没见到你了罢了。” 清水清一哽,想到自己之前甚至想找boss给他安排一个能暂时避开琴酒的任务避避风头,一时间莫名有些心虚。 他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去,喝了口水正漱嘴的时候,却听到安静地立在一旁的人突然道: “我要搬过来。” 清水清被这猝不及防的话惊得呛到,差点把嘴里的漱口水咽下去,匆匆把水都吐出去后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才难以置信道:“不是……你刚刚说什么?你要搬哪儿去?” 琴酒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上前拍了拍还在断断续续地咳嗽的银发青年的背部,重复道:“这栋安全屋,我要搬过来。” 清水清终于顺过来气,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行!” 他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给出一个不牵强又合理的理由,出乎意料的是,琴酒并未追问,只是一边抬起手帮他擦掉了唇角的牙膏沫,一边冷静地吐出几个字:“我想回来住。” “……回来?” 刚刚编好的几个理由顿时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乱码,清水清大脑宕机,他向来拒绝不了这个词——回来,一时之间甚至忽略了两人间逐渐暧昧起来的动作。 前几年曾带着少年时的黑泽阵一同生活的记忆一并涌上心头,那是一段他至今想起也会倍感怀念的时光,一个被boss强行塞过来的寡言少语的少年奇迹般地带着他走出了日本威士忌身亡的阴影,他清楚在这种局面下严词拒绝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最终仍敛着眸子低声道: “那就回来吧。” 回来,多么让人无法拒绝的一个词。 第一次有人对他用“回来”这个词,过去他身边的出现的任何一个人,无论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仍改不了他们终究只是路过的现实。 琴酒是唯一一个,暂时的离开后,又对他说想要“回来”的人。 “好。” 琴酒低沉沙哑的应声唤回了清水清飘忽的思绪,才终于慢半拍地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琴酒抚在他唇角的手已经挪到脸颊了。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看着愈发拉进的距离,清水清猛地抬起手把眼前逐渐放大的那张脸推开。 “我脸上又没有牙膏沫,你在摸什么。” 琴酒也不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清水清顿感不妙,还没来得及跑,一只杯子被随意扔在地板上,杯中的水潺潺流出的那一刻局势骤变,待他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压着手腕按在门上了。 “……”清水清头疼地挣扎了几下,但是力气一向不是他的长处,只得底气不足地警告道:“不要胡闹,快松开。” 琴酒将身下的人的手腕举过头顶用一只手死死压住,空出的另一只手掐住对方的下颌,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另一句话:“他经常来找你?” 清水清皱眉,满心想着该如何脱困,心不在焉道:“谁?” “你领回来的新人。” 被掣肘住的银发青年面色一僵,突然回忆起清晨打开门时的情景,眼神飘忽地转到一旁,却意外看到了镜子里两人暧昧过头动作以及自己狼狈的模样,慌乱地再次转开视线,心神不宁地道:“没有吧,绿川就偶尔来问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做饭还挺好吃的其实……” 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清水清眼皮一跳,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住嘴,却已经晚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强行将他的视线挪回到正方向,随即他被入目的阴云密布的脸色惊到,同那双碧色的闪着凶戾的光的眼睛对上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什么令人发指的记忆,表情霎时凝固。 “等等——”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一个炙热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就压了下来,他的双手都被钳制着,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暧昧的水声在并不宽敞的洗漱间传开,这个猝不及防的带着浓烈的掠夺性质的吻逼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来,正头脑发昏、晕头转向的时候,湿热的气息扑在耳畔,耳边传来一声携着浓重的危险意味的警告: “在我面前别提他。” 清水清气喘吁吁,正极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听到这话气极反笑,话音一字一字地挤出牙缝,咬牙切齿道:“明明就是你自己先提起的吧!” 琴酒并不为所动,只是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两人僵持不下,清水清怕这个叛逆过头的下属乱来,最终胡乱点了点头率先妥协道:“好好好听你的总行了吧!现在,快点放开我!” 终于重获自由,清水清皱眉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显然刚刚那场争锋中对方怕他挣脱的确是用足了劲儿,他的腕部上面赫然印着几道泛红发青的指印。 他将那几道指印举到琴酒面前,谴责地让对方看,琴酒见到了却仿佛心情十分不错似的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清水清:…… 清水清余光里看到那只躺在地上的杯子,耳朵发热,那明明只是个死物,他却总觉得仿佛它刚刚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景象,手忙脚乱地把它捡起来冲洗了一番匆匆塞进柜子里,才长舒了口气。 他回到客厅,琴酒还在那儿大爷似的坐着,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安全屋,再想起不久前一时冲动答应琴酒搬过来住的话,事已至此,也没办法辩驳了。 他在沙发上落座,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什么话题缓解尴尬时,意外地琴酒率先开了口。 “薄荷。” 清水清扭头看过去,不知道对方前言不搭后语地在说什么,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的牙膏,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清水清顿时两眼一黑,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大脑,红晕迅速蔓延至全脸,怒不可遏地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下属。 “而且你还是没学会换气。” “你你你你你——”清水清没想到琴酒竟然还愈发变本加厉,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了一串“你”以后却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乖一点吗?我是你上司,还是你老师!” 琴酒倚坐在沙发上,抬头凝视着身前的人,游刃有余道:“但不止是。” 这是什么人生疾苦…… 清水清负气坐回沙发上,抓着头发陷入沉思。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我的下属不对劲,我没教过他这个!
第44章 四十四瓶酒 绿川光前一晚刚刚执行完任务回到安全屋稍作休整,第二天清晨起床准备好早餐以后,便愉快地准时敲响了住在对门的上司家的房门。 面前的房门被打开的瞬间,绿川光看着映入眼帘的拥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灿烂的笑容骤然一僵。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 “滚。”站在门内的人率先打破了寂静,缓缓吐出一个字,又用力摔上了房门。 绿川光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看着那扇被关得严丝合缝的门,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儿熟悉。 ——为什么琴酒一大早会出现在清酒的安全屋里?! 清水清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挣扎着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是绿川来了吗?” 见对方不应声,他本能地以为是猜错了,便又推翻先前的猜测继续道:“原来是安室啊。” 琴酒冷笑一声。 清水清猛地地打了个激灵,骤然从清晨苏醒的模糊意识中清醒过来,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一眼琴酒的脸色,视线触及站在床边的那人阴翳的神情,干笑了两声希望能以此缓解尴尬的氛围。 “不是,你听我说,他们也不太常来来着……”清水清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能够再诚恳几分,真诚道:“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闭嘴。”琴酒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坐着的人重新按回床上躺好,冷酷地吐出几个字:“睡你的觉。” 清水清的脑袋猝不及防地被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掌按着脸压进柔软的枕头里,略懵,但是对方动作收了力气并没带来什么不适感,他一边暗自庆幸这个危机大概是解除了,还好这个事情被顺利糊弄过去,一边干脆翻了个身调整姿势把自己卷在被子里,陷入深思—— 明明是琴酒单方面地向我表达了某些出格的感情吧,为什么现在需要小心翼翼的人反而是我?! 琴酒不久后便离开了,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在走之前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 清水清在半睡半醒中尽力地举起手臂摆了摆,向对方表示再见。 他隐约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当他努力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似乎模糊地捕捉到了他那个阴晴不定的老下属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但还来不及细想便再度沉入梦乡。 做梦的吧,那可是他养了好几年的琴酒,琴酒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就像正常人一样的笑容,他在睡醒后迷迷糊糊地想着。 琴酒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有再回到过这栋安全屋,不愧对那个新一代劳模的名号,大概又是去出什么任务去了。 清水清对此也不大在意,毕竟琴酒现在走的每一条路都是他曾走过的,能教给琴酒的东西他绝对没有丝毫保留,该提点的也都已经提点过了,琴酒只需要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走下去,其他事情他无需干涉。 从琴酒搬离这栋安全屋的第一天起,在清水清眼里,他从训练营领回来的那个少年便足矣独当一面了。 只是他没想过,琴酒在未来的某一天,竟然会选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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