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元柳斎重国是位标准意义上的严肃而极有威严的领导者,但在爱徒心中还要加上些顽固的老头属性,而到元新歌这里,又多了几分绝对优越的偏爱存在。 这样一想,元新歌倒是少了些忧虑。 “队长,”他弯腰鞠躬,目光定在自己的脚尖上,如往常一样没在任何意义上给这个动作打折扣,“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面前有瓷杯底与桌面轻轻相碰的声音传来,山本元柳斎重国微微顿了顿,然后说道:“先坐吧。” 元新歌应了一声,然后顺服地坐在下位的椅子上,等待接下来的对话。 房间内有短暂的沉默,元新歌微微垂着眸子,能感受到有视线正从头到脚打量自己,等山本元柳斎重国观察结束,老人也终于才肯开口。大概是出于尸魂界最强死神的魄力,在护廷十三队中拥有毋庸置疑之至高权威的总队长谈起正事的第一句话便单刀直入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我听说了你在魂葬实习那日的表现,在始解的情况下,大抵还算正常水平,这是否说明你已经能够正常使用蹒跚云了?” 元新歌因这句话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但面上还是只做出略有疑惑的表情,他抬眼看向山本元柳斎重国,发现对方表情依然平淡,刚才那句话就更像是极度紧张下的幻听——但元新歌非常清楚自己此时的状态,也明白山本元柳斎重国的实力或许就强大到足以使他察觉到异常的程度。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暴露了怎样的破绽,元新歌已经顾不得仔细思考,他斟酌着答案,回应道:“蹒跚云确实在战斗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山本元柳斎重国不置可否,他沉声道:“如果斩魄刀心血来潮时始解一次便能使你心满意足,那我今天说这些话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 元新歌瞳孔微微一颤,他眸光闪烁,电光石火之间想到笔记上提及的那个寄存在浮竹十四郎处的信物,终于决定如实交代:“……您说的对——除那日以外,我没能成功和蹒跚云取得联系。” 他不知道身份暴露的代价是什么,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往日元新歌留下的铺垫。既然笔记中说即使是其他任务者来到这个世界,只要手持信物便能无条件获得山本元柳斎重国的信任,那与元新歌实际仍为一人的自己没道理会因为失去了记忆而被他伤害。 或许是在瞬间想通其中要点,元新歌已经迅速编好一会儿解释时的说辞,打算避开死亡一事不谈,只提失忆,如果山本元柳斎重国问起为何不早将这个情况向上汇报,就以“身受重伤,脑内仅存隐约印象,因不明敌友而不敢轻易透露实情”为理由——尽管这说法绝对算不上尽善尽美,但至少也不是绝无可能。 但山本元柳斎重国的下一句问话依然超出了元新歌的预想,因为老人更换了交流对象,矛头直指似乎并未在此时现身的第三人。 “他当初魂魄已逝,此时复返而来,其中究竟是何情况,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如果连他当初的嘱托都无法做到,你又怎么算得上是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同伴。” 山本元柳斎重国缓慢睁开双眼,他深深望着元新歌碧色的眸子,锐利的视线却又分明是穿过他在望着更深处的什么,元新歌猛然意识到,山本元柳斎重国分明是在对着他识海中的蹒跚云说话。 因为就在老人直视过来的一瞬间,他脑中那把长久以来都未再有过反应的斩魄刀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刀鞘中的金属刀锋正因这份言语刺激而心情震荡,此时不过是强行隐忍不发,克制着对山本元柳斎重国极为不尊敬的反驳欲,但只要再受到些许打击,情感澎湃程度到达极致时便会猛然爆发。 ——元新歌认为这太危险了。 信息差导致的地位不对等使他陷入了完全被动的局面之中,山本元柳斎重国显然早就知道他不再是原先的那人,也同样了解蹒跚云的不配合,他们甚至早就达成过什么极为重要的约定,这约定没在笔记上提及,也不在元新歌此时的计划之中。 无论蹒跚云能否被山本元柳斎重国劝服,他都必须再考虑当下要迈出的每一步。 “死神需要获得斩魄刀的认可才有资格使用力量,这点自然毋庸置疑,但如果你只想着时光倒流,恐怕会感到失望的就不止是你了。”山本元柳斎重国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缓慢合上双眼,手也摸上了茶杯滚烫的杯壁,“这是你仅有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必须想清自己该如何做。” “守护与否,抉择权依然在你。” 说完这句话,山本元柳斎重国沉默下来,元新歌在座位上同样不知说些什么是好,就在气氛一时间陷入僵硬状态时,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走吧。”蹒跚云显得有些无力,它说道,“山本队长已经没什么想和我们说的话了。” 元新歌仅凭思想便可以与它交流,于是谨慎地追问一句:“可以吗?” “……嗯,和他请示一下就好。” 元新歌起身向山本元柳斎重国深深鞠躬,行礼后告退,老人并未阻拦,像是全然未曾听见他说话一般淡然。 意识中的蹒跚云不再颤抖,却也一声不吭,如果它愿意实体化,元新歌一定能通过它此时灰败的面色看出它被训斥一通后低落的心情。 说来奇妙,他们之间一共有过三次交流,蹒跚云展现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第一次怒气冲天,第二次恣意张扬,第三次则显得过于沮丧——这样大的反差让元新歌有些词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它才显得自然一些。 蹒跚云似乎还不太成熟,他至少可以得出这点结论。 而就在他打算回到办公室去处理完剩余公务时,蹒跚云又开了口。 “找个没人的地方吧……在席位挑战赛前。”斩魄刀几乎失魂落魄地说道,“他要把印记还给你……既然没办法拒绝,我们就只能拿回来。” ---- 感谢在2022-08-06 23:58:49~2022-08-07 23: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璐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 元新歌难得从绝对可信之人口中听到这种惊人消息, 他甚至没用蹒跚云再催促第二次,脚下自发便转了方向,直直朝一番队门外而去。 在与几位偶然碰面的队员问好后, 他担心与旁人的无意义交流会影响蹒跚云沉默的酝酿过程,专门挑了大家极少经过的路, 出门后便向来到任务世界的第一日迷路时所去的那处山崖。 此前探索时还想着要迅速找到四番队的综合救治所而没有过多停留, 元新歌这时候干脆就盘腿在断崖边缘坐下,他对瀞灵廷已经足够熟悉, 此刻居高临下将城中全景再纳入眼中则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 也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 蹒跚云终于组织好语言, 在元新歌已经于这个视角下大概找全了护廷十三队其余十二支队伍的位置时,他被猛然扯进那扇“门”内,虽然身体的位置并没有任何变动, 眼前的景象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同样姿势盘腿坐在元新歌面前的是位身着黑色男士和服的青年,黑发黑眸,衣摆领口皆有精致的松鹤样针绣, 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吸睛的色彩便是几乎遍布整件衣服的红色云图,大片艳色散散盖在纯黑底布之上, 看起来倒更像是激战过的斑驳血迹, 而非一贯有着轻飘印象的流云。 它样貌清俊,放在人类社会中也最多不过二十五岁上下, 不知其他斩魄刀实体化的形象如何,元新歌没有在蹒跚云脸上看出自己的影子:青年眉目间带着一股理想主义者特有的积极灵动, 仿佛对心之所向拥有无上热情,却也因此总显得对事实过于不满, 从而又隐约表现出浮躁又不实际的情绪化。 如果元新歌令它不快, 它就会狠狠皱紧眉头, 以极为悲愤的态度批判他为穿管局做事的卑劣;如果战斗使它感到愉悦,它就会因为重拾与曾经使用者并肩作战的记忆而心潮澎湃,从而吐出得意的褒奖和赞扬;而如果它被一向尊敬的山本元柳斎重国毫不留情地批评—— 它显然已经缓过神来,虽然面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神色已经并非原先语气中所传达出的失魂落魄。元新歌很高兴能在它冷静时进行交流,至少他不必再面对情绪化的排斥与反抗,即使蹒跚云感到非常不满,大概也会以比较直接了当的方式表达出来。 与元新歌的预测没有什么太大出入,蹒跚云的确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谈话方式,因此它在微微皱着眉打量了一瞬元新歌的表情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抛出一个惊雷。 “其实,席位挑战赛的进程里原本没有你和山本队长的对战。” 元新歌敏锐地意识到,蹒跚云口中的“原本”一词所代表的时间大概要更晚一些,朝最迟的可能性考虑,有可能是在原本的元新歌自请加入救援队以后、重伤昏迷的状态下被蓝染惣右介送回四番队时、苏醒后第一时间赶往一番队会议室中的任何一个时间点。 按照元新歌原本的考虑,这场比试无非是因信任、证明实力、使他安心等理由才会出现,但结合山本元柳斎重国和蹒跚云今天的言论,或许总队长决定进行这样一场对战的时间要再靠后点——比如说,在他进入这个世界以后。 元新歌皱眉,他问道:“山本队长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吗?” “不是怀疑,因为打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起,他就能感知到一切。”蹒跚云相当平静,仿佛根本没有认为这是什么令元新歌数月来的小心伪装都化作无用功的秘闻,“打动代表整个尸魂界历史的山本元柳斎重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曾经的你只是个才毕业的年轻人,究竟为何能做到这点,你没有好奇过吗? “我的确很想知道真相如何,但考虑到没人会为我答疑解惑,所以我就不去想了。”元新歌给出了一个过于现实而直白的答案。 这样的直白使蹒跚云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元新歌没有时间去探究其中代表的具体含义,因为它下一段话蕴含了太多信息。 “我早就已经获得了卍解的能力,尽管你不了解实情,但与十一番队交流时说的那番话也没有错处——无论是始解还是卍解,我都没有像其他斩魄刀一样的攻击手段,可以说是单纯的辅助型战力。我刚才提到的‘印记’,正是卍解能力的唯一寄托,象征着发出者与承受者之间的连接。” “知道我可以卍解的人只有曾经的你和山本队长,你为了能够得到他的认可,赶在真正进行队伍分配前成功学会了卍解,只为让他同意将你从原定的十三番队调到他身边。” “那时的你愿意为山本队长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所以在展示卍解前,你没有告诉他这个能力的全部内容,而是自顾自地举行了一场隐秘而盛大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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