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你在哪里?”五条悟用清清冷冷的声音问他。 “我?”夏油杰低低笑声中,带有一丝疯狂:“我在想如何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社会。” “你疯了?” “我没疯。”哪怕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夏油杰也没打算直视五条悟的眼睛,自顾自地低语: “我想不通,悟,从莱伊死后的这一年来我始终想不通。这群普通人这么多,这么弱小,为什么莱伊还要为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没有咒灵,没有普通人,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不是莱伊就不会死?是不是……我就不用背负他死亡的痛苦?” “他的死亡不是你造成的!杰!我究竟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五条悟握得夏油杰的肩膀咔咔作响,但是他的挚友,眼神空洞而虚幻,他已经沉溺在罪责之中,无法…… 解脱。 “是我,如果不是我的无能,导致宿傩的复活,莱伊就不会死。” “都是我的错,悟。”夏油杰的手握住五条悟的手腕,用力地扯开:“所以,我要赎罪,我要用自己的强大建立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你忘了吗,杰。”五条悟的唇瓣翕动,陷入回忆之中,“莱伊,他是普通人,在一个只有术士的世界……难道你还想再杀死他一次吗?” 五条悟的质问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他半年以来的幻想。 他后退几步,跪倒在莱伊的墓碑前,将头深埋在臂弯里,他终于记起了一年前莱伊对他说过的话: “事实上,我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之所以可以使用咒力,其实是通过租借的方式。” “杰,你得帮我保守秘密,如果你将这个秘密说出去了,咒术界就得开除我了。” 对啊,他的北斗星,他的光,他的信仰,从来都不是咒术师,而是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租借这样的能量。 这个代价…… 或许就是死亡。 原来他痛恨的普通人,莱伊也是其中一员。 他怎么能恨莱伊呢? “是我错了。”夏油杰苦笑着喃喃自语,他偏激的想法,差点毁了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已经无法让他感受到快乐了。 “他……真的会回来吗?” “我认为会。”五条悟抚摸着脖子上的蓝白围巾,清冷无波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情绪的波动:“去年,莱伊说会送给我礼物,今年……我收到了。” “杰。” 五条悟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样的飘渺, “他从不会轻易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当明白生命的意义,一定会重逢。” 重逢…… 夏油杰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灯火,这一美好的词汇,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他不禁开始期待,与莱伊的再次见面。 那……如何才能领悟生命的意义呢? “出国吧,杰。”夜蛾正道这样说,“去代替莱伊踏遍这个世界,这样你就能明白什么是生命了。” “出国……”这是他没有想过的道路,但好像是理解生命意义的唯一道路。 夏油杰听取了夜蛾正道的建议,在18岁那年,与家人朋友告别,独自一人踏上了这一条无期的旅途。 在第一年,夏油杰来到了饱受战乱之苦的地区,在枪林弹雨、物资匮乏的极端危险环境下,艰难地求生。 哪怕他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咒术师,在导弹面前也会受伤,但在医疗几乎瘫痪的情况下,他只能咬牙给自己包扎,几次伤口感染,让他再濒死的情况下,学会了反转术式。 有好几次,他像莱伊一样保护普通人,把自己逼入绝境。 他怕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这里,不得不学会了记日记,他怕自己会忘记莱伊,每一天,都将自己的经历说给他听。 [晚上好,莱伊,今天在派发物资的时候,我收到了之前帮助过的小女孩的奶糖。虽然有些化了,但真的很甜。我很想分享给你,等重逢的时候,一起尝尝好吗?] [晚上好,莱伊,很抱歉,昨天没来得及和你说说话,昨天医院被袭击,我用反转术式抢救伤员,幸好,大家都活下来了。我有点懂……你说的生命是什么了……] 带着满身的伤疤,夏油杰走出战场,第二年来到了茫茫的荒漠戈壁,一步一步地在一望无垠的沙海里寻找那片绿洲。 到了第三年,他穿梭在市井小巷,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感受生活的气息。 ……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年。 在这十年间,青涩的少年长成了成熟的大人,久到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走过大漠深处,探寻腹地的绿洲,观察生命的奇迹;他深入中亚的战区,看透死亡与新生。 他还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在文字的世界去寻找生命的真谛。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踽踽独行,但,总有无数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点燃一盏盏灯,让他看清前进的路。 若是一开始,他只是为了强迫自己去理解这个世界,怀着一种不甘地心情踏上旅途,那么十年后,他已经变了。 他终于能够理解,当时莱伊说: “人类固然会产生麻烦的咒灵,但他们能生生不息地延续千年,绝对不仅仅靠咒术师的保护,是因为他们拥有坚强的内核,冷酷的优胜劣汰,以及……无限可能性。” 他终于明白“咒术师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不过是像农民、商户一样普通的职业罢了。” 因为在这个充满奇迹的世界当中,咒术师不过是进化地一个分枝,在面对残酷的世界与权利的更迭中,咒术师是一枚可有可无的齿轮。 不仅仅是人类,这个世间的万物都有它们存在的价值,但在,无尽的时间中,渺小得宛若沙砾。 在这十年里,他早就已经放弃要去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甚至回过头来想想,有些可笑又有些可叹。 那时候的自己……是一个中二的少年。那时候的自己……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冲劲。 又到了一年平安夜前,夏油杰呼出一口浊气,合上已经写满的日记本,将它塞进行李箱中,这里面还有给莱伊准备的伴手礼。 用伤痕累累的手,拿起放在行李箱中有些泛黄的照片,看着照片里与他闹作一团的莱伊和五条悟,轻轻叹息: “这个小骗子。” 在那个平安夜,没有人因此伤亡,只有莱伊一人奔赴天堂。 说好当他明白生命的意义,就会重逢,但这个人一直都没能出现。 “就算是骗我,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他低头亲吻着照片中的人,像对恋人那样轻声呢喃,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死亡,我也会葬在你的身边。” 他对莱伊的感情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平淡。只是他长大了,感情压抑在心头,不再轻易地说出。 这些年的经历过于沉重,让他变得有些胆小,深怕那轻易脱口而出的“喜欢”和“爱”会悄悄溜走。 他选择等待与陪伴,那是,最长情的告白。 摩挲着照片中的人,夏油杰与他道别: “好了,莱伊,之后日本见吧。” 他将照片收进柔软的袋子,又放进硬邦邦地盒子中,最后小心翼翼地塞进行李箱最柔软的位置里,将它牢牢地保护起来。 他合上行李箱,在第二天清晨坐上回日本的飞机。 每当临近平安夜的时候,不论他在何方流浪都会踏上归途,去见见莱伊,和他分享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 还要和朋友们小聚,这些年,五条悟肃清了咒术界的高层,变成了控制整个咒术界的无良教师,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成为了一级咒术师并肩活跃在祓除诅咒的第一线。 硝子开了一家“术士诊所”重归自由,夜蛾老师成了校长,还养了一只熊猫。 这一切都是莱伊想象中未来的样子,没有死亡,但……所有人都在摆脱不了他死亡的阴影。 夏油杰到花店里买了一束向日葵,店家都已经认识他了,调侃地说: “平安夜十年如一日地给恋人买花,也太浪漫了。” “嗯。”夏油杰淡淡一笑,不多做解释。 比如,那不是他的恋人,比如,这不是浪漫而是祭奠。 他本以为今年会和往年的情况差不多,在清晨的风雪雨露中,在莱伊的墓碑前站上一天。 但…… 他在墓前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辅助监督的西装,留有软乎乎乱蓬蓬的黑色的短发,歪头站在墓碑前。这个人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用干净而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岁月,改变了夏油杰,却没能在那个人身上留下一丝一毫地痕迹,他还是初见时候的模样。 他听见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说: “好久不见,杰,我回来了。” 穿过三千多个日夜,这关于生命的生死问答,有了……答案。 “啊……欢迎回来,莱伊。” -完- 作者有话说: * 好惨啊我的杰QAQ * 明天更新五条悟的后日谈,也是刀子 *
第48章 后日谈:五条悟篇 [刀子]最珍贵的礼物 五条悟?最珍贵的礼物 进入十二月,天气逐渐变得寒冷,咒术高专的学生们,瑟瑟发抖地站在操场上,等着那位白毛无良教师。” “真是的,每天上课都迟到。”暴躁的棕发妹妹头气得直跺脚,“他到底在干嘛?” “麻麻,钉崎别生气啦,五条老师肯定是有事才迟到的。”已经长成高个儿青年的虎杖悠仁安慰自己的同期,“再稍微等一下。” “啧。”伏黑惠突有所感,“来都来了,躲在那里干什么,五条老师。” “抱歉抱歉,今天有一只黑猫拦住了我的去路。”无良教师五条悟随口扯了个谎。 伏黑惠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身上清晨的露水,想必……一定去过那个地方了: ——莱伊的墓地。 他偶尔晨起锻炼的时候,就会看到这个高大的身影,孤独地站在后山唯一的墓碑前,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些声音,不知道他们又在对莱伊说点什么。 “啧,满口谎话的大人。” 五条悟将铁器丢在地上,高声调侃伏黑惠:“啊,惠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明明小时候还五条哥哥~五条哥哥地喊呢。” “你闭嘴。”伏黑惠额角青筋直跳。 “生气了呢,好凶哦,惠惠。”五条悟揉了揉伏黑惠地海胆头。 “五条老师今天心情看上去很好嘛。”虎杖油条夸道。 “对哦。”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今天要去取礼物呢,悠仁,训练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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