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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们两个，慢吞吞地在后面做什么呢。”走在前方的伊达航转头冲他们喊。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叼着一支烟，慢悠悠地走着。刚刚还算有精神的九十九清祐自太阳下山后就像是没电了一样，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跟在松田阵平身后，好像没有兴致的主人被迫出来遛弯的家养小狗，伊达航转过头时九十九清祐正好打了个大大的哈切。 “振奋起来啊，年轻人们。”伊达航握着拳头挥了挥，“我可是舍弃了休息时间送你们去医院的。” “我不想去医院嘛。”九十九清祐嘟囔。 “这可不行，中毒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小事。” “多喝点水就被新陈代谢掉啦。” 松田阵平淡淡道：“是吗，第一个出现头晕症状的人的身体素质，根本没有说服力。” 伊达航勉强算是安慰地说：“哈哈，做学术的人毕竟和我们这些天天锻炼的人是不一样的。九十九君以后还是要多加运动才行呀。” 九十九清祐不服气：“这是刻板印象啦！九十九大人从来不生病，身体素质超好的！” “嗯……好像看不太出来。” “完全看不出来。倒不如说，看起来虚弱得吹个冷风就会倒下。”松田阵平一针见血，“你该不会是怕抽血吧？” 九十九清祐跳脚：“才没有呢！” 松田阵平非常敷衍地应道：“噢。” —— 而到了医院后，自称“身体素质超好”并且“才没有怕抽血”的九十九清祐一脸紧张地被松田阵平按在抽血的桌前，终于露出了原型，哇哇大叫着在松田阵平手底下挣扎。 “为什么这个针这么粗嘛，怎么可以在九十九大人的手臂上戳那么大的洞洞！” 护士小姐憋着笑：“这个就是普通的采血针，不会留下洞洞的。” 一想到要被这根针戳破皮肤组织扎进血管里，九十九清祐就抖了抖，扁着嘴冲护士小姐眨了眨眼：“护士姐姐要轻一点噢。” “我会用尽所有技巧地珍重对待的。所以您就放心地把手伸出来吧。” 她安抚的话和亲切的笑容并没有让九十九清祐放松下来，反而大惊失色地把手往背后藏。 “要、要不下次再说吧……” 护士小姐无奈地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站在九十九清祐身后，一只手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逃走，一只手把自己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戴在九十九清祐的脸上。 九十九清祐大半张脸被墨镜挡住，眼前光线立刻暗了下来，所有东西都好像被蒙上了黑白滤镜。 “看不见的话会好一点吧。抽个血而已，就当作是被蚊子咬了。” “这句话一点新意也没有嘛，九十九大人根本没有被安慰到。” 虽然这么说着，九十九清祐还是非常配合非常乖巧地任由松田阵平把他的手臂摆到了桌上，只是墨镜下露出的嘴巴撇出了十分不情愿的弧度。 他一个劲地往松田阵平怀里缩，松田阵平都快要被他挤得站不稳了。 他紧紧地闭着眼，问：“还没扎好吗？” “还没扎呢。” “呜哇，冰冰凉的。” “在消毒。” “还没好吗？” “没。” “是不是扎我了？” “没有。” “你骗人。”九十九清祐大声控诉，“我都感觉到红细胞在离我而去了。” 松田阵平笑了下，“这不是看你还挺平静的，没什么反应么。” 一小管血很快就装满了，护士小姐拔出针管，把棉花按在针口处。 “我的水平可是很高的噢，完全没有感觉到痛吧？根本不需要害怕。” “才不是害怕呢，是担心，担心。” “是因为不经常做体检吧？多抽几次就好了。”护士小姐一脸亲切地说出了可怕的话。 九十九清祐从椅子上跳起来，警惕地后退两步。 “我的意思是，就算没有身体不舒服，定期体检也非常有必要，可以尽早发现身体的健康隐患，尽早治疗。” 同样要做化验的松田阵平坐在椅子上，把袖子捋起来。“那个家伙不会听的。”他说。 九十九清祐再次申明：“九十九大人很健康的啦！” 担心护士小姐再说出什么话来——万一松田阵平被她说服、并决定强制九十九清祐来体检那就不好了。九十九清祐转移话题问道：“伊达警官呢？突然就不见了诶。” “在你大叫着不要抽血的时候，他觉得太丢脸了，就先走了。” 刚和女朋友打完电话回来的伊达航听见他这么说，赶紧解释：“不要败坏我的形象啊松田，我可是很喜欢九十九的。”他转头向九十九清祐摇了摇手机，“娜塔莉也很喜欢九十九，刚才听说我和你一起在医院，她还想要过来找我们，哈哈哈。” “噢！娜塔莉小姐要过来吗？” “下一次吧，下一次公休日的时候可以一起去吃饭。约在医院见面也太怪异了。” 松田阵平很快就抽完血了，想伸手把九十九清祐脸上的墨镜取回来，却被九十九清祐躲了过去。 “让我再戴一会儿嘛，感觉好酷诶！” 松田阵平心情不错地把手插进兜里。“一般般吧，在我脸上才是最酷的。” 九十九清祐吐舌比了个鬼脸。 往前走了两步后，他突然说：“下一次的话，叫上萩原警官一起吧。” 松田阵平一怔。“…是啊，叫上他一起吧。”说完他又突然笑了起来。“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九十九清祐不解：“这是什么奇怪的话吗？” 本来不是奇怪的话，但从九十九清祐嘴里说出来，就有些让人惊讶了。 上一次来医院时还说“萩会醒过来的”的说法是在骗人，现在就已经非常地怀有期待了。 “没什么奇怪的。”松田阵平说着，把他脸上滑下来的墨镜往上推了推。“挺酷的。” “是吗是吗，”九十九清祐学着松田阵平把手揣进兜里，摆出懒散的姿势。“这样呢？” “完全就是小号的松田，超像！”伊达航比了个大拇指。 松田阵平托着下巴打量他：“但是没有学会精髓啊。” “诶——精髓是什么？” “精髓——”松田阵平笑，“是个子啊。”
第55章 “‘身体素质超好’？”松田阵平甩了甩报告单。“这就是‘从来不生病’的人吗？” 九十九清祐那份的验血结果单子上, 白细胞后标了一个减号，淋巴细胞后标了两个加号，是病毒性感冒的症状。 九十九清祐刚张嘴想说话, 松田阵平就打断了他：“是不是想说‘多喝点水新陈代谢一下就好了’？” 他底气不足地小声嘟囔：“就是这样嘛。莫名其妙就感冒了。” 想到他挂在办公室椅背上的诸伏景光的外套，松田阵平了然：“是吹了冷风吧。” 九十九清祐理直气壮：“只有一点点感冒嘛，医生也说啦，我超级健康的。” 应该是昨晚穿着睡衣去找诸伏景光的时候受了凉，不能怪他嘛。 “宫野和秋谷不在，看来你是真的不太会照顾自己啊。” “没有啦, 就算只有一个人，九十九大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嘛。在回日本之前, 九十九大人可都是一个人的噢。” 这么说起来了, 他才突然意识到：“是噢, 回来之前我都是一个人的嘛。” 现在只是重新变回以前的状态罢了, 他为什么会感觉那么寂寞呢？ 想了想, 他自认为找到了原因。 一定是因为最近太闲啦，没错没错。 松田阵平非常清楚他的症结所在。九十九清祐管谁都可以叫“朋友”，但真的可以被他当作朋友的人却非常少。他就像一只长得特别可爱又特别粘人的流浪猫，谁都可以逗逗他，面对手里的小鱼干他也可以非常自然地凑上来喵喵叫着撒娇，但第二天却不一定能再找得到他, 因为他或许已经追着另一份小鱼干跑走了。 现在这只流浪猫找到了会给他带食物、给他舔毛的伙伴, 自然是不想回到之前那种居无定所的猫生中去了。 松田阵平状似漫不经心道：“走吧, 回去吧。明天……” 九十九清祐期待地睁大了眼睛。 松田阵平即使非常想笑, 但依旧摆出了酷酷的表情：“明天某人如果没有感冒加重的话, 倒是可以考虑出门。” 九十九清祐高兴地举起手臂欢呼了一声, 然后摸着胸口一脸认真地嘱咐：“淋巴细胞要好好工作噢, 今晚就拜托你们了。” ———— 因为九十九清祐说要回去拿手机，松田阵平便把他送回到了研究所。 晚上的研究所灯火通明，不带一点暖色调的灯光配上新漆的白色的墙壁，透露出了冷冽的气息，在黑夜中比白天更有实验楼的感觉。 “原来你们晚上也要工作的吗，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五点就下班了。” “本来是五点下班的啦，但是堀山先生说大家回宿舍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在研究所里做实验反而更快乐一点，所以就呆在这里了。”九十九清祐竖起手指强调：“我可没有偷懒噢，我每天都有好好完成工作的。” 似乎研究员就总是和“熬夜”、“通宵”挂钩，一直以来都是“不做完实验不睡觉”脸上黑眼圈比眼睛都大的形象，九十九清祐才是特殊的那一个。 九十九摇头晃脑地说：“不好好睡觉可是会变笨的噢。” 晚间的风有些大，松田阵平把他衣服的帽子罩在头上，又拍了拍他的脑袋：“知道了，聪明的九十九大人。快点进去拿手机吧，我在外面等你。” 九十九清祐清脆地应了一声“好”。 一整天没有抽烟的松田阵平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裤袋里，刚碰到烟盒和打火机，九十九清祐就突然回头。 “这里是禁烟区噢。”他似乎早有预料，指了指墙上不太显眼的标志，脸上是“看你有什么办法”的表情。 那是用黄色和黑色的笔在白纸上画出来的标志，风一吹过，白纸还掀起一个角，发出窸窣的声音。原型标志下面努力写得方正、但一笔一画都像是由僵硬的直线组合而成的“禁烟”两个字，明显是不太会写汉字的九十九清祐的手笔。 贴着标志的那面墙，上次九十九清祐和诸伏景光出门玩时，松田阵平就在这里抽着烟等他们。这个潦草的禁烟标志明显就是给松田阵平看的，就差在纸上写“松田阵平禁止吸烟”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把手举起示意了一下空空的掌心。“知道了知道了。” 总是被管教的九十九清祐觉得自己扳回了一筹，这才满意地进了研究所。 松田阵平无奈地靠在车旁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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