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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中午好。” 中原弥生端详着老人，他虽然头发花白，身体却依然很硬朗，穿着笔挺的西服，与上个世纪黑白电影里的管家如出一辙。 老管家慈爱地微笑着，说：“少爷，您要回家的话，怎么不提前通知呢？您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睡到中午才醒。” 老管家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您太不爱惜身体了。” 门廊前有一条栽满紫藤花的甬道，现在不是紫藤花的花期，花架上绿叶葱葱，隐约能看见花苞的雏形。 三人穿过花木扶疏的甬道，走向门廊。 老管家不曾见过夏油杰和中原弥生，但他明察秋毫，很快猜出这两个人是五条悟的同学。他和蔼地微笑着，向二人致礼。 “少爷，这二位是夏油大人和中原大人吗？”他问道。 “对。”五条悟走进温暖的玄关，脱下外套，“我们先回房间了，送一点茶和点心过来。” “是，我这就准备。” 五条悟领着中原弥生和夏油杰，前往宅邸东侧的厢房。 走进宅邸后，中原弥生才发现，这座大房子冷冷清清的。一路上，除了匆匆忙忙的仆从，他们没见到任何人。 夏油杰和中原弥生想到一起了，他主动问：“悟，你的家人们在哪里？我们贸然拜访恐怕不太礼貌，应该和他们打个招呼的。” “不用啊……太麻烦了吧。” 五条悟语气不以为然，他说：“五条家子嗣不多，连续几代单传，远亲早就分家了。我的父母也常年住在海外，本家只有我一个人。” “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五条悟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夏油杰颇为意外地说，“你从小就独立生活吗？会很孤单吧？” 五条悟满不在乎：“还好，反正我住在学校，几乎不回家。” 这时，他们正走过从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楼梯尽头的墙上，挂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肖像画。 男子威风凛凛，他腰挎武士刀、梳着月代头，中原弥生据此猜测，这幅画大概完成于江户时代。 那幅画由毛笔勾成，历经四百年传承，画纸早已发黄了，但它显然被人保管妥当，墨水的颜色依旧鲜艳亮丽。 夏油杰问：“这个人是谁？” 五条悟也抬起头，望着男子的肖像，说：“他是四百年前的五条家主，上一名‘六眼’。” 四百年前的六眼？ 中原弥生回忆半晌，他想起来了，自己在伊藤辉彦的资料中读过这个人的事迹。 江户庆长年间，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五条家主和拥有十种影法术的禅院家主在决斗中同归于尽。后来，整整四百年，都不曾有六眼降世。直到十六年前，五条家才终于迎来了五条悟。 “这个人应该也掌握了「苍」和「赫」吧？”夏油杰好奇道。 “当然啦，他是非常强大的咒术师。”五条悟回答，“他甚至参悟了「虚式」，比目前的我厉害一点。” 中原弥生对这个词不曾耳闻，产生了几分兴趣，追问：“‘虚式’是什么？” 中原弥生只是随口一问，五条悟却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肩膀，浑身一凛，小声回答：“和「赫」一样，五条家的家传术式。”嬿膳听 五条悟告诉中原弥生，如果将术式顺转和术式反转重叠，即可生成极具破坏力的假想之力，也就是「虚式·茈」。 可惜，五条悟对术式反转的掌控还不够纯熟，暂时没有学会这个术式。 听完五条悟的解释，中原弥生机警地意识到，和无下限会伤害大脑一样，「茈」是高层尚未掌握的情报，五条家的秘辛。如果伊藤辉彦得知「茈」的原理，大概会欣喜若狂。 中原弥生的思绪渐渐飘远，忽然想起了加茂弘树的告诫。 术式是咒术师的底牌，为了自己的安全，断不能向外人透露术式，更不能轻率地讲解原理，否则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 许多有经验的咒术师，甚至会学习如何隐瞒术式，让别人无法揣摩自己的弱点。 中原弥生的睫毛轻微地颤了一下。 作为家系出身的咒术师，五条悟从小受到严厉的教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中原弥生是高层的子嗣，这一点，五条悟心知肚明。刚见面的时候，五条悟对中原弥生极为防备，像看守罪犯一样盯着他。 而现在，五条悟却毫不避讳，轻率地将术式的秘密和盘托出。
第46章 他以前只喜欢五条的脸 中原弥生暗想，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五条悟对他的好感值提高了不少。看来，和五条悟友好相处，并非完全不可能。 根据经验，与反派NPC化敌为友后，这名NPC往往会成为玩家的得力助攻，协助玩家攻略目标角色。 中原弥生看向五条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感谢。 以前错怪五条同学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们顺着走廊前行，来到位于三楼最东侧的厢房。 这里，就是五条悟从小居住的地方。 东厢房被划分为内外两间，外间作为小客厅，里间则是卧室。它又和隔壁的书房相连通，规格很宽阔。 东厢房面朝花园，风景也是最美的。只需拉开百叶窗，就能透过阳台，将花园美丽的景致尽收眼底。 这间房是西式装潢，风格典雅，天花板和墙壁都被漆成轻盈的米白色，相比阴沉沉的加茂本家，显得活泼多了。 房间内非常整洁，虽然五条悟几个月不曾归家，佣人们却并未懈怠，每天都认真地打扫这间房屋。桃花芯木制成的椅子上罩着刺绣花毯、边几上摆着每隔几天就会更换的鲜花，房间内飘散着清淡的香味。 中原弥生对五条悟的书房有点好奇，经过门口时，顺便瞥了一眼。 五条悟显然不爱看严肃文学，叶芝和波德莱尔被堆到了书架最高处，离书桌最近的地方，摆着《幽游白书》和《鼻毛真拳》。 书房内摆着几只优美的长颈花瓶，还挂了一副画，是喜多川歌麿的真迹，大概是前人遗留的。画纸中蔚蓝的海浪线条流畅，仿佛要穿过画纸，飞溅在看客身上。 光是看到东厢房，就足以让人确信，这个房间的主人，一定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御曹司。 中原弥生心想，由于五条悟性格大大咧咧、平时吃穿用度都和普通学生一致，导致他差点忘了，这家伙来自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 现实里，中原弥生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 富贵家庭出身的孩子只会对黑手党敬而远之，黑手党没有贵族。森鸥外是无证黑医，芥川龙之介来自贫民窟，看起来最正常的筑山隼人，需要靠黑手党的高工资养活身患重病的母亲。 黑手党的工作非常危险，大家每次执行任务，都做好了尸骨无存的准备。 在这一点上，咒术师和黑手党异曲同工，他们都从事极为危险的营生，稍不留神就会殒命当场。 五条悟是五条家的继承者，家产足够挥霍几百年，他明明可以像加茂家的人一样轻松自在地生活，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来高专当咒术师呢？ 五条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中原弥生以前只喜欢五条悟的脸，但这一刻，他突然对五条悟的人设产生了兴趣。 中原弥生和夏油杰走进小客厅，依次坐在柔软的双人沙发上。五条悟则拖来一张伊姆斯躺椅，悠闲地倒下了。 中原弥生落座的时候，怀里叮叮当当传来几声脆响，不知是什么东西。 夏油杰以为是手机的声音：“弥生，你换电话铃声了？” 中原弥生摸了摸传出响声的口袋，摸到了菩提目的冰凉的银链。 紫檀木盒太重了，中原弥生就将菩提目取了出来，和无影鉾一起随便地塞进了衣袋中。刚才金石碰撞的脆响，就是这两件咒具传出来的。 中原弥生将它们取出来，摊在手上：“是咒具。” 夏油杰哭笑不得，提醒道：“弥生，咒具不能随便放在口袋里，会被碰碎的。” 五条悟则又露出了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管家和几名佣人推着餐车进来了。 餐盘上，是滴着黄油的薄煎饼、水果蛋糕和巧克力慕斯，管家还泡了一壶冒着热气的锡兰红茶。 这些茶点显然是按五条悟的喜好准备的，但考虑到中原弥生和夏油杰，还另外增加了夹火腿的吐司和香草煎蛋卷。 今天烈日炎炎，午后气温升高了，管家就打开冷气，让室内温度降下来。 五条悟吃完一块煎饼，忽然站起身走向阳台，又朝管家挥挥手：“安部，你过来一下。” 五条悟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让安部管家有点费解。 但他还是立即应道：“是，少爷。”说罢，他跟上五条悟的脚步。 五条悟和安部管家走向阳台，他特意关严落地窗，又看了一眼室内，确认中原弥生没有盯着他们后，才说：“安部，我记得咒具库里有个能够储物的咒具，对吗？” 安部管家退休前也曾是咒术师，五条家的咒具库一直由他看管，里面保存的咒具、咒物，他全都了如指掌。 “是的，是有这样的咒具。” 五条悟几乎没去过咒具库，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听到安部管家肯定的回答，才松了口气：“帮我拿出来。” “好的。少爷，容我问一句，您为什么要取这件咒具呢？” 这个问题只是例行公事，但安部管家话音刚落，就发现事情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 五条悟露出了忸怩不安的神色。 安部管家从五条悟牙牙学语时就认识他了，五条悟肆无忌惮地活了十六年，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忐忑，没有别人让他不安。 五条悟没注意到管家探询的眼神，他踌躇片刻，才飞快地指了指中原弥生，说：“那家伙背着八寒矢行动太显眼了，我想把咒具借给他。” 安部管家熟悉五条悟的性格，听见这句话，他便意识到，五条悟之所以忽然决定返回本家，就是为了创造条件，自然而然地将那件咒具交给中原弥生。 五条悟竟然为一个人费那么大的心思，真是不可思议。 安部管家不由得扭过头，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红发少年。 他的目光只在中原弥生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秒，安部管家很快收回视线，恭恭敬敬地对五条悟说：“是，我知道了，少爷。” 五条悟返回小客厅，安部管家则走出东厢房，对一名佣人说：“把咒具库的钥匙给我。” 在五条家帮佣的仆人们都是非术师，不过，他们接受了相关培训，知道咒术师的存在。 这名佣人也不例外。他知道，咒具库是存放咒具的地方，而五条悟一向靠术式祓除咒灵，不需要咒具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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