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伊橘重新将头低下: “不知道,再说吧。” 对面的人轻笑一声: “看你刚开始几天的状态,还以为你害怕成什么样了……不亏是七海,看样子你现在的心态已经调整地差不多了。” 伊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默不作声地待在那。 很快,就听到另一头传来的细微的声响,应该是那两个人回来了。 夏油杰站起身,轻叹一口气: “突然想到,如果你成功出去了,看样子未来的几十年内我们就都看不见你了……或许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不如先给你一个饯别礼吧。” 在他身后,瓷白的墙壁上倒映出正往这边走来的两人的身影,脚步也愈发趋近。 夏油杰不疾不徐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从中掏了一个东西出来,神秘地攥成拳,不留一丝缝隙。 他将那只拳头神神秘秘地伸到伊橘的面前。 “夏油先生,接下来就到您了,请准备进去吧。” 身后,娃娃脸的声音响起,夏油杰那只悬念满满的拳头也随之打开—— 一块巧克力。 但看上去已经坏了。 它似乎是被融化过,再结块时已经变成了凝成一团的模样。上面的包装纸被揉皱地不成样子,还有几处明显地划痕,隐约能看到几处藏着的灰尘…… 像是从某堆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话说在前头,我不偷东西,这是我之前在最后一个副本里捡到的东西。”夏油杰懒散的声音响起,一手插着兜,嘴边还是那抹熟悉的笑容。 伊橘垂眸看着那只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手。 掌心静静躺着一块熟悉的巧克力,本已千疮百孔的外包纸在灯光的映照下透着光亮,上面的每一处细节都无比清晰。 他伸手接过,将那一小块的东西放在手心,不自觉地摩挲起来。 那两个工作人员恰好也走到了夏油杰的背后,提醒道: “夏油先生,您需要再准备一会,还是直接进去?” 收回已经空的手,他转头对二人道: “直接进去吧,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东西了。” “好的。” 娃娃脸先他一步走到门前,输了密码,将门打开。 夏油杰双手插兜,施施然走了上去。 伊橘低着头,看着面前掠过的几双腿。 从门内透出来的风再一次掠过面前,这一次他好似闻到了草木的气息。 他抬起头,在夏油杰走进去的前一刻,对着他的背影道: “谢谢。” 沉重的门被关上。 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走廊上只剩下了伊橘一个人还坐在那,身侧的二人无声站立在两边,氛围比先前还要压抑几分。 他其实并不纠结是否能回去了。 比起这个,他现下的注意力反而开始转移到另一件事情…… 出门前,他好像还是忘记把阳台的窗户关紧了。 伊橘点开手机,看着空白的主页,忽而只感觉心下有股奇怪的感觉。 他抬头问边上的那个娃娃脸: “你好。” 娃娃脸闻声低头,朝伊橘颔首: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宫村先生?” 伊橘将手机关上,顿了一瞬,开口问道: “请问七海在这里吗?” “七海先生?”娃娃脸仰头回想了一番, “昨夜周目刚结束,七海先生作为系统一组的负责人,现在应该在顶楼开会,要向管理层述职。” “现在是不是联系不上他?”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打了有将近7个电话吧。 但是一直等不到对面的回复。 “是的,顶层是重要场所,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是被屏蔽的,联系不上是正常现象。”娃娃脸自然知道伊橘是七海带出来的,现在也是暂居在七海的家中,心下想了一番,开口问: “需要我帮您转达什么事情吗?还是有什么东西需要转交?等管理组的人全部散会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七海先生的。” 伊橘动了动嘴,最后还是转回了头,垂眸看着地面: “哦,没什么……” 家里的窗户没关这种事情,七海回家就能发现了,也不用特地去告诉他一声。 “其实会议的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从昨天到今天,大概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娃娃脸看了一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在您进去之前下来。” “没事。”伊橘摆手, “不用太麻烦。” 除了在他家里住了几天,留了一些之后也说不准还能不能再用上的衣服和用品,大概也没有其他的了。 不仅是他,既然系统本就经常会接待宿主在家中小住,那么这种事情七海应该经历得多了,也许并不会放在心上。 就当是一个房搭子走了,收拾收拾留下来的垃圾,等着新一轮周目的开始,说不定家里又要住进来陌生的面孔…… 这种事情他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吧。 所以即便他或走或留,应该也都不至于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 夏油杰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分钟的样子,面前的那一道门便被打开了。 他像是只去里面顺便逛了一圈就出来,面上没有外露的情绪,就像是平常一样,闲散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边上的人带着他离开。 路过长椅时,他将手攥成拳,轻轻地在伊橘的发顶锤了一下,留下的话像是随风一般掠过: “加油。” 而后他的背影便在视线里消失了。 “宫村先生。” 娃娃脸站在门的一边,对着长椅上的伊橘道。 这里已经只剩下了伊橘一个人。 那扇门被大敞开,隐约可以看出里面的陈设。 伊橘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门前。 那扇遮蔽视线的铁门掠过,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不曾料想的场景。 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梦幻一般的空间。 空气里的草木香在迎面站着时闻起来更加明显,入目皆是一片茂盛的花草植物。 像是一个精心栽培的室内花园。 里面搭着桥,流着水,还有攀藤而上的藤花……视线的尽头是一扇破旧的木门。 那扇门上挂着锁。 他走进去,身后的铁门随之被关上。 在门内的一边站着另外一位工作人员,他穿着得体的黑西装,打着领带,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向他递过来一把钥匙。 伊橘颔首致谢,伸手接过。 那把钥匙是铜制的,上面没有任何纹路与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把,头部开了一个小口用来穿线。 “谢谢。” 伊橘轻声说了一句。 对面的工作人员点头,转身打开另一侧的小门,关上,消失了身影。 这扇门就开在一侧的墙面上,上面铺满了藤条,只稍关闭便完美地融入在繁复的墙里,根本分辨不出来。 转过头,面前只有一条小路,直通到对面的那扇门。 伊橘将钥匙握紧在手里,抬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流水萦绕在脚边,是一汪活水,清澈无比,还能看见在水底的泥土中生长起来的蕨藻。 他踏着步子,踩在蓬松的地面上,好似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耳畔都是枝干摇曳和流水潺潺的声音。 走近了,那扇等身高的木门近在咫尺。 不知是在这里伫立了多久,那扇门实际上已经十分脆弱。 可以看见上门被虫子蛀出的小洞,还有流水侵蚀的痕迹,每一块拼接起来的木板都或多或少缺失了一块角落,从缝隙里露出另一侧穿透过来的亮光,但仔细看来又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轻轻一踢就能把它踢倒。 伊橘敛了眼眸,低头看向那把同样也已经老旧了的门锁。 上面布着锈迹,同样是最简单的样式,没有一点多余的花纹和设计。 这就像是出现在某处半山腰的农户的家门。 伊橘抬手,将握着的钥匙插进锁孔内,轻轻一转。 剎那间,从缝隙中穿透过来的亮光愈发强烈。 就像是爆炸了一般,突如其来的强光直接将伊橘吞噬。 周围的所有景象都被白色的光阻断了,像是突然掉进了一个虚无的空间,世界都是一片白茫,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他本能地抬手遮住了眼睛,但周围的光亮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强撑着看向光源的尽头。 周围的白光渐渐散去,像是被人陡然翻过去了一页漫画一样,面前的景象和刚才迥然不同。 闲静的花木河桥悉数褪去,他正站在一个熟悉的街道上,目之所及皆是已经熟记于心的事物,耳边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伊橘低着头,自己正站在街道边的一家铺子前,边上是一个在看店的老婆婆,点着摆在最外边的水果吆喝着过路的人。 这个街角,这个路口,这一盏路灯……不会错的。 他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角落,但是跟上一次的异能力空间不一样。 这里跟记忆里的模样有一些不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那个时代的陌生。 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踩着是的实心的水泥地。 于是有伸手摸了摸边上的矮墙,入手是冰凉的触感。 站在路中间,过路的行人都会绕过他。 他是实体的,是能被这里的人看见的。 伊橘眨了眨眼睛,心下蓦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心里有一个声音正在不断提醒他去做一件事情。 这是他家附近的商业街,只要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他的家。 面前的一切都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恍惚感,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到像一个虚假的东西。 他放下双手,一步一步朝着前面走去。 刚到拐角的那一刻,他看到一个已经被他刻在骨子里的身影,从街道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只是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她披着他不曾见过的长发,穿着裙子,肩膀上挎着白色的包,摸着微隆的小腹,嘴角含笑。 巷间的风拂过面庞,好似是一只手,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抚摸一位孕育着生命的母亲。 伊橘的双腿好似被冻住了,像是有一个钉子将他焊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女人走到街道口,面前的红灯亮着,川流的车从道路上驶过。 她的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是在唱着摇篮曲,一边轻轻拍着肚子,安抚躺在里面的新生命。 他就在……她的肚子里。 她的身边没有人,站在对面的街道口,和伊橘仅有十米不到的距离。 但又好像隔着一万米般漫长的路程,让他害怕地完全提不起脚。 不知是不是他的视线太多炽热,女人抬起了头,在周围环视一圈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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