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心情确实很平静,他并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对叛徒深恶痛绝——组织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要是对每一个都咬牙切齿,琴酒早就把牙给咬碎了。 事实上,并不是每一个离开组织的人都会被称为叛徒,组织毕竟不是真的黑道,进来了就不许走,除了一些掌握了太多消息不能离开的人之外,大多数组织的普通高层,虽然也不可能很容易地就走掉,但也还是有正当的退出途径的,只是比较麻烦而已。 所以会被冠以叛徒之名的成员一定不是简单地想要离开,而是切实地对组织造成了损害。 比如他将要杀死的这个,此人利用组织在世界上的独特地位走私军火,赚到了不少,他做得很小心,以至于上个月琴酒才刚在查账的时候发现破绽,现在是时候让他付出代价了。 像之前一样,他们坐飞机到达目的地,花了点时间将组织的情报和目下的现状整合完成,然后琴酒抬眼看向搭档示意他说话。 莱伊倒也没推辞,不过看起来有点兴趣缺缺——大约是进行人事变动之后总要有一段适应期,这个任务和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做过的那些一样,着实没有什么挑战性。 “我看也不需要我指挥什么,”他拿出酒店的平面图,“总之,等下我给目标安放个追踪器,然后等他离开人群的时候通知你。” 在琴酒不愿意变装的情况下,这是最简单但是有效的手段,也可以适当地减少对旁人的影响,省得殃及无辜。 “可以。”琴酒点头,看起来对这个简陋的计划没有什么意见,这也是他们这类人的惯常做派,因为对自己的能力足够自信,所以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太过细致入微的准备。 ……和带废物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如果不是琴酒太过显眼而且他完全没有让自己变得不显眼一点的意思,其实追踪器也不需要莱伊去安放,不过那样的话这个所谓的“指挥”大概也就只有盯着接收器报点这点作用了…… 如果任务再难一点,或许会有更明确的分工吧?这次的这个完全没有展现出他们合作的必要性啊。 莱伊换上身低调的衣服出去收集情报,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更无聊了:“我看其实你直接闯进去把他干掉也完全可以,就是逃出来的时候麻烦点。” 他只是随口调侃,没想到琴酒竟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过来,显出一副意动的样子:“你确定?” “呃,对方安保并不严密,也没什么警惕之心,我想他根本没考虑到你的出现,”莱伊惊讶地看着他,“你不会是真的想要……” 没有警惕心倒是正常的,毕竟琴酒也不会通知对方自己要来杀人了,那人可能还以为自己没有暴露呢,琴酒面露沉思,让莱伊一时间更惊讶了:“这没必要吧……我觉得还是之前的计划更有把握一点。” “现在这个就没有把握了吗?”琴酒看着他。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了?莱伊一时间有些懵,但他看对方的神色,知道琴酒已经有了明确的倾向,于是也暂且收起自己的惊讶,认真地想了想:“倒也不会……就是有些没必要,这样做的话平白多出了很多目击者,出逃路线也会更麻烦。” “要的就是目击者,”琴酒露出略带寒意的笑,“不然怎么知道他是为什么死的?” 好吧,起码知道了他为什么要选择宴会的场合,莱伊自我安慰地想,但比起前一种计划,现在这种无疑会增加很多无辜的伤亡——确实琴酒不会在意这一点。 但他不能不在意,莱伊皱了皱眉:“我得重新计算一下。” 琴酒显得很大度——说真的,在上次会面之后他对莱伊的态度明显随意了很多——他甚至没有催促,就只是示意搭档去安排,自己拿出手机开始不知道看些什么——八成是其他工作。 对琴酒来说,工作是永远存在的,区别只在于早做晚做,他安静地看着材料,心情倒是非常平静。 众目睽睽之下的杀戮必然会带来更多麻烦,这琴酒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他对额外的杀伤本就缺乏共情,而从组织的利益来看,这是可以接受的交换。 当然,只是伤,甚至只能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伤,这个分寸琴酒一直把握得很好,对于他来说,这也是唯一要坚守的底线。 作为监察者的底线。 监察部门的工作,大体上被分为三个部分,一是事先的调查把关,也就是目前被归于档案馆的那部分职责,二是调查可能存在的问题,这个部分不完全由他一人而决,三则是事后的弥补和追责。 弥补的部分往往牵扯甚多,大多需要上报给boss另行安排,但追责的部分就是琴酒的职责所在了,甚至可以说,这是他在组织里最重要的工作,也是唯有他能够进行的工作。 夸张点说,琴酒所做的其他一切工作都只是帮助他进行调查和追责的手段,他大部分的精力其实都在做这件事情,挖掘组织当中的问题,然后解决它。 这也是为什么琴酒会插手那么多部门的工作,而每个部门都好像对此接受良好。 一般来说会被琴酒调查的都不是学员,而是教官和员工,其中不乏在组织资历颇深的人物,这些人年轻的时候或许也有一腔热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难免变得贪婪懦弱,而也是这些人,往往在组织里拥有一些不小的权力。 组织可不是什么正牌的官方机构,那些地方即便有黑暗满,也起码会被一些规矩束缚,但组织明面上是个黑道,完全就是黑暗本身,别说那些对组织真相不甚了解的员工了,就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教官,一旦踏过了底线,能造成的危害也是极其可怕的。 所以监察的工作在组织里极为重要,因此很容易想到的是,这么重要的部门竟然只有一个人(在苏格兰之后算是有一个半人),其实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不仅是工作强度的问题,而是如果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决定于一人之手,那这个人的权力就未免太大了。 不过,组织的情况又和大多数机构不一样,首先,组织确实很缺人,尤其缺信得过的自己人,与其把不确定的人放在监察的重位上,还不如让信得过的人忙一点,其次,或者说更重要的是,在组织里,为了震慑住那些危害组织的叛徒,监察部门不能只是简单地找到证据就完事,而是要去处理——换句话说,去杀人的。 而且很多时候,是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杀人。 毕竟组织的能量太大了,内部又太混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普通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起到震慑的作用,监察部门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有这么一道阴影时刻悬在他们的头顶之上,不管自以为藏得多么隐蔽,都逃不过他的追索。 这当然是妄言,以组织的现状,解决所有有问题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能震住其中的大多数,这种做法就已经算是成功。 然而,问题也正在于此。 组织毕竟不是真的黑道,虽然因为本身的特殊性质,有一些“损耗”的名额,但正如卧底的豁免权是有限的,组织的损耗额度也不可能无限,没有出问题的时候自然相安无事,但一旦这上面出了什么问题,那么那个一直以来最显眼的人,自然就……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很大程度上,也是监察部门的巨大权柄至今仍然没有被任何人,哪怕是权欲熏心的朗姆或者威士忌觊觎的原因。 聪明人当然知道哪块山芋烫手,琴酒自然也知道,他只是不在乎。
第41章 合作愉快 莱伊很快拿出了新的方案。 琴酒停下工作站起身,走到坐在计算机前的搭档身后,和他一起看着计算机屏幕,比起之前那个有效但过于简单的方案来说,这个方案要详细很多,应该说这才是一个正常的指挥会给出来的方案,包括了路线流程,完成方式时间和出逃方案,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没有把流程卡得太死。 “我会在这里接应,”莱伊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开远之后换车,再去安全屋。” 说到“换车”的时候,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果然看到琴酒微微皱起了眉,这个反应已经可以说是很平和了,如果让其他人看到大概会大吃一惊。 若不是知道琴酒的车到处都是,他们现在开的这一辆也不过是其中并不常用的之一,莱伊也不会提出让对方换车的方案,但饶是如此,他依然不是很有把握能让对方同意。 在搭档的注视下,琴酒倒是很快地舒缓了神色,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保时捷356A现在的市场价是多少吗?那家伙的命可不值这个价。” 他微微俯下身,一手按住莱伊的肩膀,银发垂落到座椅上:“你的开车技术怎么样?” 莱伊转过脸和他对视,绿眼睛里流露出一点探究的意味,然后很快地被微笑掩盖过去:“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琴酒直起身,干脆地说,“那就让我们更快一点,前面的流程都没有问题,但是最后这部分,你把我送到门口之后直接开车到这边的窗下等我,三层楼的高度,我可以跳窗。” 莱伊微微一怔,然后点头:“也可以。” 他快速地扫过面前的数据:“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就避开有监控的路段,直接离开这座城市?” “很好,”琴酒颇为满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合作愉快。” 这还是琴酒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莱伊坐在车里等待,三分钟前,琴酒毫不避讳地走进了正在举办宴会的酒店,虽说名义上是指挥,但在这次的任务当中他没有什么实时指挥的必要,于是现在的工作看起来更像后勤一点。 不过,“看起来”和“实际”之间,往往有着微妙的差异,莱伊可以想见,即便是在三个月之前的自己,此时大概也是做着类似的工作,但其代表的意义绝对不可能与如今相提并论。 “合作愉快”这种话,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已经“合作”三个月了,但在过去的数月间,这种合作基本上可以说是琴酒在单方面地提出要求,而莱伊要做的也只是想办法执行,先前琴酒也让他写过任务计划,但那更像是考验,而不是真的把一部分担子交给了自己。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他切实地感觉到琴酒正式把自己当做搭档了,这个独断专行的男人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开始交托一部分工作,也许这还称不上足够的信任,但对卧底而言,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成就。 三个月前的赤井秀一或许会对此很自得吧,不过在如今的他看来,这份成就实在是……还不够。 当然,无论是谁如果知道了莱伊此时的想法,都会觉得他太过贪心了,他在组织里才不过两年时间,怎么说都还是个新人,能顺利留在琴酒身边已经属于意外之喜,更遑论如今的地位,FBI那边也只有对此褒扬的份,但赤井秀一有自己的衡量体系,他不是说自己做得不够好,而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现在完全陷在了琴酒的节奏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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