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仅仅只是如此或许还不算什么,毕竟哪里都有干脏活的人,应该也不乏愿意接纳他的地方(琴酒愿不愿意先不提,起码存在),但琴酒同时还长时间的管理着档案馆,以及组织中的很大一部分业务,他知道的秘密多得可能连自己的数不过来。 秘密的保守者和组织的清道夫,这两个身份但凡只有一个,都足以让琴酒在组织灭亡的风暴中如鱼得水,毕竟他的能力也是一流的,但他偏偏两个都是…… 这样一个人,真的能在组织灭亡之后活下去吗? 而他又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将档案馆交到我的手上? 琴酒放下手中的文件,疑惑地看向苏格兰,对方的眼神太过明晰,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忽视:“怎么了?” 继承档案馆并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吧? “Gin,”诸伏景光一时间忘记了所有委婉的句式,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打算和组织一起去死吗?” 琴酒明显地愣了一下,有数秒钟不曾开口,甚至少见地在神色间透出几许犹疑的意味。 这对苏格兰来说几乎是种默认,他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冲上去:“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吗,从带我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是怀着走向死亡的心在完成这一切?” 他迎着琴酒诧异的眼神,声音低哑得不象话:“你……你说你需要时间,难道是因为一切都不会有未来了?” 虽然说着质问的话语,但他的声音听着却像是要哭出来了,琴酒仰头看着苏格兰,眸中都是惊诧。 “等等,”这突兀的事态发展让他显得很茫然,“你怎么会……” 但苏格兰显然已经没法承受那个假设了。 “请给我真相,Gin,”诸伏景光对着他苦笑,“像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那神情中深切的痛苦似乎是加剧了琴酒的震惊,他摇了摇头,少见的有些慌乱:“至少现在我没有那样的想法。” 这个干脆的回答起到了作用,至少苏格兰的神情变得缓和了,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庆幸,他完全来不及为了自己过度的反应而尴尬,就先释然地微笑起来:“那就好……” 琴酒将文件放到一旁,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扶住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而一瞬间有些腿脚发软的男人,让他坐到椅子上。 诸伏景光神色中的痛苦依然没有散去,只是被喜悦冲淡了,他像是不好意思一般的没有再和琴酒对视,而是低下了头。 “如果我死了……”琴酒的声音中透着困惑,“会让你这么痛苦吗?” 苏格兰垂着眼眸,语气中透着无奈:“难道你从来没相信过我的话吗,Gin?” 琴酒再次摇头,他散落的长发几乎扫过另一个人的肩:“不,但是……我们其实才认识了两年多,相处的时间才只有一年吧?” “别再提醒我自己沦陷得多么轻易了,”苏格兰捂住脸,终于开始感到尴尬,“或者你是想说自己魅力无边。” “当然不,”琴酒果断地回答,并且也感觉到了一点尴尬,于是他开始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打算去死?” 苏格兰低着头不去看他,从手掌后面闷闷地说:“当我们说起组织的末路……不觉得你的反应很像那么回事吗?你看起来完全没有为自己准备什么后路。” 他很高兴琴酒没有进一步追问,而是选择了这个比较容易解释的话题,诸伏景光知道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这不仅不像他,而且也算不上是什么合适的做法,退一万步说,琴酒其实并未答应过什么事,就算对方真的决定走入死地,他也完全没有阻止的立场。 ……可这叫人怎么甘心呢。 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安抚似的揉了揉,然后停在脑后。 “好吧,我的错,”琴酒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我正打算开始准备。” 苏格兰有一瞬间几乎是僵住了,甚至不知道是该高兴这份亲昵的举动还是郁闷这做法像是在哄小孩,几秒钟后,他才理解了琴酒话中的意思,并猛地抬起头:“现在吗?” “算是吧……”琴酒的手顺势滑下去搭在他的肩上,垂眸看着他,“现在开始,不止是为了这个,但总之有一部分。” 苏格兰仰头盯着他的眼睛,抬起左手握住琴酒的手腕,急切地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现在只要管好档案馆就行,”琴酒看了眼他的手,到底没把手抽出去,不过神情已经变回了公事公办的平静,“至于之后……如果有必要我会通知你的。” “好,”诸伏景光释然地笑了一下,然后才松开手,“抱歉,我的反应……太大了。” 从琴酒之前的举动来看,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这时他只是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轻轻摇头:“不,谢谢。” 他收回手,走回自己的座位:“有几份档案我要复印一份带出去,麻烦你登记一下。” 他附身拿起桌上的档案,半晌没听到回应,于是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发现苏格兰正对着自己的侧面发呆:“Scotch?” “啊,好的。”年轻人如梦初醒,露出温柔的笑,看起来和过去又没有丝毫分别了。
第118章 遗憾 直到琴酒离开档案馆,苏格兰都还在因自己的过度反应而不好意思,尽管琴酒再三告诉他这没什么,还是只换来诸伏景光更加歉意的笑。 这让琴酒更没法告诉他,自己本来确实是要和组织一起死的,他的直觉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boss果断而不容拒绝地给了他一条新的路,于是琴酒也就接受了。 正如当初boss为他选择那条必死的路时,琴酒也非常干脆地接受了。 这或许也是他情感缺失的表现之一,琴酒无法对生死产生什么强烈的情感,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剥夺他人的生命倒是会让他兴奋。 boss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教会他何为道德,让琴酒懂得只在特定的时间释放这种本能,但他也没有办法将对生死的重视灌输进被刻意摒弃这一切的脑子里,直到现在琴酒也还是个漠视生死的杀手,他只是学会了伪装。 乌丸莲耶总是对此非常愧疚,虽然这并不是他的过失。 而琴酒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就像他在情感缺失的的情况下还是好好地活了几十年一样,对生死的冷漠也没给他造成过什么困扰,他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boss会因将他送上死路而感到愧疚,明明他自己也走在一样的路上。 苏格兰只是再次提醒了他这件事。 为什么一个能干脆地剥夺自己的生命,只是因为“这是必要的”的男人,会因为别人的死(仅仅只是可能)而如此痛苦?这也是感情的副作用之一吗? 琴酒自然不会怀疑苏格兰当初的告白,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份感情会这么……强烈,几乎都要把人刺痛,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不打算去死了,琴酒今天大概没法这么坦然地走出档案馆。 但这不代表他能忽视这一切,就算再怎么情感淡漠,这样强烈的感情琴酒还是能感觉到的,并且很难不为此感到震撼……只是,在切身感觉到这份重量之后,他更加没有办法很快地响应诸伏景光了,因为过去一年的无聊日常对琴酒的情感生活显然并没有什么帮助。 也许……我需要更多的案例。琴酒略微有些出神地想。 “如果我死了,”琴酒认真地问,“你会有什么反应?” 波本茫然地眨了眨眼:“你要死了?” 他来这个酒吧时还真有一瞬间想过能不能遇见琴酒,没想到就这么见到了,但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诡异的一个问题,以至于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没有,”琴酒说,看起来非常真诚,“只是问问。”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波本,大概这是缘分的一种吧,不过反正问谁都是一样的,琴酒本就是想从组织里随便找几个人问问。 波本的保密能力也算是得到过验证。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确认了琴酒的目的后,波本迅速开始讨价还价。 琴酒对此倒是已经习惯了,甚至不觉得惊讶:“你问。” 他这么爽快,波本倒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但也就只是几秒钟,随即便干脆地问道:“再也不会有兔子洞了,是吗?” 琴酒下意识地算了算从波本知道这件事,到如今的时间,并在心中对此人的办事效率大加赞许。 但表面上,他只是露出一点欣赏的笑意:“你的速度很快。” “都一年多了,”波本叹了口气,他知道琴酒这话是默认的意思,“而且你在一开始就透露给我很多东西。” “我愿意告诉你只是因为这很快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琴酒轻笑,“当然,你还是比那更快一些。” 反正都这个时候了,确实也没必要继续拖,想到自己为了拖时间都付出了什么,琴酒有种解放了的感觉。 波本微微皱起眉,可以想见大脑又在飞速旋转,而琴酒并不打算让他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他收敛表情,认真地说道:“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波本还不至于忘记那个问题,尽管这问题相当奇怪,并不像是琴酒会问出来的,但银发男人的神情却非常认真,好像对此充满了期待。 他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样胡乱编造,反正琴酒也没法拆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降谷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 如果琴酒死了……他应该感到高兴?毕竟是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敌人,对组织想必是很大的打击。 波本用手撑着下巴,思维有点发散。 不过,琴酒为什么会死呢?被杀死?那应该不会是件小事,琴酒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会死得无声无息的类型。 而且,如果琴酒真的死了,绝不会是死了一个人那么简单,无论是在组织内外,都会有很大的连锁反应,那些事情可不好处理。 最后,他想到,琴酒死了的话,在组织里大约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候了。 波本的神情微怔,琴酒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这时候开口道:“需要想这么久吗?”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语气倒不是催促的意思,反倒像是单纯的疑惑,波本转过脸,从侧面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个假设有点难想。”他犹豫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琴酒轻笑:“我不觉得你没想过。” 他的神情如此笃定,让波本感觉有些不爽:“你这么肯定?我确实没想过。” 琴酒如他所料的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你没想过让我死?” “我……”波本很想说一句“这么笃定别人都想让你死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但生生地咽下去了,因为他想到一个更奇怪的事情——为什么我真的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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