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禛似乎也感觉到了不一般的气息,连玩着手中的鲁班锁都不太/安心,趴在软塌边坐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地蹭到了太子殿下的身旁,“太子哥哥,不高兴,吗?”小孩现在说话不会抽噎了,但这声音还是堵堵的,带着鼻音。 允礽斜睨着他,伸手将这小孩勾到自己的怀里,恶趣味地说道:“你知道孤方才出去,做了什么吗?” 允禛疑惑地摇着小脑袋。 允礽:“那老奴才过来,想要将你带走,话里话外说我不告知承乾宫一趟就擅自带走四皇子,是不合礼数,不够周全。孤呢,听着心里不高兴,就抽了她一顿。”他说这话的时候,小脚丫还一晃一晃,略带着恶意的嘲弄。 允禛坐在允礽的怀里,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允礽见状,撇了撇嘴,“你不会觉得孤做得太狠了罢?” 允禛有点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为何,在方才那个好看的大哥哥走了后,太子哥哥给允禛的感觉,却好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就好像……就好像,那个大哥哥在的时候,太子哥哥是安全的。 可一旦他离去了,太子哥哥就不再……那么安全了。 小孩是敏感的,对危险的气息,总是能敏锐地捕捉到。 “……太子哥哥的手,会不会痛啊?”允禛嘟哝着说道,“打人,可疼了,打了,自己也痛……” 他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肉手,好似是之前也有过这样的遭遇。 允礽微愣,嗤笑了声,嘲讽地说道:“谁像你这个小傻子,你打人用东西打,作甚用自己的手?果然是这样的小笨蛋,才会将自己弄得这么尴尬。” 允禛生气啦。 允禛嘟着嘴,背过身去,就留着个小背影给允礽。 允礽哎嘿了声,伸手戳了戳允禛,“你这小家伙还会生气?方才不还是哭唧唧的吗?怎么眼下不哭了,胆子还这么大,敢朝着孤发脾气了?” 允禛慢吞吞地说道:“禛儿没朝着,太子哥哥发,脾气,禛儿自己,生气。” “这不就是生孤的气?”允礽挑眉,将这小东西一把扛上了自己的肩膀,朝着里面走,“今儿你就在孤这里住一晚,明儿的事情,明儿再说。” “看在阿珠的面上,孤会给你出出主意的。” 允禛的小肚子顶着允礽的肩膀,整个小人一晃一晃的。 呜呜,难受。 毓庆宫内。 深更半夜的时刻,正是鸟雀皆无声,连着外头的月光都显得无比的幽暗。 无风的夜晚,淡淡的云雾遮盖了星月,只留下些摇曳的暗影。 “呜呜呜……” 偏殿,有走动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春华抱着四皇子走来走去,焦头烂额的,却怎么都安慰不了这夜半哭啼的孩子。他们这宫中,除开太监总管和一位管事宫女外,其余的宫女太监的岁数都在十几二十来岁,年纪并不十分大,可没有这种哄孩子的经验。 四皇子原本睡得好好的,可到夜半,却突然啼哭了起来。 皇子的哭闹声吵醒了在外面守夜的宫人,消息很快就传到春华的耳朵里,她忙赶了过来。可是,这件事,纵然是八面玲珑的她,做起来也不怎么顺手。 四皇子还是哭闹得厉害,怎么都止不住。 因着太子殿下不喜欢,这毓庆宫内也没老嬷嬷,春华安抚得头都疼了,只求这个小祖宗莫要吵醒了太子殿下。 昨儿,贾小公子特地与他们说过,殿下近来歇息得不太好,偶尔多梦,要他们小心再小心,莫要叫殿下发热起来。 毓庆宫内对太子殿下梦魇后发烧的事情可着实是担忧至极,忙记住了小公子的叮嘱。 最不想发生什么,却还是偏偏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到底是给这动静给吵醒了。 四皇子这哭声,可真是洪亮。 “春华,太子爷命你将四皇子带过去。” 殿下的贴身太监过来,立在门口颇为无奈地说道,只脸上的神情虽然不太好看,但语气还算正常。春华的心中松了口气,忙又给四皇子多穿了几件衣裳,小心翼翼地带着四皇子到了主殿内。 原本昏暗的殿内已经点燃了烛光,在摇曳的灯火中,太子殿下正屈起一条腿坐在床头看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看到春华和四皇子的时候,也只是冷淡地指了指床尾的位置,春华便小心地将穿得厚实的四皇子放到了床尾。 这到底是夏日,哪怕是夜晚,春华方才给四皇子穿上的衣裳也有点多了,很快,就叫小孩热得有些难受。 允禛一边抽噎着,一边软着手,试图将自己的衣服扒拉下来,费力了好久,才总算扯下来外衣,一边呜呜呜一边将衣服丢下床。 他默默坐在床尾掉金豆子,掉了好久,才算是发现自己换了位置。 允禛朦胧着一双大眼瞧,发现床头在看书的允礽,小孩一边呜咽着,一边朝着允礽的方向爬,总算挪到允礽的边上,他像是累极,也像是怕极,将整张哭得难看的小脸啪叽埋在了允礽的袖子上。 太子平静的表情有些崩裂,嫌弃地皱起了小脸。 哇哦,刚才四弟哭得满脸都是脏兮兮,这么一趴,这衣服不能要了。 四皇子用太子殿下的袖口盖住自己的肉脸,又呜呜呜了好一会,才逐渐安静下来。 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哭,对小孩来说,实在是太费力气了。 待四皇子真的睡着了后,太子才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春华小心翼翼地上前来,示意要抱走四皇子,允礽朝着她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将他的小脸擦擦,放着就成了。” 不过他还是嫌弃得换掉了自己一整套衣裳。 四皇子只除了在被人擦着小脸的时候,才有不安地哼哼,被放回去后,又不动了。允礽待重新有了困意后,这才叫人熄灭了烛光,重新又躺了下来。 小孩的身体实在是暖和,烘得允礽的左胳膊也有些热乎。 允礽躺在床榻上半睡半醒地想到…… 可恼啊,他也能给阿珠这么暖身体,为何偏偏睡在他身旁的不是阿珠,而是允禛这个烦人的爱哭鬼呢? 如果是阿珠,那该多好? 允礽一边有些生气,一边又有点美滋滋,虽然也不知道哪里可美了,到底也睡了过去。 当然,第二天,允禛赏了床单一泡尿这样的事情,就也是顺理成章了。 谁让毓庆宫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不够多,昨夜小孩夜半梦啼时,不知道要带着他去哄哄呢? 于是乎,贾珠入宫来陪太子读书时,不仅收获了一位还在生气的太子殿下,也收获了一只被绑在桌子腿上的四皇子。 四皇子今日的衣裳,是春丽从殿内翻出来的,属于从前太子殿下的旧衣服。放在允禛的身上还算是合身。 而在他的肚子上,一捆绳绕了又绕,将他结结实实地固定在了桌子腿上, 被绑起来的四皇子看到贾珠后,高高兴兴地冲着他打招呼,丝毫没有自己被捆起来的艰难,手里甚至还抱着昨天的玩具。 贾珠沉默了片刻,“……这是怎么了?” 格图肯和曹珍都坐在太子殿下的身后,朝着贾珠挤眉弄眼,示意太子殿下从来的时候就一直是这个郁闷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惹得太子殿下不高兴了。 允礽难以启齿,狠狠地瞪了眼还坐在桌子底下乐呵呵的允禛,到底是心中不忿,朝着阿珠招了招手,让阿珠凑近一些,这才愤怒地和阿珠咬耳朵,“他在我床上尿尿!” 贾珠闻言,先是惊讶了一刻为何允禛会在允礽的床榻上,紧接着,便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啊啊啊啊阿珠你怎么可以笑呜呜呜呜……” 太子殿下委屈了,差点变回一号喷壶。 这肆无忌惮发脾气的模样,叫身后两个伴读都瞠目结舌。 纵然他们知道太子殿下与贾珠的关系好,却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相处。 贾珠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尴尬地凑过去,赔礼道歉地说道:“是阿珠错了,是四皇子……没忍住的错。” 近来贾府多出了宝玉的存在后,贾珠方才知道养一个小孩的麻烦。 每晚都要记得看顾着小孩,带他起来处理,若是等到后半夜去,那肯定又要在被褥或襁褓上画地图了。 “……不过,是不是宫里头,忘记了要带他起来了?” 贾珠更加小声地说道。 允礽郁闷地板着小脸,这也的确是如此。 他喜欢年轻的宫人,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全都是长得好看的。除了太监总管和管事宫女外,毓庆宫内没有老嬷嬷,自然也不会懂得这些学问。 贾珠顺毛撸了好久的太子殿下,这才叫他在师傅来之前,堪堪恢复了些情绪。 可师傅一进来,还是被坐在地上的四皇子给唬住了,那会贾珠正蹲在地板上给允禛解开绳子。 奈何允礽之前带着这小崽子来这里,看着他仍然乐呵的呆瓜模样,又想起他早上在自己床榻画地图的事,气恼将允禛捆起来的时候动作过□□猛,眼下连太子自己也找不到这解开的头在哪。 解了半天,允礽没耐心了,他朝着玉柱儿说道:“去外头取把刀来。” 玉柱儿应是,转身就出去了,半晌,取着把匕首回来,小心地说道:“外头的侍卫佩戴的刀具对太子爷而言还是重了些,便给了奴才这匕首。” 匕首也成,允礽拿了过来,亮起刀刃,唰唰地割开了绳子。 那新师傅看得差点要叫出来,奈何太子殿下连头也不抬,将绳子都扯开后,又随手将匕首插了回去,顺手丢给了玉柱儿,“送回去罢。” 眼瞅着这场闹剧结束,新师傅这才咳嗽了一声,“太子殿下,四皇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允礽看都没看他一眼,拧着允禛的小肉脸,没好气地说道:“这次是给你的教训,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丢给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去整治你。” 允禛露出个怕怕的小表情,转身将小肉脸埋在了贾珠的怀里。 尽管太皇太后现在看起来非常仁慈,早就没有当初的煞气,可是这些皇子皇孙们在太皇太后的跟前,还是老实在在,不敢乱来,仿若是老鼠遇到猫,像是遭了天敌。 新师傅左看看,右看看,咳嗽了一声,叫人加了一套桌椅。 这倒是有宫人应了。 允禛就这么跟着允礽上了课,新师傅在太子殿下无视了他后,也清楚自己并不得人喜欢,也就安分上课,并未再说什么。 允禛听不懂授课的内容。 他被加座在贾珠的身旁,贾珠将自己的东西分了点给他,尤其是纸和笔。允禛的个子还太小,想要看到桌面还是难了点。他索性跪在椅子上,又趴在桌上,提着贾珠给他的毛笔认认真真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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