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人太多了。” “不着急。”仙师的声音传出来,他的声音轻轻,却仿佛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太子带来这么多人,却没有立刻下令动手,就说明,太子还别有目的,对吗?” 这么多人,这么多弓箭手,虽不知道太子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送入扬州府,可如果太子不打算问什么,他只要伏击射击,这片箭雨就足以将大部分人都灭杀在第一时间。 马车内的人掀开了车帘,弯腰走了出来。 他高站在车辕上,和太子遥遥相对。 “太子殿下,若是有话要谈,我在此处,恭候大驾。” … “出事了!” 马车还没赶到城外王家的别院,护卫就已经看到了山林燃烧起来的烟火。那熊熊的山火瞧着可真是可怕,仿佛将那小片天都染红了。 贾珠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半晌,将几个扬州本地的护卫叫进马车内,仔细询问了一番,然后令车夫改变了方向。 许畅:“……大人……” “王家别院肯定是出事了。但烧起来的,却是临近的山林。这说明,仙师是早就有后手,就算是去王家也是一场空。太子在算计仙师,仙师何尝不是在算计太子?”贾珠皱眉,语速飞快地说道,他仿佛也是借此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不会在别院,也不会在山上,这附近最适合伏击的地方,就是太子所在的地方。” 王良的脸色微动:“大人的意思是,其实太子早就有所预料,这贼人打算借用诱饵来避开?所以,早早就带人守在了紧要处?” 贾珠颔首:“不无可能。” 马车内的人这么一听,原本紧张的神色就稍稍放松下来。马车一路从城内赶出来,除了在林府外稍微停留了一下,一直疾驰着,马车内的人都被这颠簸弄得昏昏沉沉,感觉骨头都要颠散了。 沉九死死地抓住车厢,他距离贾珠最近,也最是能看得清楚他的神情。眼前这位青年分明已经说出了稳定人心的话,可是他的眉头仍是紧蹙,看着没有丝毫放松的模样。 沉九的声音在马车滚动中发出来,“大人,可是还有什么……” “可这不太对劲。”贾珠叹气,“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太顺理成章了?” 沉九:“大人,此话怎讲?” 贾珠:“太子一心想要杀了仙师,这个教派的可怕之处,其实就只靠着他一人维持。只要他死,群龙无首,就算再有诸多手段,也无力维持。这个想法本身没错。可我从林姑父的手中得到名单,从名单查到茶楼,再到太子种种我尚不知道的动作,所以才会有今天的雷霆一击……” 王良忽而说道:“太过顺利。” “没错,殿下的手段常人不能及,可是仙师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他有诸多的手段,却只有一层计谋。”贾珠摇头,“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仙师这一次,会不会本身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直没说话的郎秋在马车安静下来后,突然说道:“大人,如今这事如此凶险,我们的人手也只得这一二十人,这么匆匆赶去,能排上什么用场吗?” 连整座山都烧了,说明仙师,或者太子之前布置的人手肯定是少不了。他们这一点人丢进去,根本就像是一盆水撒入大海。 贾珠:“你们说得没错,所以,在找到人后,你们不必靠近,我去。” 郎秋:“……”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就算他知道大人有倚仗,可是怎能让大人自己过去?! …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边上跟着十来个骑马的侍从。从他们赶路的状态,可以看得出来应当是疾驰了一段时间。就在他们堪堪走上小道时,车夫却突然大喊了一声,“前方有人!”比他眼睛更尖锐的侍从早早就留意到了前头的异象,手中勒着缰绳,急急地勒住了马匹。 车夫的动作稍迟缓了些,可是也在侍从们亮出兵刃时停了下来。 这一瞬的气氛无比僵硬。 沉九翻身从马车里出来,皱眉看着前方。那些路障,如果他们不及时看到,怕是要闹出个人仰马翻! 在那些路障的后面,十来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闪身出来。 他们手中并没有兵器,可不代表沉九会放松戒备。 “来者何人!” 对方还没回答,马车内,贾珠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 “是仙师派你们来的?” 沉九的脸色微变,手中握着刀的动作紧紧攥住,又松了松,免得影响将来动作时的力度。 “公子果真聪明。”对面有人耳聪目明,听到了贾珠的话,朗声大笑着说道,“贾公子,还请随我们来吧。” “不可!” 沉九和王良几乎是同时出声。 就算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他们不可能让贾珠亲身涉险。 贾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若是我们没瞧见路障,你们是打算拖着我的尸体去吗?” “贾公子,我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你们拦在此处,就是最大的恶意!”沉九冷声打断他们的话。 对方的人也不恼怒,只是笑了笑。 “我们不想动武,贾公子,仙师非常期待能见到您,还请公子,莫要为难我们。” “仙师,你既然就在此处,又何必伪装?”贾珠弯腰从马车内走出来,在沉九的身后探头,微笑着说道,“还是说,你打算连这第一次对话,都戴着假面/具?” 他说来从容,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的,是何等惊人之语。 贾珠这话落下,此地几乎无声。 片刻后,从路障后,慢慢步出一人,他戴着兜帽,脸都掩藏在了阴影下。随着他抬头,露出自己的容貌,贾珠也缓缓笑了出来。 贾珠从不曾见过他。 哪怕在太子的梦魇里,他也不曾见过这人。但贾珠知道,在曾经的时间里,他或许和这个人见过。 或许是系统说的主角,也或许是因为系统本身,更或许……是出于某种奇怪的偏执,仙师对他的兴趣之大,到了这般地步。 “初次见面,贾珠,我是王峥嵘。”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和他普通的相貌有些不太相符。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刚才手下的人失礼了,不过他说的没错,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对我倒是没有恶意,对他们就未必了。”贾珠摇了摇头,“来都来了,不如坐下说话如何。” “大人!” “不可啊大人!” 侍从们纷纷上前想要拦住他。 “莫要担心,仙师如此苦心孤诣,就算是要走也走不了。” 贾珠这话落下,其他人就隐隐约约看到了草丛里潜伏着的其他人。 这里守着的人可不只有刚才这些。 王良钻出来,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奴才好生准备。” 这辆马车本来就是贾珠平时出行时候所使用的马车,马车上种种需要的东西,早就准备齐全。 他带着其他人下了马车,迅速在官道边上准备好了坐垫,甚至还有热茶糕点。如此看来,仿佛不像是在进行一场预期外的对话,而是出来踏青游玩的。 贾珠抬手:“请。” 王峥嵘根本就不害怕这其中有何变故,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在那落座,而各自的人马则是守在边上。 王峥嵘带来的人的确远超贾珠的人,看得到的地方就已经有几十号人,更别说藏在暗处里的。而他们有意无意,也在隔开着沉九他们。 “公子似乎对我的出现并不意外。” “在看到你出现的时候,我的确已经有所预料。”贾珠笑了笑,“你这一次来扬州的原因,是为了我?” “不错。” 这就是所谓的,仙师不得不前来扬州的原因。 怕是…… 早在南巡的队伍离开京城后,贾珠是诱饵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这才是太子这些天越发着恼的原因,这其中,有康煦帝的手笔? “那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我的存在?”贾珠摇头,“说来惭愧,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妥之处,然而却也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这些年来,我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仙师如此,怕是有失偏颇。” “贾公子不正是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神秘吗?”王峥嵘喝了一口茶,似乎根本就不害怕有人在茶水里面下药。 “不过是些巧合罢了。” “是不是巧合,贾公子心中有数。”王峥嵘笑了起来,眉眼微弯,看起来非常真诚,“想必贾公子对我的来意也有些清楚。” “那我就更加有些看不透了。”贾珠道,“仙师又是从哪来的信心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语言蛊惑。”王峥嵘的笑容越来越大,仿佛感觉很有趣,“以及,武力胁迫?” 他用两根手指敲了敲茶案。 “不如就从开头说起,如何?” 王峥嵘在几十年前,不过是个普通的书生。 当年,因为一次水灾与家人失散,之后流离失所,成为了难民。 就是在那一次天灾之中,他成为了白莲教的一份子,当时吸收接纳他的是白莲教的一个支部。 分部里面的人都是些穷苦人家,大家伙儿也很齐心协力,为的是百姓众生,王峥嵘逐渐和他们熟悉起来。 直到一次意外。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究竟是怎么了,于我而言,我不过是染了一次病,发起了高烧,可是醒来之后身边的人,却说我那个时候险些死去,而在醒来之后,我的脑中多了一段记忆。” 王峥嵘摸索着茶杯,那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 可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贾珠就意识到自己身后的人无形间就已经被王峥嵘的手下给隔开了,以他们如今的距离,是听不到王峥嵘在说些什么的。 “仙师是在说天书吗?” “若是旁人不相信那也挺罢,可,难道你不知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王峥嵘笑了笑,“贾珠,在你的身上也该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贾珠微微皱眉。 王峥嵘并不在意,继续讲起自己的往事。 他在那个时候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醒来之后,他的脑子昏沉了一段时间,一直觉得不太舒服。但那毕竟是大病之后,他也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他终于走出了屋门,看到了外头的场景,脑子中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卧槽,穿越了”,这把他吓了一大跳,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念头。 那时候王峥嵘被吓坏了,他以为自己被妖怪附了身,花了不少钱去求神问佛,还找人驱邪。 这一连串的行为被白莲教的兄弟们嘲笑了许久,说他们自个儿就是做这个的,哪里还需要去找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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